《风起天阑》利夏尔

9、9

　　米罗·赤蝎能够再度看见东西的时候是在数个小时后，随着自身意识的回复，他开始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个地方他见过，暴风城的地下监狱，许多大人物曾经被关在这里------包括数千年前某个伟大的兽人首领。毫无疑问，它的环境是令人生厌的：潮湿、阴暗、恶臭。有几只小蠕虫从又冷又硬的石地板上爬过。门口的铁栅栏上竖着无数倒刺。头顶上有一种宏大的水声传来，这座监狱在运河的地下，不会游泳的话，要想逃出去可是难如登天。
　　他感到手腕上一阵刺痛和灼热，那热量让他无法忍受。
　　他的手被沉重的原质金属链绑起来，高高地吊在墙上，金属链上加附了三重魔法封印------想必是为了预防他开锁逃跑，传说中，没有米罗·赤蝎开不了的锁，当然，这也只是传说，当事人自然是不承认的，比起“海飞龙”加隆来，他还差了一大截子呐。
　　艾欧里亚锁在他旁边，他的情况略好一些，他曾清醒过，因为他脸上身上的青紫伤痕告诉过别人，他曾经挨了一顿毒打。他正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出神------如果不是堵口布的作用，此刻他肯定要骂粗口了。
　　“艾欧里亚……艾欧里亚·乌尔……你还活着……？”
　　米罗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些词，原本说起来很简单的词组现在对他来说比举起沉重的石头还要难上百倍。艾欧里亚显然是听到了，转过头来，点点头表示他还活着。然后，他伸出一只能够有限活动的手，在地板上写道：
　　“这是什么地方？暴风城的地下监狱？我们怎么会被关到这里来？”
　　“天知道！”米罗垂头丧气地回答。
　　这个活泼的卡多雷此刻遭受到了人生中最沉重的打击，不错，米罗是卡多雷（暗夜精灵），可以说，他是最后一只纯正血统的雄性卡多雷了，卡多雷的部族已经毁了，人类男性在很久以前掌握了卡多雷的一切，包括暗夜精灵的女性，他们要求暗夜精灵像人类一样生活，暗夜精灵的女性也在逐渐被弱化，她们足不出户，完全失去了战斗力。不久，纯正血统的卡多雷就要真正消失了，谁还会记得月亮女神艾露恩？只能记得圣光和男性的造物主。
　　“不用急，圣光与我们同在。”
　　艾欧里亚继续在地板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了这句勉励他的话。米罗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事实上，圣光站在他们一边。”
　　于是，艾欧里亚摇了摇头，接着写道：“我想他们不会轻易处死我们，否则不会把我们关在这里。”
　　“他们也许是想要拿我们做人质，把加隆引出来。”米罗的脑子也冷静了，猜想道。
　　“我们该怎么办？”
　　艾欧里亚飞速地写下了这个问题。是的，他们该怎么办呢？
　　“这要看加隆和你哥是不是会上这个当了。”米罗低声说：“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个消息，来救我们的话……”
　　事实上，米罗的担忧正是某些人所希望看到的，大贤者金度希望以米罗和艾欧里亚为诱饵，引出海飞龙和他背后的那个巫妖，以便向冰冠冰川的纳克萨玛斯宣战，一旦开战，被血色十字军严密监视的亡灵要塞纳克萨玛斯会在数百个血色十字军的强大的法师的禁锢下无法升空，凭借幽暗城微薄的兵力，是无法阻挡人类的圣光普照的。这也可以将野蛮的部落一举歼灭。
　　起初大贤者金度担心会触怒奎尔萨拉斯的高等精灵，但大将军莫卡尔认为关或者杀一个人类与精灵的混血是不会激怒任何人的，何况高等精灵也不一定承认艾欧里亚是他们那一方的人，加之艾欧里亚的哥哥艾俄罗斯只是半废弃的银月城的守城将领，什么都不算。所以可以放心大胆地实现他们的计划。
　　听到米罗语气中的担忧，艾欧里亚接着写：“想个办法。”
　　米罗点了点头，用口型说：“装死，如果他们不想让你死的话……然后我把典狱官叫来。”
　　艾欧里亚顿时闭上眼睛，胸口也停止了起伏，不过不要为他担心，他能闭气一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而此刻米罗却将双手举起，在墙上碰撞着，好让金属链发出很大的响动来。同时，他用着尖锐和惊慌的声音大声喊。
　　“艾欧里亚！你还活着吗？天啊！太可怕了！我不要和尸体关在一起，噢他会很快站起来变成亡灵的！还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此时已是深夜，精灵的嗓音将所有的人都吵醒了，典狱官布莱克梅尔理了一下花白的头发，含着怒气来到监狱门口，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暗夜精灵。他虽然年过花甲，不过俗话说，老狗也有几颗牙，何况这个精灵是被锁着的。
　　一同前来的还有见习牧师奥路菲。
　　他看到艾欧里亚闭着眼睛，似乎是没有了气息，而米罗像是精神失控一样惊慌失措地叫喊着。年轻的牧师立刻按下了典狱官的剑柄。
　　“要看看那个圣骑士是活着还是死了。”奥路菲建议道：“不然同他在一起的精灵盗贼会更加惊惶，上边的命令是暂时不让他们死。”
　　典狱官点点头，从腰间拿出钥匙，打开门。米罗的目光仅仅是扫视了一下钥匙，就迅速对他们做出了一副谄媚的笑容，接近点头哈腰地说：“大人，您来得正好，我的同伴可能是死了，他一旦变成了亡灵可怎么办？我不想和一个亡灵关在一起呵。”
　　奥路菲走到艾欧里亚身边，半蹲下去，仔细地观察了一通后，站起来转向典狱官，结论道：“虽然心跳很弱，但他没有死，将堵口布取下来吧，否则他就真死了。”
　　“好吧。”典狱官点了点头，准备收拾不知死活的精灵。
　　“谢谢，谢谢，为了报答两位，我告诉两位一个秘密宝藏的地点吧，那里埋着好几千枚金币……”米罗见奥路菲正在给艾欧里亚治疗，于是做出一个神秘的表情说：“出了暴风城向北……”
　　“什么？”
　　典狱官暗自揣度了一下：自己的薪金不够，还有一大家人需要养活。他故意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狠狠滴踢了米罗的胃部一下：“谁知道你这个满口谎话的盗贼是不是在撒谎，嗯？”
　　“我说真的！”
　　米罗尖叫一声，将身子蜷起来：“如果我说的是假话，那就让白银之手的一千个成员将他们的锤子砸到我脑袋上吧！出了暴风城向北……就埋着宝藏的钥匙和一小盒宝石，那是我之前私藏下来的，如果我能看到每天的报纸，我会对你们说出怎样打开宝藏！”
　　“奥路菲，治疗完这个叛逆的圣骑士，我去看看这精灵说的是不是真话。如果是真的，你负责将报纸拿给他们，每天一份的报纸。”
　　典狱官转过身去，很明显，这只还长着几颗牙的老狗受不了骨头的诱惑，动心了。
　　米罗露出了一个微笑：这只是第一步，他们要逃出去，而且要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