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天阑》利夏尔

3、3

　　思绪也随之飘到了若干年前的魔兽战争上。
　　那是某一年的夜间，银月城。前任巫妖王克洛诺斯为破坏新生的太阳之井，挥师指向精灵的国土，奎尔萨拉斯，一日之间三城告破，只剩下岌岌可危的一城-----银月城。
　　“帮帮我们！”
　　当年轻的德鲁伊阿布罗狄、精灵游侠艾俄罗斯与战法师撒加赶到城头之时，刚好看到刚才那个呼救的精灵战士挥舞长剑，英勇地将相貌丑陋的食尸鬼砍作两半，精灵战士的肩头和手臂多处被食尸鬼抓伤，开始呈现溃烂，原本牛奶色的皮肤也变得异常暗沉。
　　阿布罗狄深吸一口气，拉过精灵战士，手心凝聚起一团青绿的辉光，迅速地愈合着战士的伤口，战士向阿布罗狄点头致意，表示自己已无大碍。而艾俄罗斯却脸色严肃地叫住了那个战士：“以利沙，我们这边还有多少人？”
　　“一百人不到。”以利沙喘着气说。
　　放眼望去，原野上的亡灵大军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大地：相貌丑陋的食尸鬼、面无表情的僵尸、摇摇摆摆的骷髅士兵。以及用腐烂的尸块缝合而成的憎恶，还有堕落的鬼魂，军阵的后方还有一排排绞肉车和张牙舞爪的巨型亡灵蜘蛛。
　　侍僧们在绞肉车上不停地工作着，缝合着死者的血肉，绞肉车上的投石机不停地将僵硬的血肉团块投掷在清澈的河水中，纵使深夜，也能看到河水中绽开一团团黑色的烟雾，许多蛆虫从烟雾中钻出来，污染了原本洁净的河水。
　　更可怕的是，精灵们面对的是以前并肩作战的同伴们，它们刚刚死亡，就成为目光呆滞的丧尸，被亡灵军团所支配，对原本的战友与兄弟反戈一击。这是多情善感的精灵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军阵之中有一个穿着厚重甲胄的亡灵，那个亡灵手持一把宽大的双手剑，剑光的寒气映亮了深邃的夜空。使得看到它的每个人都心生寒意，城头幸存的守卫战士不断地窃窃私语着。
　　“那人是谁？”艾俄罗斯轻声问。
　　“巫妖王……巫妖王克洛诺斯，他手中的剑，正是历代巫妖王手持的霜之哀伤。”阿布罗狄睁大了漂亮的紫蓝眼睛，恐惧地后退了两步。
　　“毕竟我们是奎尔多雷（高等精灵）。”撒加施放完奥术飞弹，将目光从巫妖王手中的霜之哀伤上收回来，斥责道：“虽然这座城守不住了，但我们也不应该对敌人抱有恐惧，一旦军心混乱，就是失败的开始。这样，艾俄罗斯和阿布罗狄掩护民众撤退，我应该能够抵挡他片刻。”
　　“大话以后再说，你以为一个法师能够同全副武装的巫妖王战斗吗？就算是肯瑞托六人议会的候补也不能这么托大吧？”艾俄罗斯愤然道：“你们带民众撤退，我断后。”
　　说这句话的同时，他又箭发连珠地击穿了远处几个憎恶的脑袋：“投石车没了！弓箭没了！粮草没了，连人都没了！我们还怎么打？”
　　精灵议会已经决定，暂时放弃银月城，防线后撤，并且在银月城远程引发太阳之井的防御能量，展开铜墙铁壁式的防守反击。
　　“你先撤！不然把你变成羊！”撒加放完狠话，握了一下颈子上的项坠，又从外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魔法发生装置。
　　真有趣，它能够指挥太阳之井。他微微闭起眼睛，心想：反正也不指望能够回去，那些法师们见我离经叛道（注：指研习剑法），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敌人即将突破防线了。
　　“你在想什么？”
　　察觉到了好友的异样，艾俄罗斯将最后一支箭击发出去，喘着气问。他们在来路上就已经同巫妖王的先锋部队交上了手，赶到银月城协助撤退的时候，已然是筋疲力竭了。敌人的恶臭与丑陋几乎让人无法忍受。
　　“我没想什么，没受伤的就掩护伤员撤退吧。”撒加瞟了他一眼，说。
　　“你……？”
　　“我断后！”撒加纵身一跃，巫妖王克洛诺斯刚好从敌阵中冲出，见到一个身穿白衣的精灵法师从城头轻若鸿毛地飞出，他不由得一愣：冲出来送命的才一个人？这个精灵胆大得没边了？
　　“主将对阵，自然杂鱼就要让开了。”
　　撒加将背后的焊钢单手剑取下，朝空中划出一道挑衅的弧线，瞬间，以他为中心，剧烈的爆炸将所有敌人一击倒地。奥术爆炸所造成的蓝白火光在漆黑的夜幕中格外刺眼。
　　“你不是主将，银月城的主将在三天前已经战死。”克洛诺斯举起闪闪发光的符文剑，用掩映在厚重头盔下的眼睛平静地望着他说。
　　“我是新上任的。”
　　撒加挺直身子，擦干净脸上的污血，冷笑道。
　　“有意思！”克洛诺斯深青的嘴唇抽搐了一下，说。随即，他挥起冰冷的双手符文剑，霜之哀伤发出了残忍的冷光。
　　撒加丝毫没有给他蓄力的机会，飞翻而起，又是一个奥术爆炸，能量激起了强横无比的气流，一时间飞沙走石，双方将士如同被飓风吹袭一样骤然后退。同时，三个镜像出现在空中，四个影像，四把剑，四道夺目的光华指向克洛诺斯的面门。霜之哀伤的力量随之发动，剑芒闪现，那些影像却是如同鬼魅一样消失不见了。
　　劈啪作响的火球在克洛诺斯恍神之间如同雨点般地砸向他的头部，同时一道强横的火焰袭向克洛诺斯的战马，骨架马长嘶一声，随即失蹄跪倒。克洛诺斯心说不妙，在骨架马倒下之时，狼狈地就地一滚，霜之哀伤舞出一道炫目的光华，将袭向他的奥术飞弹以及火焰统统斩击干净。刹那之间，一片如同层层叠叠的刀山剑树般的雪亮光华朝着克洛诺斯袭来，克洛诺斯连连格挡，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眼前这个年轻的精灵法师身法快得出奇，出手的力道也重，如果他是个圣骑士的话，一定是棘手的对手，真可惜，他是个法师。
　　“下面来个传送术！“
　　撒加仿佛是完全不把亡灵之王放在眼里一般，他的法术护盾完全展开了，随着他单手的挥动，一道凄冷的白色光芒将夜空映得惨白，空间门裂开了，仿佛冰面的碎裂那样，无数细微的痕迹不算扩展着。制作一个不稳定的传送门，虽然耗费魔力较少，但也异常危险，巫妖王一声长啸，飞跳起来，漫天寒芒陡然炸开，接着以敌手为中心，剑光猛然内敛。撒加的身影忽然消失，原来又是一个镜像。
　　巫妖王嘴边浮现一抹笑容，猛然转身挥剑：“很有意思的对手！”
　　当地一声，焊钢长剑和霜之哀伤同时相撞，双方的手臂都因为发力而颤抖，点点火星闪耀在剑身之间，随后爆出无数犹如火树银花的璀璨光团，银月城的城墙，远处的绞肉车，都在微微颤抖，至于那些倒霉的士兵们，则是直接趴在地上无法站起。
　　焊钢长剑的剑身在一点一点偏移，克洛诺斯志在必得地微笑起来。此时撒加突然后跳一步，克洛诺斯抓准时机，向前砍去，想要一击将这个该死的法师劈作两半，没想到三波奥术飞弹登时在他眼前炸开。
　　混----蛋！他竟然攻击唯一不被铠甲遮护的眼睛。
　　克洛诺斯觉得眼前一片昏黑，但他以前身为人类战士的判断力并没有丢失。身形急转之间，霜之哀伤的剑光围成一道华丽夺目的森冷光柱，朝着撒加席卷而去。顷刻之间，两柄剑再次相碰。焊钢长剑发出细微的哀鸣声。
　　“你忘了我们之间最大的差距！”巫妖王抬起流血的双眼，宣告道：“那就是武器的精良程度！”
　　瞬间，那把焊钢长剑在一瞬间化成了数段钢片。
　　撒加忍不住呜咽了一声-----霜之哀伤径直穿进了他的心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一点一点地被霜之哀伤吸取。他下意识地找到了那个魔法发生装置，按下按钮，决然地笑了：
　　“我活着……很少人能够攻击银月城，如果我死了，你们……绝对不能攻击银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