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天阑》利夏尔

20、20

　　撒加·碎星者的意识沉默在一片如同母亲般的海洋中，方才撕心裂肺的剧痛早已经消失，他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想象，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完成。他知道，他已经死了。
　　他所在的地方是每个灵魂都要回归的终点，也是灵魂转生的起点，霜之哀伤将他传送到了这里，他想要在这里永久待下去，因为他感觉到抱着“永久在这里待下去”的念头的灵魂不止一个。
　　也许直到加隆也来到这里为止吧，他们还会是兄弟，他们还会一起冒险，一起去永歌森林采野苹果，然后共同分享一块魔法奶油蛋糕，或者，开始任何一段崭新的生活。也许他快来了，也许他很久以后才能来。哦，也许他永远都不会来。但他有信心，可以永远等下去。
　　他才十五岁呢，死时候才十五岁。虽然是十五岁，却是少有的天才法师了，连达拉然议会也对他的实力做出了很肯定的评估。
　　唯一令他不满的是，他们不允许法师修习剑术。
　　有些灵魂围绕在他身边，轻声低语地告诉他：你还年轻，还能在被诸神眷顾的艾泽拉斯上展开新的生活。如果你恨艾泽拉斯，也可以去任何星球，任何世界，选择适合你的任何形式生活，不要等了，不要等你想要等的人了，那个人是完全不会来的。
　　他不理这些聒噪，想象虚幻的景象在他面上洒下一片水晶般的阳光，然后展开一片青枝绿叶，完全是故乡永歌森林的景象。
　　就如此吧。
　　他已经做好无尽等待的准备了。
　　灵魂的剧痛都经历过，等待又算什么呢？
　　突然，眼前令人心旷神怡的一切都停止了，他被一个黑暗的召唤从死后的世界强行拽了回来。他顿时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知道召唤他是为了做什么。他能看到巫妖王克洛诺斯在干什么。血染于地，一道道诡异的暗红----死去的高等精灵的鲜血颜色。
　　他的视野里只剩下黑白灰三种颜色----亡灵的感知力超出想象，但它们是无法分辨色彩的。
　　“一个完美的妖灵。”克洛诺斯满意地注视着从虚空之处被强行召唤来的他：“召唤所需时间越长，妖灵的力量就越大，不过可惜，我看到了你的杀意……”
　　霜之哀伤在克洛诺斯身边发出冰冷的烁光，他可以长时间地注视着它。
　　现在，他应该为自己考虑了。为了不受到无谓的折磨，他有必要忍下这一时的屈辱。
　　撒加·碎星者望了一眼自己仍旧躺在地上的尸体，随后将头转向巫妖王。细碎的额发下，空洞漆黑的眼眶掩盖了他的仇恨----妖灵是没有眼仁的。
　　他迅速压下了自己的杀意，将腰弯下去，行礼，声音甜蜜地说：“谨遵您的吩咐，吾王，我将是您的利剑。”
　　阳奉阴违与消极怠工，他又不是不会。
　　“很高兴，你会如此说……”
　　克洛诺斯举起霜之哀伤来，剑尖窜出点点火花，它在窥探撒加的灵魂在想什么。于是后者不得不飞快地将自己的仇恨隐藏起来，隐藏在不为人所知的角落。片刻巫妖王灰败的脸上现出带着寒意的笑容。
　　“比我意料之中还强，虽然可以控制他，但没有办法完全摧毁他的意志，但他竟然是如此顺服，说吧，太阳之井的开启和关闭的机密在于什么？”
　　撒加将自己的阴影之身变形，扭曲成一团。几乎是语不可闻地，用颤抖和纤细的声音回答：“时间……时间和牺牲者。如果一个魔法师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为太阳之井献祭，那太阳之井的力量就会全部打开。直到安然无恙后，结界防护才得以解除。我保证，我说得全是真话。”
　　“没有任何办法？”
　　巫妖王厚重头盔下的眼睛透出两道冰冷惨绿的寒光，这使得妖灵将自己的阴影之身缩得更为可怜：“我只知道这么多。”
　　顶多只是疼痛而已，不是不可以忍受的，毕竟自己已经不能再死了。
　　“他仅仅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您不能让他无中生有地撒谎。”
　　一个全身穿戴黑盔黑甲的死亡骑士来到巫妖王跟前，死亡骑士的面容异常迷人，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际，湖绿的眼睛轻轻一扫，就几乎能够把人的灵魂吸去。
　　“好吧，哈迪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网开一面。”克洛诺斯站起来：“从此，他就是你的麾下了。”
　　说罢，他取出霜之哀伤，扬长而去。
　　撒加望着他的背影，以及刻满复杂符文的霜之哀伤，慢慢舒展开整个阴影之身，他的鬼脸上带上了一抹劫后余生的舒畅微笑。
　　“我要那把剑。迟早会有那一天的。”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