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言梦叶

5、不愿相信这是命运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她又一次从一个陌生男人的身边醒来。
　　好吧，这个男人应该算是陌生的，虽然她知道他的名字。
　　可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
　　昨晚，她明明没有喝醉，对，她没有喝醉，也没有被下什么药。
　　羞愧地捂住脸，她竟然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被这个男人拐上了这条船！
　　身边的男人像有感应般地睁开惺忪朦胧的睡眼，他侧过身，对她露出迷人的微笑。
　　为什么！她挡住这道刺眼的光芒，这个男人连刚睡醒的时候都这么帅气？
　　微微脸红地转过身，想要离开这短暂的迷惑。
　　而他从背后拥住她娇弱的身子。
　　“我要起来了。”她并非害羞，却不敢转过脸看他。
　　他一把拉回她，在她的脸蛋上偷了一个香：“你的滋味真好。”
　　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裹起被单头也不回地冲进浴室，留下满床的旖旎气息。

　　“哗啦啦”的流水声，难以洗去他留给她的痕迹。
　　突然一双铁臂从背后环抱住她。
　　“喂！”她来不及反应，后背便撞上一个炙热的胸膛。
　　他俯下头，紧贴着她的耳畔说：“一起洗。”
　　“为什么！”她拒绝地想要逃开，他却将她抱了回来。
　　“因为我想，不可以么？”他咬着她的耳垂，“我想和你一起洗澡。”
　　“等等。”她抓住他的肩膀，向外推。
　　“我不想再等了，薇薇。”他亲昵地喊着她的名字。
　　“讨厌！”她倒吸了一口气，侧过脸，张嘴咬向他的肩头，“你怎么能这样做！啊！”
　　“为什么不能？”他坏笑着将她按向冰凉的瓷砖，水声仍在她的耳边哗哗作响，但他已将她拉入另一个情迷的世界里……

　　林夕蓝一脸凝重地放下电话，宝儿走过来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我打不通薇薇的手机。”林夕蓝抬头，忧心忡忡地说。他打了很久，但她的手机一直处于暂时无人接听的状态。
　　因为这次是随宝儿来这座沿海城市度假，并不想麻烦薇薇，所以他和宝儿一起住在酒店里。本来说好今天要等薇薇下班后吃晚饭，可是从早上他打她的电话起，快打了无数个，一个都没有打通。

　　“也许她工作很忙，就和她妈妈一样。”宝儿感同身受地拍拍林夕蓝的肩，“你们的妈妈也是这样，一忙起来，电话也会忘记接。”
　　“薇薇以前根本不是这种勤劳的人。”林夕蓝略微苦涩地笑了笑，“她以前最讨厌像工作狂一样的生活，她还和我说过，她想当一辈子的米虫，就想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人是会变。”宝儿沉吟道，“那个时候的薇薇还是一个孩子。”
　　“如果她能永远当个孩子，或许我就不用这么担心了。”林夕蓝若有所思地说道，他站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浓烈的酒精似乎才可以让他暂时不去想她的事。
　　“夕蓝……”宝儿望着林夕蓝落寞的背影，忽然有了一丝担忧。谁说有小孩好，他现在都快被这两个小孩愁死了。唉，阿萍干嘛总是丢下他跑去国外出差，他不要一个人面对孩子的教育问题嘛。宝儿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屈，两只眼眶忍不住地红了，呜。

　　“伊梦！”好不容赶完一天的通告，伊梦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正要走进公寓。但有一个等候已久的人抢先一步地堵住了她。
　　“夕蓝？”他怎么突然来了？今天没有去陪他妹妹么？
　　“薇薇今天有没有联系你？”果然这个有恋妹情结的男人开口闭口都是他的妹妹。
　　“没有啊，我今天都在录音棚录歌。”伊梦回道，突然又像反应过来似的，拽住林夕蓝的衣领，兴奋地问，“别告诉我，你找了她找了一天？诶？薇薇还真有一点能耐，真把那个男人拐到手了。”
　　“什么男人？”林夕蓝拉开伊梦的手，反抓住，“你知道什么？你知道薇薇在哪里吧？”
　　“知道啊。”伊梦又打了一个哈欠，“昨天晚上我给了她米罗的地址，她应该是去找他了。至于她为什么没回来，估计是和米罗探讨人体哲学去了……喂！夕蓝！”
　　她的话还没说完诶，他用得着这么怒气冲冲地离开么？伊梦纳闷地望着林夕蓝走远的背影，算了算了，不管他们了！她得赶紧回去补眠才行，不然明天又起不来了。

　　当林夕蓝从伊梦的公寓离开后，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林薇薇的公寓。
　　在公寓门口等了三个小时，他终于看到了林薇薇的身影。
　　刚从米罗的车上下来的林薇薇，关上车门，并没有和他道再见。
　　现在的她只想赶快远离这个扰乱她心湖的男人，她实在不认为向来只奉行一夜的自己，还有什么脸去面对这个男人。
　　“薇薇，明天我要去日本，等我回来的时候会再联系你。”米罗喑哑的嗓音自她的身后响起，“晚安，我的公主。”
　　我的公主？！米罗无心的一句话，像一道闪电劈中她的心窝。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摇晃着身子走进公寓。

　　三年前的那一晚，那个喊着她公主的男人，伤害她的男人，夺走她第一次的男人。她以为经历了这么多男人，自己早就忘记那个黑暗的夜晚，那段痛苦的经历。
　　但米罗的这句甜言蜜语却无情地提醒她，她根本就没有忘记那场噩梦！
　　她已经扔掉所有的洋装，她心爱的衣服，包包，首饰，统统都被扔掉了。她已经不是公主了，为什么过去的梦魇却仍然不愿意放过她？！
　　她知道错了！知道错了还不够吗！！！

　　“薇薇！”熟悉的声音拂过她的耳边。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朦胧的视线里，她看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林夕蓝？”她没有再喊他哥哥，而是和以前一样直呼他的名字。林夕蓝的脸上闪过片刻的惊喜，但她不停掉下的眼泪却刺痛了他的眼。
　　“为什么哭？”他紧紧拥住她频频颤抖的身子。
　　“不知道。”她哭着摇摇头，“不知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有什么错？”他握住她的肩头，轻轻摇晃着，“我从来不认为你有错。”
　　“不，你明明讨厌我！”她流着泪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他死死搂住她，神情痛苦地闭眸道：“我什么时候讨厌过你，我倒是希望自己讨厌你，但我也做不到啊！”
　　“我知道你恨我，因为在爹地带走你的时候，我没有追上来。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独占妈咪的爱。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是女人，而你明明像生一个和我一样的身体，但你仍然是男人，永远都不可能和你喜欢的男人真正在一起！”她失控地哭喊着，“所以你出现，回到我的生活里，试图破坏我的一切！是你！是你毁了我的梦想！毁了我成为公主的梦想！都你的错！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她抡起拳头，不停地捶打他的胸口，她好恨！好恨现在故意装成痛苦的他，为什么要露出比她还痛苦的表情！明明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捉住她的手，更加使劲地捶打自己的胸膛，“只要你能变回原来的薇薇，怎么揍我，怎么打我都没关系！”
　　“变不回去了，已经变不回去了。”她痛哭着垂下手臂，“我变不回去了……”

　　从三年前的那一晚开始，她就失去了幸福的资格，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她。
　　她变成了一个连她自己都厌恶的人。
　　横抱着哭累了，睡熟了的林薇薇，林夕蓝用从她身上摸到的钥匙打开房门，将她抱进卧室里。
　　望着泪流满面的她，他轻叹一声走到浴室拿来毛巾，为她擦脸。
　　卸了妆的林薇薇，看起来特别孩子气。
　　原来她明明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如今却硬逼着自己改变。
　　这三年来，她到底过得有多累？他的薇薇啊，是他害她变成这样。
　　“不要，放开我……”紧闭着双眼的她，微张双唇，流泻出梦呓。
　　“薇薇。”俯下身，他在她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他的薇薇！

　　头疼欲裂地醒来，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床铺，她却被趴在床边熟悉的人给吓了一跳。
　　“哥，你怎么睡在这里？”他昨晚看了她一晚上么？
　　林夕蓝睁开惺忪的眼，抓抓头发抱怨道：“嗯，你这间公寓太小了，没我睡的地方。”
　　“喂！我可没让你睡这里过！”她拎起一只枕头毫不客气地砸向他，“赶紧擦擦口水，便把我的床单弄脏！”
　　“知道了。”林夕蓝打着哈欠走进浴室，然后又探出脑袋道，“薇薇，你的浴衣借我。”
　　“在左边那个柜子里。”她揉揉发疼的脑袋，指了指他左手边的衣柜。
　　没过一会儿，浴室里就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听这水声，她脸红地想起昨天早上，和那个男人在浴室里……
　　该死的！有时候她真痛恨自己的好记性。
　　那个叫米罗的男人，宛若一朵罂粟花，而她就是被他危险气质迷住的可怜人。
　　“薇薇？”陷入沉思的她，连林夕蓝什么时候洗完澡走出来都不知道。
　　抬起头，望见穿着她的浴衣，露出一大截小臂和小腿的林夕蓝，她突然感到十分滑稽，忍不住地“噗嗤”笑出声。
　　“喂，你笑什么啊！”林夕蓝一边拿着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满脸不悦地瞪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她。
　　“你的个子又长高了。”她凉凉地指出这一事实，“想要穿女装，是不是越来越困难了？我的好哥哥？”
　　“我已经有两三年没穿过女装了。”她不提醒他，他都快忘了。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
　　“因为没动力。”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她迷惑的小脸上，林夕蓝将浴巾盖到她头上，“要不要吃我亲手做的早饭？”
　　“喂！”她扯下浴巾，发现林夕蓝早就溜到了厨房。
　　“你想吃什么呢，我的好妹妹？”林夕蓝笑得欠扁的声音从厨房里飘来。
　　她想了想，才回道：“砂糖蛋。”
　　以前只有妈咪会给她煮砂糖蛋。后来和阿婆住在一起后，阿婆会给她煮，但老拿她如果不好好念书、工作，就吃不到砂糖蛋相要挟，害她每次吃蛋的心情都会变糟糕。

　　“当当当当当当！”一碗散发着甜腻香气的砂糖蛋被端到了她面前，她拿起小勺子，摇了一口，甜甜的蛋白和着汤液一起咽下。
　　“怎么样？好吃么？”围着围裙的林夕蓝，表情期待地望着她。
　　她诚实地点点头：“还不错啦。”至少比她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你喜欢吃就好。”林夕蓝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锅里还有，这里吃完，我再给你盛一碗。”
　　“哥，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她一边喝汤一边问还在橱柜前忙碌的林夕蓝。
　　“什么怎么办？”开始整理灶台的林夕蓝，头也不回地反问。
　　她放下碗，解释道：“就是你回国后打算怎么办？和宝儿回去工作，还是到别的城市？你没有计划么？”
　　“有啊。”林夕蓝笑嘻嘻地转过脸，“我打算留在这里。”
　　“嗯，留在这里。”她点点头，半天才反应过来地惊呼，“什么？你要呆在这里！”
　　“是啊，我觉得沿海的城市挺不错的。你看这里有山，又有海，环境优美，经济发达，好男人一定很多。再说了你也在这里工作，身为你的哥哥，我自然义不容辞地留在这里！”林夕蓝说得头头是道，处处在理，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她。
　　“还没找到工作前，我想先住在你这里，我可以睡地板的！”林夕蓝可怜兮兮地巴望着她。她可以说不吗？当然，他会列举出无数他住下来的好处，比如。
　　“我会每天喊你起床。”
　　“我会每天给你做早饭。”
　　“我会每天为你放好热水洗澡。”
　　“我会帮你洗衣服拖地打扫卫生。”
　　“我会天天晚上讲格林童话哄你睡觉。”
　　……
　　忍无可忍，她一拍桌子，怒吼道：“林夕蓝，我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听童话故事！”不过纵使她有千百个不愿意，林夕蓝还是顺利地搬来与她同住。

　　又过了一个星期。
　　度完假的宝儿准备回家，林薇薇和林夕蓝两个人去机场送他。
　　“记得替我向妈妈问声好。”林薇薇抱住宝儿高大的身子，“我很想她，还有阿婆，也替我和她问声好，说我在这里有很努力地工作。”
　　“我知道，我都会转达的。”宝儿拍拍林薇薇的背，“不论你怎么想，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我和你的妈妈一样爱你。”
　　“谢谢你，宝儿。”从小缺少父爱的她，在宝儿这里重新感受到来自父亲的关爱。她很感谢宝儿曾经送她的那些洋装，那是她最珍贵的记忆，虽然现在已经不复得见。
　　放开她的宝儿，走到林夕蓝身前，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的好儿子，越长越高了！好好照顾薇薇，别忘记给我电话，我每天都很无聊。”
　　“我知道。”林夕蓝用力地抱了抱宝儿，“你也一样，好好照顾我妈，多劝劝她，别那么拼命工作，是时候好好休息，享受一下个人生活了。”
　　宝儿苦笑了一声：“如果你们的妈妈肯听我就好了，她只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林夕蓝表示了解地摊摊手，他何尝不知道妈妈“拼命三郎”的作风。
　　“好啦好啦，我走了，你们多保重吧！有空的时候，我还会来看你们的哦。”宝儿凑过脸，小小声地说，“我会努力把你们的妈妈也一起带过来的！”
　　“嗯，加油！”他们不由地为宝儿这个艰巨的任务打气。
　　终于送走了宝儿，她侧过身，望向同样沉默的林夕蓝，情不自禁地交握住他冰凉的手：“我们一起回去吧。”
　　林夕蓝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颔首道：“嗯，一起回去。”
　　这是她的哥哥，与她有着血缘羁绊的双胞胎哥哥，她不应该拿她自己的错去惩罚他。

　　当他们手牵手快要走出机场的时候，林夕蓝看到机场一楼的花店，说什么也要带她去挑花。
　　“为什么要买花？机场的花又贵又不漂亮。”她皱皱眉，对这些花一点兴趣都没。
　　“就看看嘛。”林夕蓝还是为她挑选了一束玫瑰，说是他搬进来的乔迁礼，这算什么理由嘛。
　　望着捧住玫瑰去柜台包装的林夕蓝，她无奈地耸耸肩，转过身，去隔壁的便利店逛了逛。
　　当她看到货架上的一包草莓味糖果，正想伸手去拿时，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令她熟悉的低哑男声。
　　“你是特地来机场接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