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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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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提那两人如何出去,倒是次日早上,鸡鸣声后,迟池掀开被子取过回来后脱下的破袄,刚想把早早熄灭的炭火再度添炭,把屋子烘烤的暖呼呼的,那头迟子已经下炕穿好鞋子,走到她的身边坐下,道“娘,我醒了,就不用费炭了。”
“不多睡一会。”迟池手里没停,一边挽起头发,一边拿过迟子的袄子替他穿上。
带着他到了厨房,就探过身子去翻弄还放在筐子里的残菜破瓜,盘算着怎么样把它们煮好。
迟子坐在她旁边,眼巴巴看着她翻弄那些东西。
迟池把大半好的萝卜拿起,朝他笑了笑,“等会让它们放在骨头汤里头去,再把昨天剩的馒头蒸好,到时配着吃,也不错。”
迟子知道自己母亲,昨天又搜刮着一堆猪骨头,别人都道那些物儿没肉,拿回家也是浪费了柴火。
倒是母亲把它们熬成浓汤,味儿也好闻,他刚一想,不禁吞了吞口水,高兴着点点头脆脆的应了声“我帮娘烧火吧!”迟池扭头来看他,笑道“小馋猫儿,这几日吃的也不差,你还馋成那样。”
然后指挥着迟子拿了炭去小灶那边点好,自己端了水去洗菜。
才洗了一会,鼻子耳朵就冻的通红,迟子升好小灶的火后,忙升起大灶的火,让厨房里尽快亮堂堂的暖和起来。
迟池一边切萝卜切菜,一边和迟子闲话。
迟子又背起了书,问她可有错漏的地方。
别看他小小年纪,读书背书的时候,比浮燥的迟池还沉稳些,虽不是记得飞快,但胜在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不知不觉煮在大灶的水开了,迟池把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把洗干净的骨头放进水里焯了一下,才捞起放在小灶上煮的小锅里。
看着大灶里的水翻滚着一些碎骨,又有几星的肉,她又不忍不到,只把上头的浮弄了一下,放下了姜,等水滚了几次后,就盛在碗里,等到中午的时候,可以用来煮菜汤喝。
做了一会活,两母子商量着差不多过年了,到时候该去哪里走走。
说来说去,又觉着自己住的地儿偏,走去京城看花灯瞧热闹,都要费上不少时间。
迟子咬着馒子对着叹道。“娘!如果我们家有马就好了。”
“傻子!能有驴就不错了,还想马呢!”
“才不要驴呢!!骑着像小媳妇似的。像着大马多威风!”
迟子双手向前做着骑马状。“驾驾!!”
恨得迟池拍他的头。“吃你的馒头,别把口水喷在菜里头了。”
两母子用完早饭后,一个继续认字读书,一个拿了络子来打。
迟家并不大,一间正厅,既充了正厅,也做了饭厅。左边便是睡觉的房间,靠窗的地方便是炕。
两人一左一右的坐着。任他外头北风吹得死紧,两母子继续死守在自己的小小天地里,任岁月流逝。
正入神之际,门栓隐隐约约的声音,大白日的,是谁走错家门了。
迟池收好络子放进篮子里,紧了紧身上的袄子便走了出去。
刚走了出去,一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迟池和迟子,你看我,我看你,看着面前不知死成什么样子的物儿。------皮被剥开了,血还糊在身上,瞧不清是猫还是狗。
啊!!!隔壁一声女人的尖叫陡然响起。“这是哪家缺德的,乱扔东西进来。”
才刚说完,外头满天不知哪来的灰从墙壁上头洒了下来。不止如此,左右邻居家的也同样遭遇了殃。
迟池拉着迟子连忙跑进了屋。
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生活,怎么好像有了变动。
但是外面的动静一直在持续。
左右隔壁的喝骂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迟子也想冲出去,迟池拉住他骂道。“就你小胳膊小腿的,顶什么用。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
呼啦啦飞进几块板砖和石块,把窗门砸得稀烂,吓得迟池瘫倒在地。
但是这个“小动作”,只是这条贫民巷子噩梦的开始。
凌晨夜深人静的时候,两母子在家睡得正熟,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睁开眼时,屋里已经站着几个人,不由分说,把仅穿着单薄衣服的母子二人抬了起来,拖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当时被抱出来的人不止他们一家,还有其它家,有些小孩揉着眼睛,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人群中不知谁爆发了一句,“妈的,受不了!”
才刚说完,他儿子的脖子中间多了一把刀,刀背上的寒光明晃晃的映着那孩子还不知畏惧的眼珠子里。
于是人群中仅有的爆发像个气泡似的,扑一声便被灭掉。
等到那把刀从他的脖子移开后,那孩子从父亲焦急的神色才知道了后怕,哇一声哭了起来。
可是有什么用呢,前面几十人拿着家伙,当着他们的面,把他们的家全数拆破,敲烂!!
大家伙儿抱着发抖的身子在冬日里相依在一块,绝望的眼睛里流下了泪。
迟子也忍不住哭了起来,迟池拍着他的背安慰。“不要哭,不要哭!”大不了两母子要饭去。
早上,太阳从东边升起,照在一堆废墟里,迟池领着迟子在烂瓦破泥里翻找着还有用的东西。
不知是谁,发出了凄厉的叫喊!!“天杀的,把我们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
遭此大劫的大伙们是又气又怒又恨,齐齐放下了平日里的争执,难得异口同声的开口道。
“我们报官去!”
“是!”
“不能这样算了!咱们还算在天子脚下,有王法的!”
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涌了出去。
中午果然有了官府的人过来,也只是装模作样的看了几下。
迟池瞧了样子不好,恐怕事情会不了了之。不禁丧气起来。
谁知前面的桥上面来了好十几人,皆是骑着马朝这里过来。
为首的一人威风凛凛地高坐在马上。
有识时机者的人,顿时冲了出去喊道。“老爷,大老爷,为我们作主啊!!!”
来不及阻止,装腔作势的衙吏们神色顿时肃然了起来和方才仿佛判若两人。
“大马!” 看着大人都敢冲上前去,一群孩子也冲了上前去。
不过大人是为了喊冤,而小孩子们是为了看马。
小迟子也难受诱惑,夹杂在他们中间冲了上前,一边跑,一边把前面的推开,心急之下却是脚被后面的踩住,失去平衡正要摔倒时,只觉得前面一阵风声响过,小身体已是被人拎到了马上——坐在马上的葛朗笑盈盈地看着他。
迟池尖叫了一声连忙上前道谢。“小妇人谢过公子!”
其实小孩子摔几跤的无所谓,可是那人终究是救了迟子。
葛朗没理她,翻身下马把迟子抱了下去。
然后蹲下身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笑道。“小淘气,等你大了再学骑马!”
“好啊!!”迟子拍着手笑容可掬的样子十分可爱。
“真是小淘气!”葛朗笑着拍了拍他的头,示意他自己回去自己母亲的身边。
迟池连忙上前拉过迟子的手,也不敢松开。低了头,悄声骂道,“不就是马吗?又不是没看过,看我回去不罚你!”
刚说完,才又想起,家已经被人强拆了。
那头葛朗已经向衙吏们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衙吏们满脸赔笑道。“葛将军,不过是这些刁民惹下的祸事罢了。”
才刚说完,人们气愤地道。“我们才不是刁民呢!!”
“是!”
“就是!” 迟子也大声的附和起来。
迟池连忙把他的嘴捂住。
谁知方才迟子却让葛朗给记住了,他走到迟子跟前蹲下。“你能跟叔叔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能!”
迟子话才落音,衙吏们都慌的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葛大人,小孩子的话如何能信!”
“呸!”葛朗啐了他们一口。“就连小孩子都知道你们说的是谎话,你们还有脸再说!”
说罢,眼睛有些儿疑惑地看了迟池一眼,心里暗道。“这妇人怎么有些脸熟!”
此时一阵心慌也向迟到池袭来,为什么,面前这个男子有些儿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