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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第六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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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寿山伯府老太太的屋子里,众人低眉敛目如地垂手侍立在一旁,“亲家嫂子和夫人呆在园子里,到现在也没有离开是吗?”话一出就有了种风雨欲来的压抑,让回话的人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是的,她们隐约的意思是想给大少爷临上京前能和表小姐订下亲。正有来有去的商量着呢。”
老太太斜斜地靠在榻上,伺候的人忙拿了大迎枕给她靠上。
如此看来,媳妇对年纪虽小却己秉了稀世之貌的贾家女儿多有回防了。
想到如此,老太太的眼中闪过赞叹。贾家女儿,和她母亲一样为人爽直,没被条陈束缚住,面上活泼,心里守重。最紧要的是,能够审时度势,不因叔宝与表姐的事快成定局时搅乱,反倒一如既往,可见其稳重。
想到这里,老太太的眼睛微微眯起。的确,哪怕张玉环再漂亮,贾静静单凭品格儿就能比她高贵。贾家家长贾保玉的气度,就是用种种独一无二的思想把自己的女儿从小熏陶起来,偶尔虽使些小女孩的性子,大体却从不出错,遇强不弱,遇弱不欺。
所以这年头的像贾静静的女孩儿不但稀少并且尊贵。
..........再看看吧,要是他们有缘的话.............
老太太想了想,闲闲地道“罢了,有些心是别人操不了。等她们撞了头,就自然知道流血的时候,不但会疼而且还可能会破相。”
因这事不能成为她和媳妇之间的矛盾,只是孙子愿意吗?在被如此聪明,一直熟知规矩却不曾守过,但面上又让人无可挑剔的老师教导后,还能彻底的做一个里面都听话的乖孩子吗?
她悠然抿了口茶。想起了自己十里红妆嫁进陈家的日子。那时候未嫁前,家里不知帮她挑了多少个大家子弟。直到母亲替她挑了不起眼的陈家,她在陈家做了十几年的媳妇,又给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婆婆,她才明白,当年她为了进大户人家学的那些条条陈陈,在母亲的眼里,不过是盖住大户人家里头的腐烂,实则不值一提,也不值得往里头掺上一脚,不若找个实心诚意的男子爱护。
想来,天下没有一个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可是有些做母亲的眼光短有时候的爱护却有可能成了害。
况且陈叔宝已经跟贾保玉学了那么久的课想必对中规中矩,只会一心对日后婆婆崇敬的媳妇不会太满意吧!!??
当人媳妇的功用就在于令自己丈夫方便,舒心。听婆婆的话只是附带。若是着重婆婆而舍弃了丈夫,就像自己媳妇一般的下场。老太太以为,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试问没有把丈夫看重的女人,又怎能指望丈夫能和你一心。这种媳妇撞上像她这样婆婆还算好,她一把老骨头能操心周旋在他们夫妻二人间,若是遇上不懂事的婆婆,反倒不为美,只会怨恨媳妇无法拴住儿子的心,还不多多的打发通房去自己儿子的屋里气死媳妇。
所以这样的事儿,可不能再发生在她的宝贝孙子上,免的到时得罪了亲家,让媳妇两头都不得讨好。
老太太单手掣肘,左手轻敲桌面后叫过伺候的大丫环。“听说跟着大少爷的小厮有一个叫伯勤的是吗?他是爱打听,少爷对他又比岩烟好对吗?”
“回老太太的话,是!”
“大少爷临睡前喜吃宵夜,今天是伯勤跑脚去领吗?”
“回老太太的话,正是!”
“那好,我也要吃宵夜,你也去领吧。只是千万别和大少爷提起他要和人订亲的事,也千万别说夫人和亲家嫂子正在园子里商议着呢。”
大丫环飞快地想了一下后,低下头轻声道:“小的明白。”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老太太说完话后,精神短了,往椅背上靠了靠,露出疲倦的神色。“媳妇,希望你的头硬些。”
那一边园子里,寿山伯夫人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原这姑嫂二人乘着夜色沿湖慢悠悠的散荡。
秦氏担心的道:“早知道就不该站在这风头里说话。”
说毕,执事媳妇道。“亭子里在烧茶,夫人移步过去坐坐吧。”
寿山伯夫人刚想摇头。
秦氏已经上前把自己的小姑子搀扶着一起去。“不是嫩胳膊嫩腿的,走一会就累了,想着玉忠那孩子 ,哧溜一声,只见人影一晃,跟着的下人就跟不上他了。”
寿山伯夫人附和着道。“叔宝不也是,人家读书都是斯斯文文的,偏他读了几年,越读越像披着衣冠的猴,我早想着能找个厉害些的媳妇来镇住他。”
一时姑嫂二人进入亭内,只见栏杆外的竹案上,正在用扇子煽风煮茶的丫头们连忙把煮好的茶令人送了过去。
寿山伯夫人捧着热茶,坐在铺站褥子的栏杜榻板上对自己嫂子笑道。“不知哪家有福的能找到有像玉环这么守规矩知礼的媳妇。”
秦氏听得精神爽利,踌躇满志的看着身处的园子,园子里不止有梅花,也有从暖房培出的花,近处有景远处有光,雪色花浓,潋滟氤氲。“就不知道哪个有福能做小姑家的媳妇,冬天就只有你家府里还像百花盛开似的。就是不知道那位的意思如何?或者心里已经有了看中的人。”她边说边悄悄的朝老太太院子的方向瞥了一眼。
月光微亮中,整座府里最大的院子尽染银色,夜色苍茫不夜灯长亮,如同耸立在海上的指明灯,独一无二的光彩。
寿山伯夫人固然能作主儿子的亲事,可是在哪之前,老太太也不能干做摆设。
寿山伯夫人一听,把手里的茶杯放下轻描淡写地道。“儿子都送上京去了,我自然要挑个可心的媳妇来陪我。只要我看中了,想必老太太疼我也是会应允的。”
秦氏这才松了口气,却捂着嘴笑道。“前些日子,听说你们府里的马姨娘打扮的金尊玉贵,娘家里又有人做官的,哎哟她回家时的样子------好势派,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哪家的正经主子呢。”
寿山伯夫人笑道。“可不是,但她越是这样,就越能看出我容人的气度。反倒是她,花架子在外头摆了个十足,哪里的人都以为她得势,但若我现在停掉,她甘心在外头掉面子吗?为了那样的虚架子,恐怕都日后手头都要捉紧。”
说着秦氏笑了起来,寿山伯夫人也笑道。“这就是老太太常说的兵不血刃。想当年我和老爷有了什么嫌隙都是她指点,又让我紧着老爷,对她反倒不用太着紧,这样的婆婆哪能让人不敬佩,让人也只有加倍孝顺的,如果以后儿子娶了媳妇,我也要当这样的婆婆。”
“可不是。”秦氏接着道。“我一直教导自己女儿,嫁人后最最要紧的就是尊重婆婆,只听婆婆的话。”
这话正中寿山伯夫人下怀,“我说那孩子稳重,凡事做的妥当。日后不知哪个有福气的能得了她做媳妇呢。”
秦氏听了,忙笑道。“这话小姑可是偏心了,她是您侄女,自然当如此想。”
寿山伯夫人笑道。“这倒不是因她是我的侄女儿就偏心,她比我们家的叔宝还强,不知道哪个有造化的,能够和侄女儿长长久久的过一辈子。”虽是姑嫂,可是事儿一天没有定下来,话也不能说得太明白。
两人再说了一会闲话后刚要各自散时,忽听前一丛花中有脚步之声,姑嫂二人听见后,都毛发竦然。
命了人上前查看,一只猫飞快爬出,姑嫂二人为方才自怪之态,不禁失笑。
夜半,林代玉合着贾保玉正在收拾要上京的东西。
翰林是清要而又显贵的一种职位,如果不出大折儿,也注定了是清流一派。
想起这“清”一字来,林代玉恨不得把家里的床榻,被子,帐子,喝水的杯子,日常坐的椅子...........都通通搬到京城里头去。
贾保玉把头钻进被子里,只探出半边身子。“粗腿,拜托你学张无忌要把房子屋子统统来个乾坤大挪移之前。麻烦你先把功力练好。”
林代玉回头拍松了被子,一面令他起来替他脱掉鞋子,一面吩咐秋香打水进来给他梳洗“睡前先洗脚。”
贾保玉坐了起来懒洋洋地展开双臂由她帮着脱了衣裳,又把腿自发自觉的伸了出去。
林代玉试了一下水温,觉得差不多,便替他泡脚。
待这大老爷舒服了,林代玉又拿了布塞住他的耳朵。“我收拾东西时自有些响动,你堵住耳朵吧。”
贾保玉又不干了,爬了起来。“就你收拾,恐怕天亮起来,就得是我使出乾坤大挪移之术把所有的物儿都挪到京城里头去。”
急的林代玉央道。“只带要紧,别的物儿都不带。”
“确定!”
“肯定!”
好,看在林代玉没有破产到底的边缘信用,贾保玉勉强但痛快地倒头就睡。
而林代玉看着满屋的东西暗自沉思起来,椅子是日常坐的,对于屁-股是最最要紧的物儿,茶杯茶壶更不用说,嘴巴对它们的情义由来己久,一天都离不开它们,这桌子嘛,没了它怎么放瓶儿花儿碗儿碟儿,除非贾保玉愿意把这些东西都放自己身上,能不要紧吗?再有这床榻,帐子,才新买没多久,就这么扔下,恐怕地下的祖宗都会跳起来骂他们浪费,这尊老爱幼的传统可不能断送到她的手上,所以也是要紧的物儿..........她正打算动手收拾时,忽听鸡舍里的鸡叫了起来。“喔!喔!喔!”
不等她出门去看,对鸡鸣高度敏感的贾保玉己是跳了起来。“天亮了,该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