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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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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起来的张玉环心中大惊,脑中瞬息万变。“这事真正说起来,还是叔宝兄弟惹的祸,但只说他,他岂不是要臊了。况且姑姑只有他一个儿子,平时爱的如珠似宝,如今受了伤,如果知道我们姐弟都有份,到时恼还是小事,只怕伤了亲戚间的情份,可单说贾家儿女,也得罪了他们。少不得要弄个和稀泥的说法。”
犹未想完,外头打牌听到动静的大人们己是出声询问。“什么事?”
张玉环拍了拍身上的裙子笑道。“是弟弟们淘气。”心下又暗思着如何把陈叔宝受伤的事说出去。
可是贾静静看到陈叔宝半边脸的血,不忍心,打算招供。
陈叔宝斜了她一眼:“我自有办法,不用你出来充什么忠肝义胆。”
“可你的脸明明是我们....”贾静静哪里愿意等。
“这又与你们有何相干?”陈叔宝捂着额头冷冷地道,“是你们先拿虫子来吓我,还是你们惊慌之下还记得推我去撞桌子?你这爱怪自己的性子也该改改了,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那种只会说,不会负责的人吗?”顿了顿,他反手要把自己的伤口捂住,张玉环上前要拿帕子替他捂,他己是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擦了几把。总算把流的血抹掉了几把后向外喊道。“母亲,我不小心撞到桌角了。”
没一会,外头的三位大人都冲了出来,寿山伯夫人看见她儿子半张脸被血糊拉着,顿时唰唰唰地冲了过去:“啊啊啊儿子啊你这是怎么了。”
陈叔宝挺不耐烦:“刚刚不小心磕破了。”
秦氏把眼睛看着屋里的小孩,女儿不慌张,可是眼神有些儿不对劲,贾静静想哭,泪却没有流下,只含在了眼眶里。儿子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说又不敢说,因为那厢洪祥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她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儿女们调皮的可能性。可不管怎么想,既然陈叔宝开口认了,大人不必要开口添麻烦。
林代玉心中更是慌张。可见寿山伯夫人这样,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故作镇定。先吩咐人。“先拿药来我先替他止血,那边也吩咐下去要套车,送陈少爷去医馆。坐着等大夫还慢些。”
寿山伯夫人脑子也急得跟平常不一样“对对对,车,车........来人啊,快去人跟老爷说。”
秦氏也是三步上两步去替陈叔宝收拾着,一面说。“现在的小孩都是淘的人憎鬼厌的,出事了,却不知道让别人的父母都担心。”她的反应比较快,练就了把事情推出去的本能。
一句话提醒了寿山伯夫人,因着今天是贾家的好日子,只得骂道。“也该得了教训了,现在小了还好,大了,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洪祥听的极不自在,屋子里迅速地冷了下来。
陈叔宝表情漠然。“母亲是在说我吗?”
寿山伯夫人楞了一下,又心疼他,又难以回答这话,急的只用手捂着他的伤口,又道。“我再也不放心你,等老爷的话回过来后,我就跟你一块去。”
恰好此时,回话的人过来了,只说道。“老爷说少爷也该痛上一痛才是,省得以后做出无法无天的事来。”
陈叔宝一脸木然,对自己母亲红了眼道。“母亲就不要去了,省得父亲骂我太淘,害得你都不能好好吃饭。你还是随着父亲一块走。”
却被寿山伯夫人一双犀利的眼给瞪了回去:“不要死撑着,你是我们的儿子,有些事你不说,指量我们就不知道了?”
林代玉命人拿来烫干净的热帕子替陈叔宝止了一止血后道。“我和夫人一块去,酒楼里有我家爱的老爷在,料是没什么大事。”她伸手摸弄了陈叔宝的头一下道。“你是小孩,偶尔淘气了,闹了,都是应有的事,大人们顶多说上两句,骂上两句,心里却还是疼的,不会想到别处去。所以你也别多想了。”林代玉的声音不大,平静如常。
拿药过来的小厮连忙捧着一个托盘走到跟前,那盘子上头是一个瓷盒子。这年代医疗条件、水平都差,林代玉早早备下了许多药,以防不时之需。
她将盒子打开。里面是药粉。林代玉拿起,抹到陈叔宝的额头。“早知道今天人多,恐会出事,所以备了药。”她如是说道,陈叔宝的额头在抹上药后,血也渐渐的不再渗出。
寿山伯夫人看了心才慢慢地平复下来,陈叔宝却抓住了林代玉的胳膊:“师母!”他沉默着不说话。那样儿像极了又生气又委屈,极像和父母赌完气的孩子,找地哭诉。
林代玉紧紧地拉住他的手。“瞧见你母亲没有,你一有事,她就急了,急得哪怕不分青红皂白,或者是错怪好人,她都不管,因为你是她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心痛啊,她什么都不想管,就只想你好好的。”
寿山伯夫人听了,自觉羞惭,想起事儿没闹清楚前,如今儿子出事后,自己大乱,倒是林代玉的安排不差。
林代玉又拉过洪祥过来,一点他的额头。“你这小子,也是比你的叔宝兄弟大,怎么不好好看着他,来快给你的伯母道个歉,说是自己年纪大,却没有看好弟弟,是你错了。”
洪祥依言行事,林代玉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洪祥是越来越懂事了,现在还知道哪怕不是自己错了,也会先道歉。
秦氏撇了下嘴巴道。“小孩子间难免磕磕碰碰,现在没事就好。”
林代玉笑了笑,望着她的目光炯炯有神,闹得秦氏马上红了一个脸。
“你和玉忠都陪叔宝去,让你们一块戴罪立功。”林代玉回头一句话,把秦氏一张脸气得铁青,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你真是太坏了,把我儿子拉下水。
彼此,彼此,就是你一直干蠢事才激发了我的潜能。
在师母和舅母无声的火花下,陈叔宝下了楼,准备登马车去。
去了马车处,却见贾保玉合着寿山伯都在,见陈叔宝无事,也就重新上楼。
贾保玉看着寿山伯无论上楼还是下楼都都板起的一张脸,就又想笑。
“叔宝和世兄的五官己是极像,若不是他被我教着,我估摸着叔宝二三十年后又是另外一个世兄。明明是担心自己儿子的,却还要板着脸。”他说着,又叹了口气。“虽说抱孙不抱子,对待儿子也该粗养,可是儿子还小的时候,毕竟还是个孩子,要求的严了,不就是在要求他没学会爬之前就要他先学会走路吗?”
寿山伯听完,对他作了一个揖。“贤弟这些话,我都知道,可是有些事情贤弟是不知道内情的。”
贾保玉微微的一笑。“叔宝长年累月在我家,有什么事情我是不知道呢?他偶尔会淘一下,但大体还是识的,也万万不会做损人利己的事,除非被人犯到了。只是世兄也知道,叔宝也是极聪明的,只怕有人把他看小了,惹了他,还以为会没事,所以才吃了他的暗亏。可是世兄对他素来严厉惯了,他也不好意思和你说。长久下去,这儿子与父亲就生份了,有没有看到我的养子,他是极淘的人,如今看着斯文了,也不过是穿了衣服的猴子,只要错眼不见,他蹬着墙,抱着树,跐溜就上去了。所以我偶尔也纵他淘气,省得把他拴久了,一出来,就跟猴子下山似的,把祸惹的更大。倒不如自己看紧点。”
寿山伯饶是板着脸,但是听到这般比喻,倒逗笑了他。“贤弟你真是.......”他笑着摇了摇头。
贾保玉陪笑了一会,又道。“我是管不住他的猴子性格,但除非他做错事,我平日里也是和他有说有笑,当他小大人似的尊重。所以就知道他喜欢干些什么,吃些什么,爱玩些什么。他淘起来的时候,也会让他知道哪些惹了就要剥他猴皮儿的。所以让他知道,我有时罚他也是为了他的猴皮好。如此一来,他也知道我对他好,哪怕别人说他不是我亲生,他也不会待我生份。换了我也是,无论别人跟我说,他是如何的愚顿,如何不聪明,我只是知道,既然他是我的养子,我就是他的另外一个父亲,断没有为了别人与自己儿子生份的。不知道世兄知不知叔宝的习惯,除了他不省事,不长进,不生性以外。”
寿山伯听的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回应。更想着爱妾那件事也是自己私心窥度,并未据实。
贾保玉见他眼神发怔便知道他又想去别的事了。所以又拣了重点来说。“叔宝是个聪明的好孩子,知道世兄是望子成龙,他也是做出世兄要求的样子,可他不是物儿,自然有自己想法,只是不好意思和世兄说,所以世兄也不知道他小孩家平时的心思,平时受的委屈。所谓父亲是山,母亲如天,既然为他着想,对他期望也是极大,所以更该给他一个厚实的靠山,而非让他怕。”
寿山伯听的句句在理,反难回答。况且让他做到贾保玉的那种地步,他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的。
贾保玉见包房在前,又该去应酬,因笑道。“世兄心里也是极疼叔宝的,只是面上不好显出来,回去后,去看看他,一来安了老太太的心,二来也该让他知道世兄的心情。省得他小人家以为他受了伤,父亲就嫌他淘,日后都不想再理他,惹的他养伤都养的不自在。”
寿山伯听了这个法子合自己心意,心中自是感服,两人重新进了包房,与人说话不在话下。
陈叔宝回了府,老太太看着伤口不渗人,才放下了心,只是到底还是把跟去的人骂了一顿。
只有马姨娘,虽抹着眼泪,心里却悄悄的乐了。
满心委屈气愤的陈叔宝,待要怎么样,又怕闹得人不安,少不得装累,回转自己房间睡觉。
正朦朦间,感觉到一只大手摸上了自己的额头,只是未碰到伤口。“叔宝没有发烧真是庆幸。”像是父亲的声音。“听他出了事,我真是又气又急,气的是他又淘了,急的是他的伤势不知如何。却忘了他还小,该是好生安抚一翻,等他好了后才找他算帐。”
寿山伯夫人叹气。“都怪外头小子们都太淘了。以后最好多呆在府里比较好。”
“妇道人家,净会想这些。”寿山伯语气不算太好。“小孩子家磕着碰着了是常事,就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难免心疼就是了。况且他是小孩,又不是物儿,小孩也有小孩儿的想法。咱们做父母日常多教导就是了。没的把他当猴子似的拴在家里,恐怕到时一放出来,惹的祸更大。”
如果不是平时父亲对自己严厉惯了,陈叔宝真想睁睁眼看看父亲是哪里撞客了,居然像老师上身似的说教,呸!老师还活的好好的,没有过一百八十年是不会干那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