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荣轩》月亮糕

138、第十六章

　　时令恰值深秋，入贾府的巷中寂静门口的门新油了漆在秋阳的光照下闪着明亮的光，才进门，“何谓五伦，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一把清脆的童声从贾家的书房响起。

　　“何谓五伦，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

　　后头有两把童声随之响起。

　　“何谓九族，高、曾、祖、考、已身、子、孙、曾、玄。始祖曰鼻祖，远孙曰耳孙。父子创造，曰肯构肯堂；”

　　听到声音响起，领读的童声想为得意，后头的声更为嘹响，似乎对读书这事非常的热爱。

　　踏入贾家的陈老爷一听这领读的童声正是自己的儿子。

　　“宝儿在家里也不见他有多认真，反倒在这里........”眉头紧蹙陈老爷说到这里摇摇头，真不知道儿子换个地方读书后好像都换了个人。

　　贾保玉看着他一副惊奇的模样，颇为不解。奇道：“世侄读书一向都很用功啊！”

　　表情微滞的陈老爷，片刻后才道：“他一向能不读就不读，我也下死里打过，怎奈上有高堂，下有内子维护，倒把他惯得无法无天，想读就读，不想读就推病。”他叹了口气。“有时候我都死心了，没想到，在贾弟这里，我又觉得我们陈家有希望了。”

　　“我家也有女儿和养子，我只布置功课，除了不懂要问我，余者从不管他们。如果大人们老围着孩子们转，很容易养成他们骄纵，自私，暴躁的性格。倒不如给他们适当的空间，让他们知道大人们也有大人们的事，但是他们自己的事也必须得做好。”贾保玉请着陈老爷高总管进客厅。身后读书声朗朗，依旧响亮无双。

　　陈老爷若有所思，他原是冷清之人，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好说的。

　　倒是高总管听得津津有味，陈老爷这才想起还有贵客在，打起精神陪笑。

　　贾保玉在自己家中自然毫无拘束，把二人请进了厅。

　　高总管看厅中洁净清爽不同于人，且正中的案上摆着新鲜的果子，弥漫着果香，他不由心想，贾家财物虽败了，气度却不曾散，真真难得。

　　不一会，林代玉出来向书房那边喊道。“吃饭的时间到了，孩子们都出来吧！”

　　“哦！！！”三个小屁孩颠成一串儿跑了出来，可怜陈叔宝后知后觉瞧到有一道冷箭似的光从自己头顶上飞过，小心肝儿一抖，才看见自己的父亲金刀大马的在厅上坐着，当时他镇定地把如野马狂奔的脚面不改色淡定的缓慢停下最终不顾身后贾静静洪祥的嘲笑，小大人样的迈步子上前行礼。“见过父亲。”

　　贾静静洪祥也很礼貌，可忍着笑，那个表情.........

　　“这是你们的高叔叔。”陈老爷在别人家里不好意思行训斥儿子之事，况且也无可训之事，可那脸仍保持着对儿子恨铁不成钢，恨蛋孵不出凤凰的严肃样，活生生把他们三个小孩的热情沙漠染成北极之冬。

　　“见过高叔叔。”三个小孩地上一溜儿严肃行礼，就是现在地点不对，要不然别人准以为他们正在行拜山之礼。

　　“乖，乖，乖！”笑眯眯的高总管命人打点出三份礼物给他们。

　　那厢林代玉亲自奉茶，贾保玉趁机把炸果子放在她的盘上，惹得洪祥的目光像见着了失散多年的恋人一样对那盘子爱慕起来。

　　“馋猫，外食就是比你林婶的手艺好。”林代玉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洪祥面色讪讪。“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婶娘做的点心太小，我咬了两下就没了，所以尝不出味道来。”

　　贾保玉哈哈一笑，陈老爷也不好再绷着脸再表演泰山崩于前都不裂的脸色。

　　高祥也掩嘴笑了一下，可是林代玉看他这幅带了伪娘性质的样子，心脏不争气的蹦了一下，脑海里顿时想起时常喜欢捻起兰花指的生物，一种预兆感顿时就亢奋地在心里跳，她的半个同胞啊！！！

　　一时秋香出来禀道。“该摆饭了。”

　　三位小孩正身出厅后，从厨房里提了水出来给他们三人洗手，等他们洗完手后，三人退去了书房用饭。

　　少顷饭至客厅，头菜却是一盆酸汤鱼，未上酸香先至，惹人胃口大开。古时实际上在调味的时候非常简单，特别是肉类是没有入味的。当时调味的主要是羹，跟现在的汤有点接近，但很黏稠，有点像现代的勾芡。但这一道菜一上，饶是吃惯山珍海味的高总管也是睁大了眼，吃了一块鱼片，顿觉嫩黄爽滑用无鱼腥味，心中叹妙，手中筷子顿时不停。

　　为了迁就他们的习惯，第二道上的是蟹黄豆腐羹，因不靠海，林代玉用咸鸭蛋黄代替了蟹黄，她捧上来后，又拿了三只碗盛出放在他们的面前。“也不是什么好物，尝个鲜吧！”

　　陈老爷吃了一勺，嫩滑的羹吃了进去，浑身都舒坦。“老太太定然爱吃！”他是孝子，尝到好菜头一个就想起自己的老娘，但这一想之下，他可就来气了，陈叔宝这臭小子也在贾家吃过，怎么当时就没想到给他说说呢。

　　第三道菜是卤水拼盘，高总管喜香吃得倒比其他人多；而第四道青菜只摘最嫩的部位，陈老爷和高老爷在家也常这样吃，倒显得平常，纵然如此这顿饭也让他们吃得心满意足。

　　当下用完饭后，三人去了院子中央坐，那里秋香早己摆上一张小几上，上面正在煎茶。

　　林代玉是个不省事，抱了两罐自家制的咸鸭蛋和两瓶油拿给他们瞧。“走的时候别嫌麻烦都带着走，你们方才吃的蟹黄豆腐羹用得就是里面的蛋黄。这一瓶油是豆油，也是我们自家榨的，陈老太太初一十五吃素的时候正好用它们炒菜。”说起来，这年头还没有豆油这物，但是民众惯吃羹，少吃炒菜，除了吃惯炒菜的贾氏夫妻。

　　陈老爷出门一向只知事务哪里知道怎么样当面收人食物，只臊得脸都红了，摆手只说不用不用。

　　“不是给你的，是给老太太和这位贵客的。”林代玉笑道。“本来也是今天要送过去的，刚好陈老爷来了，顺手就捎过去吧。”说着又拿过一瓶油和一食盒放在高总管的面前。“看这位高先生喜欢我的卤肉，不嫌弃我这里装了一盘子，晚上再吃吧！”

　　高总管哪里见过这般行事的人，可怜他原本见惯大场面的人，此时却被林代玉的热情逼得得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急得只结结巴巴说。“我下午就要赶回京城去。”

　　“啊，晚上还要赶路。”林代玉惊了起来，“天好早晚冷，万一吹了风可不是闹着玩的。”深秋己至，虽未下雪，深夜也会冷至入骨，这伪娘娇滴滴的身体受的了咩？

　　“无妨！”高总管难得见人真情流露，心下有几分感动。“偶尔一次无大碍。”

　　“衣服马车可备好？”林代玉喋喋追问，连陈老爷都插不得嘴。“路上吃的饭食，装备的药材有没有带上？”

　　不等高总管说话，林代玉的热情又勾了上来。“宝哥儿，快上来帮你高叔叔量量手掌。”一听到儿子的名字，想阻止的陈老爷也咽下了话。高总管身份虽不高，但最近贵人的身边，能接近他总是好的。

　　另一边陈叔宝马上颠儿颠儿的走了出来，把高总管的手扣在纸上后依着他的手指画手形，“去！帮你爹的也画上。”

　　你敢，陈老爷要瞪儿子，林代玉已经催道。“快，时间快来不及了。”陈叔宝一咬牙把自家爹的手也扣在纸上飞快的画了指形，脸上虽惶恐，心里却暗爽。“去睡午觉吧！”林代玉瞧也没瞧陈老爷的脸色，转身和贾保玉说。“再陪他们聊聊，手套我很快做好。”

　　高总管和陈老爷难得异口同声道。“弟妇！”

　　“嘘！”林代玉把食指放在嘴边叫他们禁声。“祥哥儿和我家姐儿要睡午觉呢，千万别那么大声。”

　　好了，一句话说他们没脾气。

　　秋香先上了茶给他们解腻，又上了迷你水果月饼，陈老爷和高总管只打算着要走，吃了一口后刚要开口。林代玉拿了一件衣袍出来不由分说塞给高总管。“试试，看合不合身形？”

　　高总管只管推辞，但手碰到那件衣服后一下子就楞了。怎么那么轻，那么的软！！！

　　“衣服是来不及赶了，幸好外子和你的身形差不多，我就把他新做的先给你，反正他在家，我明儿再做给他也是一样的。楞着干什么，快试试啊，保管又轻又暖。不好，你扔我脸上来。”林代玉边说话手里的针线活也不停，她把两种不同的布料裁剪成手指模样后又缝到在一起。然后以往里面填东西。

　　高总管一看就知道她是在帮自己缝手套，心头一热想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好，我去试！”

　　陈老爷目瞪口呆，这高总管异想天开来这里吃饭也就罢了，怎么还愿意听林代玉摆布了。

　　高总管进去后换了衣服出来，不停地用手去摸衣服。“真的又暖，而且穿起来也很轻。”衣服还是这样的样式，但里面可都是羽绒。“真的谢谢弟妹。”

　　“真的？”林代玉一听，脸色红润了，积极性也更高了。

　　所以当日头西斜的时候，高总管收获丰富。身上穿着一套新衣服，肩背着一包腊鸡干，手指套了新手套，套上的手指还拎着两笼新出炉的包子，两包点心，两袋炸鱼干。陈老爷手里帮拎着两罐咸鸭蛋，两瓶豆油，两瓶咸菜，后头跟着的下人手也没有空着，吭哧吭哧的抬着一箱子。

　　送走他们后，贾保玉奇道。“你干吗非要塞给他那么多腊鸡？”

　　林代玉的回答很忧郁。“他都没了小鸡鸡，还不兴人家啃个大鸡补补。”

　　但是贾家为此穷了一段时间，每天林代玉只给贾保玉十个铜钱的零花钱，一个月后，没错，就是一个月后！林代玉居然给了他一钱银子

　　贾保玉无法抑制自己的兴奋，一个劲大叫：“是不是有好事发生了，告诉我，快告诉我，哈哈！”

　　林代玉甩下一句话，“一个月的。”她懒得天天给了。

　　贾保玉立马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