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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君心难测语惊心

      磐陀岛岸边,滚滚而涌的潮水不停拍打着岸边停靠的大船,船体飞檐翘角,船头龙凤并立雕得栩栩如生,昂首威严的望着整个岛屿。方才那中年男子立于船甲,眉头紧锁,目光略有沉思,他心中暗自忖道,自己不过是游历一番,哪想行至临照时,听那茶楼说书人讲这海中有仙岛,曾是那江湖第一高手程怀逸栖身之处,他一生武功绝学都藏于这岛中。而自己不过是凭着兴趣过来瞧上一番,心中并不十分相信,哪知上岛不几日便被这天下无双的箫曲给击退,看来这绝学果然不可小觑,若是让有心人得去,只怕日后…

      思及此处,他眸光蓦地一沉,说道:“去找老二和吕毅,让他们去船中书房候着。”先时垂首并列立于他身后的两个随从立即躬身后退,照他吩咐办去。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那中年男子才负手踱步,进了书房,室内,方才所通传那二位正躬身候着,瞧他进来,便跪下身,拜道:“臣/儿臣拜见陛下/父皇,愿陛下千秋万代,福泽绵绵。”

      这中年男子正是那大秦帝国第六代君主姬文庄,人称庄帝,他广袖一挥,示意二位起身,随意问道:“老二,你可将今日之事讲与吕将军?”

      那老二便是白日的玄衣青年,庄帝次子姬煜,只见他一凛神,躬身回道:“儿臣未得父皇首肯,不敢讲与他人。”

      庄帝垂眸,状似思索,半晌,说道:“无妨,日后还需你二人互相扶持,你便将今日之事告知将军。”

      姬煜定一定神,便将白日间的打斗悉数讲与吕毅,那吕毅先是惊诧,再是沉默,眉端恁地拧成一个川字,半晌,他迟疑道:“陛下,传闻那碧海云天曲表面上模拟的大海潮浪之声,实际上藏有致命度极高的武功,若是内功定力稍弱者,听得此曲,轻者受伤,重则丧命。”

      庄帝颔首答道:“那依将军所见,寡人该当如何是好?”

      “陛下。”那吕毅躬身肃穆回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那人的曲子果真是碧海云天曲,必定会引起天下纷乱。倘若被那燕,匈奴所得,只怕会危及我大秦根基呐。依臣之愚见,陛下应速速发兵将这小岛包围,搜出那人,让他交出这曲谱。”

      庄帝来回踱了几步,叹道:“既是萧曲天下无双,那青年如何肯答应交出?”

      “那他必是有了反心。”吕毅眉心现出几缕狠色,说道:“陛下莫不是忘了,那青年既生长于这岛中,定对这小岛有故乡之情,若是以他亲人与这岛中渔民性命相挟,想必那青年也不敢不从。”

      姬煜眉端轻蹙,说道:“此事不妥。天下万民,民心所向,皆是缘得大秦帝王仁心仁德。这磐陀岛地处再偏远,岛中渔民也属我大秦子民,岂能以百姓性命为不顾?若是传了出去,天下皆知,可不让我大秦尽失民心么?”

      吕毅轻哼一声,眸中似有万分嘲讽,他冷声道:“此等大事,岂能儿戏。若是国之根本动摇,何谈兼顾百姓。”

      姬煜不以为忤,只淡淡回到:“正是因为大事,所以不能草率。百姓宁,君孰与不宁?百姓不宁,君孰以安宁?”

      庄帝见二人言语交锋,各持己见,心中并未下何定论,不由紧蹙眉头,沉声道:“二卿暂且停下争论,此事容寡人斟酌几许,再做定断。”

      吕毅见庄帝甚是犹豫,心中不觉暗暗焦急,似乎那亡国之日已近眼前,他叩首拜道:“陛下,请慎重考虑臣之建议,速做决断。”

      庄帝眸中微光一闪,虚扶了他一把,笑道:“将军请起身,寡人自然是要慎重考虑的。只是今日还有一事,尚要与吕将军商议。”

      吕毅道完谢起身,躬腰说道: “陛下请讲。”

      庄帝踱步至窗前,只望着滚滚而涌的潮水,却是半晌无话。姬煜与吕毅望去,只觉他疲态尽显,似有说不出的哀愁。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庄帝已恢复常态,笑问道:“将军可还记得赵盛幺女,筠夫人幼妹?”

      吕毅垂眸思索半晌,蓦地一拍额头,笑道:“陛下所言可是那公孙少卿的夫人,赵元荷?”

      庄帝神色稍稍一滞,眸中闪过一丝不可觉察的恼意,说道:“正是。今日那少女的面容与她隐约有六分相似,她的掌法与煜儿的剑术,在招式上竟也相差无二,似乎同出一个门派。此事你怎样看?”

      吕毅双眸一抬,神色惊诧,说道:“陛下,世人千千万万,面容相似倒是不足为奇,不过说到武功,二殿下使的落影神剑,乃是赵盛所留孤本,别人断无机会可学。”

      庄帝步至书案后坐定,说道:“所以寡人需你二人同去,彻查此事。”
      那吕毅与姬煜同时正了神色,回到:“诺。”

      几日过去,尚未得到消息,庄帝行至皇子船中,少年躺在榻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一清丽少妇坐他身侧正嘤嘤哭泣。

      庄帝见少年毫无醒来的迹象,不由紧蹙眉头,朝把脉的太医问道:“四殿下伤势究竟如何?”

      太医躬身答道:“陛下勿需担忧,四皇子虽伤及心脉,可并无生命之忧,只待休息几天,一切便可恢复如常。”

      庄帝听闻此话,脸色略转霁色,挥了挥衣袖,太医便躬身退了出去。他双手扶在少妇肩头,说道:“清蓉,方才太医也说了旭儿并无大碍,你毋庸担忧。”

      少妇取了娟帕拭干眼泪,起身问道:“陛下,是谁这样狠心?竟伤了濯儿?”

      庄帝沉吟未答,却有尖细而谨慎的嗓音自帘外传来:“陛下,吕将军与二殿下求见。”

      庄帝眸中精光尽显,答道:“传船中书房觐见。”他轻声安慰女子几句,便走出帘外。

      书房里,吕毅与姬煜正无声候着,瞧见庄帝进屋,便跪下身,拜道:“陛下/父皇。”

      庄帝宣他二人起身,问道:“查的如何?”

      吕毅略一迟疑,回道:“陛下,臣与二殿下行至岛中打探,几乎问遍所有村民,可他们却说未曾见过岛中有人会使功夫,岛中也并无赵姓之人。”

      庄帝垂眸沉思,书房一片沉寂,姬煜与吕毅冒出一身冷汗,跪道:“儿臣/臣办事不利,请父皇/陛下责罚。”

      庄帝挥一挥袖袍,示意他二人起身,说道:“无妨。”却听船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他不由脸色微沉,对那姬煜说道:“你去看看,外间出了何事?”

      片刻功夫,姬煜重又进了书房,回道:“有个疯汉误闯入周边禁地,正和那军士们对峙。”

      庄帝眉头一簇,怒道:“区区一疯汉,怎么这半天都未将他赶走,这些军士们平日都是白养的么?”

      姬煜跪道:“父皇息怒。那疯汉似乎是认出咱们这船是帝王出巡所乘,正糊里糊涂的说些奇怪的话。倒是像与前朝将军有关。”

      庄帝眸光一闪,只说了个“哦?”便起身行至船甲。

      那疯汉子着一袭被污垢掩盖,已不见原本色泽的麻布袍子,蓄一脸灰色胡子,脚步蹒跚,眸中尽是浑浊的泪光,见他出来,似乎大受刺激,只挥着手中的酒葫芦朝他大声喊叫。

      庄帝定神听去,那疯汉所讲正是“石马石人山有寂,英雄何处忆将军。功高盖主终是祸,烟渺深处埋人家。”不由脸色大变,问道:“这人是哪里来的,究竟是何人?”

      船下一片混乱,却有军士回到:“是从岛中跑来的疯子,不知何人。陛下,可要将此人抓起来,牢中审问?”

      庄帝瞥了眼这疯汉的灰白胡子,心中疑惑似乎有所解答,却不十分肯定,他说道:“罢了,将他赶走,可不要伤了他的性命。”言罢,却低声对身后吕毅说道:“去查查他在岛中与何人接触,此事暗中查询,不可漏了风声,以免打草惊蛇。”

      待那疯汉赶走后,庄帝心中略微烦躁,说道:“去把筠夫人叫来。”

      另艘船中,赵茹筠正与一青年坐着说话,她生的极其美丽,虽已年近中年,却因保养得当,肤上依旧白皙细嫩,容光恍若双十少女,身上又带着种寻常女儿家没有的英爽之气,因此,盛宠常年不衰。那青年的眉眼与她略有相似,神采奕奕,丰神俊朗,一身白色袍子更是显得似有出尘的气质。

      赵茹筠望着自己的儿子,自他封王封地,离开京都咸阳,母子二人少有机会能一起叙话,此次庄帝出巡,却叫了他来陪同,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忧愁,她说道:“你可想过此次出巡,你父皇为何会让你随同?”

      姬烨微微笑道:“自然是看在母亲的情面上,母亲思念孩儿,父皇看在心里,颇为心疼,才让孩儿随同出巡。”

      赵茹筠笑道:“情分真真假假,一时半会是道不清的,你能随同出巡,虽是我的主意,可你父皇只怕是早经考虑一番了。”

      姬烨神色稍稍黯然:“近日朝中我呼声较高,常有大臣向父皇请奏,保我为太子,父皇忌惮我结党营私,只怕心中早已对我起了疑心。将我带在身边,不过是能时时提防着我罢了。”

      赵茹筠点点头,问道:“那你怎样看待?”

      姬烨正了正神色,回到:“平常心罢了,总不能对父皇心起怨念。只望此番父皇能看得明白,孩儿惟愿父皇与母亲身康无忧而已。”

      一道不清不明的情绪从赵茹筠眼中划过,她正色道:“烨儿能有如此想法,真真是顾全大局,倒是陛下,只怕常有别人陪在身边,顾念不到你的好了。”

      姬烨自然知道母亲指的何人,只微笑道:“母亲何须忧心,时日久了,父皇自然知道孩儿心之所向了。”

      正交谈着,有人来报,说是庄帝召见。赵茹筠目视儿子离开,转身走进室内,简略梳洗一番,便随着宦官朝外走去。

      书房沉寂无声,庄帝正手捧京中快奏细细地批阅着,听到脚步声,便抬头望去,进屋的女子却是淡妆素裹,一脸忧色,不由愣了愣,侧头说道:“夫人来了。”

      赵茹筠快步走到他身边,说道:“陛下,妾身听闻四皇子受伤病倒,他可有大碍?”

      庄帝淡淡的望她一眼,笑道:“旭儿一切安好,夫人无需挂心。”

      赵茹筠方才笑着说道:“如此便好。”她见庄帝的茶杯只剩半盏茶,便将它倒掉,重又斟了杯,递到庄帝手里。

      庄帝接过茶,握着她的手笑道:“还是夫人细心。”

      赵茹筠双颊微晕,娇羞嗔道:“陛下…”

      庄帝淡淡一笑,放开她的手,说道:“夫人与寡人年少夫妻,二十余年,一直待寡人情深,德容皆备,自皇后仙去后,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实乃寡人的贤内助也。夫人可想要何赏赐?”

      赵茹筠敛起笑意,跪拜道:“谢陛下恩宠。只是这一切皆是妾身应该做的。作为妻子,自然是要爱自己的夫君,为他分忧解劳。陛下日理万机,甚为操劳,后宫之事便是亲身的本职,故此,妾身不敢有何非分之想。”

      庄帝凝望她一眼,说道:“夫人多虑了。寡人只是在想,夫人与家人分开多年,可曾想念过?”

      赵茹筠心里一惊,抬头望向庄帝,他一双眸子竟无半分情绪,又似压抑多时的乌云,随时都能酝酿一场狂风暴雨。她压抑住内心的不安,回道:“陛下与烨儿便是妾身的亲人。”

      庄帝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他凑近赵茹筠的脸庞,盯着她问道:“那夫人的父亲与娘亲呢?”

      赵茹筠只觉两道锐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一阵惊慌过后,想到那件事自己处理的周全,且知情者早已随着岁月化作累累白骨,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垂眸回道:“妾身双亲皆是大秦罪人,妾身不敢想念,也不曾想念。”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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