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门》李千千

22、第 二十二 章

　　约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再看看四周，桔梗正支着头睡在她身旁，她凝视了一会这个无论何时何地看上去都如此楚楚动人的女子，为她重新披上滑落的衣服后便出了营帐。

　　当杀生丸殿下还在宫中的时候，有一次他坐在露台也像这样睡着了，紫约想为他悄悄披件衣服，那个男人手中的刀刃险些割破她的喉咙。

　　所有人都已逐渐苏醒，开始各忙各的，紫约独自在这忙碌的景象中慢步，孤独清冽得好似并不属于这里。

　　“昨天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呢，安心等待吧。”

　　希望他们能快些把消息带回来，在桔梗小姐醒来之前。

　　突然，一阵不该有的喧嚣声惊碎了清晨的宁静，声音迅速由远及近，直奔紫约而来，接着，一个满身鲜血的男人在女人们的尖叫中重重摔倒在紫约的脚下，他拼命伸出手死死攥住紫约的衣角，嘴里不住地呢喃着什么。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以至于紫约还来不及从惊愕中清醒，她任由这个濒临死亡的男人像抓着救命稻草般抓着自己，却不知所措。
　　“杀……生……丸……殿……下……”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其他人呢？发生什么事了。”紫约紧张得甚至没有想到要为他进行救治。
　　“那个洞……那个洞……殿下在洞里……殿下……杀……我们！”
　　他挣扎着吐完这些字后便立刻断了气。
　　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
　　“派出去的人都死了？”
　　“殿下……杀生丸殿下杀掉了自己人？我不信！”
　　“为什么殿下失踪了这么久后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紫约怔怔地瞪着这个已死的人，不敢置信地想着他在临死前说的话。
　　怎么可能？殿下杀死了西妖国的兵士？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我要亲自去那个地方看看！”她顾不得多想，只身要走。
　　“紫约姑娘，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们和你一起去！”

　　“我和你去！”

　　人群中冲出一个沉着而坚定的声音，女人的声音，众人纷纷转头，桔梗站在营帐口，正一脸凝重地注视着紫约。

　　紫约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最后，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你，我只希望桔梗小姐可以为了殿下保重自己。”
　　“这位姑娘和杀生丸殿下有什么关系吗？”众人面面相觑。
　　“我们走吧。”
　　在众人的猜疑与不安中，桔梗、紫约与少数几名精兵向着那片被雾霭缭绕的山脉挺进。

　　一路上，所有人都很沉默，沉默不仅仅是为了保持高度警惕，同时也是因为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特别是桔梗，崎岖的山路对一个有伤在身的人来说简直和灾难无异，虽然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言行上的迟缓或者虚弱，但紫约可以从她每一次咬唇和握掌中看出她所承受与忍受的痛苦。

　　她钦佩桔梗的坚忍，钦佩这个女子不屈的灵魂，她看上去那么弱不禁风，但所想所做的事却都不是为了自己。

　　桔梗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睛坚定地直视远方，完全不渴求任何人的帮助，就好像她的整个世界都在她所直视的远方一样，那是她一切的一切。

　　“看！那边有个洞发出奇怪的光！”一个士兵喊。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到那个洞上，洞是个普通的洞，不寻常的是从洞中发散出的那种若有似无、诡异异常的光。

　　桔梗，你到底还是来了……
　　有个声音在呼唤她，她紧张地屏住呼吸，寻找声音的来源。

　　“桔梗小姐，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紫约问道。

　　他们都没有听见吗？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那是……杀生丸的声音！
　　从洞里传来的！

　　“我们进那个洞，”桔梗毫不犹豫地领头走去，“我听见杀生丸在叫我。”
　　“殿下？”士兵们有些不解，但依然大步跟上。

　　洞里很黑，时不时地传出水滴滴落在石柱上的声音，他们点起火把，跟随桔梗一路前行，雾气越来越重，地面也变得越来越粘腻，隐约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既不是甜香，也不是腐臭，路越来越难走，但是光线却越来越明亮，渐渐地已经可以不用火把都能看清四周的景象了。

　　“殿下真的会在这里吗？这地方太奇怪了。”
　　士兵们正低声讨论着，只听得一声惊呼，紫约突然滑倒在地，似乎摔得很重的样子，洞穴里发出一片沉闷的回声。
　　“没事吧？”桔梗去扶她，眼角余光蓦地扫到了什么，紫约也注意到了，而且她的手正撑在那件东西的正上方，她慢慢挪开自己的手，从掌心传来的不寻常的粘腻感令她心惊胆颤，桔梗将火把凑近，刹那间，两个女子都惊呆了，连士兵们也惊呆了。

　　那是，一块人的骨头，沾着血的连着肉的白森森的骨头，还算新鲜的骨头，它的主人显然不久前才被撕裂的。火光一路照去，前方竟然布满了同样零星的尸骨，那么血腥那么残忍，仿佛他们来到的不是一个洞穴，而是一个屠宰场。

　　紫约的手有些颤抖，尽管她接触过的血肉模糊的伤者或尸体也在不少数，但从未像现在这样骇人并带给她如此之大的震撼，她不由自主地身体一软，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扶住了她。
　　“桔梗小姐……”
　　“镇定紫约，要镇定！”桔梗毫不在意她手上沾到的那些血淋淋粘乎乎的东西，反而用自己的手温暖地握住她的并放到自己胸前，“觉得好些了吗？”
　　紫约心头一热，已经忘记了恐惧，她感激地微微一笑，并且努力站了起来：“没事了，紫约出丑了，桔梗小姐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桔梗的眼神有些落寞，她看着洞穴的深处，独自继续往前走去。
　　其实，我也感到害怕，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我只是……太想见到他了，我害怕……会再也见不到那张熟悉的脸。

　　前面的路变得越来越难走，洞穴越来越亮，但是雾也随之越来越重，脚下的石地变得像沼泽一样越来越粘稠，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从洞穴深处向外扩散，似乎还很有规律，仿佛有一颗硕大无比的心脏在跳动。

　　桔梗……
　　杀生丸的声音！

　　桔梗猛然回头，只见寒光一闪，一股鲜血泉涌般喷出，不等众人反应，有一个没了头的士兵已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雾霭中缓缓步出，银色的长发瀑布般泄着，冷峻的瞳孔中射出咄咄逼人的杀气，嘴角的弧度勾勒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酷。

　　他正握着刀，鬼魂般阴森森地站在那儿。

　　“杀……生丸……”
　　“殿下……”
　　“杀生丸殿下……”
　　所有人都忘记了警惕，一时间呆愣当场。
　　桔梗不知道该激动还是迷惑，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直到杀生丸的刀硬生生朝着他们当头砍去。
　　“殿下！”士兵们卒不及防，笨拙地挡住了杀生丸狂猛的攻击，但手中的兵器因为抵挡不住这恐怖的撞击力，悉数折断，“您怎么了，殿下！我们是西妖国的……”

　　他的出手太狠太快，士兵们的话还没有说完，身体和头已经分了家，最后只剩下了紫约和桔梗。
　　紫约本能地横在桔梗身前保护她。
　　就在这时，杀生丸竟然笑了。

　　是的，他在笑，那是一种冰冷而残忍的微笑，充满不屑与鄙夷的微笑。
　　陌生的微笑，这抹笑令桔梗的心沉入了冰里。

　　“桔梗，看来这个女人和你的感情不错，我只想见你一个人，妨碍我的人都必须死。”杀生丸用剑尖指住夜紫约，“不过我不喜欢割女人的脑袋，所以……”
　　他一剑刺向紫约，紫约赶紧避让，剑没能刺中她要害，但刺穿了她的左肩，杀生丸挑剑连剑带人刺入石壁，紫约就这样被钉在了上面。
　　她忍住剧痛没有吭声，但冷汗已经从她额头上流了下来。
　　“住手！”桔梗要去救紫约，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的手竟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桔梗被他重重按倒在地，这个男人狠狠地盯着她，他的眼神里既有憎恨也有怜惜。
　　“桔梗小姐！”紫约挣扎着咬牙试图拔剑，杀生丸看都不看她，一掌把剑完全拍入她的身体，只剩下剑柄露在外面，紫约痛得险些晕厥。
　　“为什么，杀生丸？为……什么……”桔梗悲伤地看着这个疯狂的男人，她完全不认识的男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不是你……我不相信……”
　　杀生丸微笑着捏住她的下巴：“再见到我不高兴吗？又或者不喜欢我疼惜你的方式？恩？”说话间，他突然用力撕开桔梗的衣服，“你不想念我吗，桔梗？难道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另结新欢了吗？恩？”说着，他更用力地撕坏了里面的衣服。
　　桔梗要用手护住自己，但这个男人粗暴地按住她的手。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为什么你的眼睛里会有疼痛，埋怨与凌厉深沉的恨意？

　　[想着你要回去的地方！]
　　[抓紧我！]

　　杀生丸……

　　难道你根本没有回来？又或者回来的只有你冷酷的灵魂？又或者你曾经的柔情都只是幻觉而已？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残酷和杀戮才是真的。

　　但是，但是……
　　也许我现在看到的才是假的，也许我现在面对的都不是真的。

　　[我相信一个生性残暴的人根本握不了天生牙的！]

　　一个几次三番救我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个从鬼界把我带回来的人，怎么可能这样对我！

　　如果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可以相信，如果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可以相信，除了你，除了我，我们还可以相信谁？

　　“你到底是谁？”桔梗的声音和表情逐渐平静。
　　杀生丸一怔，紫约也一怔。
　　桔梗的眼神慢慢犀利起来，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个男人。
　　“你根本不是杀生丸，你骗不了我，你到底是谁！”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如果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可以相信，如果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可以相信，除了你，除了我，我们还可以相信谁？
李千千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u/14539021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