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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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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智,你不是说要跟你家小青梅回Y城吗?”章征看着坐在自己旁边显得有点落寞的自家兄弟,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表白被拒了。不过想起那日自己曾堵在叶闲竹门前跟她说的那番话,那小气的家伙不会连阿智也株连了吧?一想到这里,章征就感到没由来的心虚。
他本来不过是想要为自家兄弟抱不平而已,但是如果因为这样而坏了他的姻缘的话,他怕是以死谢罪也不行。于是他只好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们吵架了?”
“没有,如果你没事干的话就睡觉吧。”区锦智从棋谱上抬头,没好气地看了对方一眼,他实在没有心情应付这个聒噪的家伙。
如果没有目睹昨天的比赛,他会很高兴地跟阿闲回Y城一段时间,两人在桂花树下悠然弈棋茗茶,一直是他所向往的日子。他一直知道阿闲很优秀,但如果没有昨天的比赛,他不会知道原来他已经被抛离得那么远。现在他所害怕的已经不再是阿闲不会回来,而是在她回来的时候,自己还没能拥有与她并肩而立的实力。所以在这一年里,他不想浪费任何有可能提升自己实力的一分一秒。
他没有风花雪月的时间,他不允许有一天自己连仰望也没有办法看到阿闲的背影,他不会让这一天出现。说起来,那天他丢了的东西在离开之前还没找到,怕是真的丢了。
“阿智,我想问你,你的那位真的一直都这么厉害吗?”章征实在没能忍住,昨天叶闲竹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实在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便能得到的,但是如果在离开国少女队之前她已经能够做到昨天的哪怕只是十分之一,她想要通过定段考试也已经是绰绰有余的了。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她不仅没有参加考试,甚至还考上大学了,哪怕她的生活并没有将围棋作为一切的重心,她却依然可以拥有这样的实力吗?
“……我不知道。”或许阿闲的实力,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认清过,不然他昨天也不会像所有人一样,没能幸免地受到那样的震撼。他以为面对阿闲的一切,他始终是不一样的,但在那一刻里,阿闲却用行动让他彻底认清了事实。
“呃,抱歉,你继续吧。”知道自己已经一再踩上地雷了,章征终于很是安分地闭上嘴巴。
不过如果连阿智都不知道的话,那么叶闲竹的实力又该如何解释?他不相信一个人没有定段实力的人能够在三年时间内超越他们这些精英棋手,如果真的能轻易办得到的话,那他们这些自幼习棋并被誉为天之骄子的人又将被置于何地?
但是如果她在离开国少女队之前便拥有这样的实力,那她又为何甘心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沉寂了三年,却又偏偏在这个时候挑上这样的一个比赛里强势回归?而在抢尽了风头之后,这家伙又选择了无声无息地离开,他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意欲何为。他不相信徐老师的出现没有其他的理由,只是最后叶闲竹还是独自回到了Y城。
她拒绝了提前定段的这个机会,在她于众人面前成就了那样的黑子以后。难道她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回到他们所在的那个围棋核心之地吗?
他自然是领教过叶闲竹的任性以及她那足以让人抓狂的脾气,但他却始终不相信她这样做没有特别的理由。只为了争一口气?虽然有点喜怒不定,但她似乎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从洗手间出来,章征发现这个坐满精英棋手的机舱已不复来时般热闹,人是一个也没有少,但是气氛却是太过严肃了,女队那边基本上没有一个是脸色能算得上是好的,而男队这边也同样显得有点死气沉沉。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或许是个罪人。
坐回自己的位置,看到身边这位一边钻研棋谱还一边紧蹙眉头,章征实在不得不再次感叹叶闲竹那堪比原子弹的破坏力,右手不经意地扶额,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眉宇之间也一直没有舒展过。
叶闲竹那家伙果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祸害。
……
本来正在和高仲屿闲聊的叶闲竹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不由得侧头用双手掩住嘴鼻打了个喷嚏。
“是着凉了吗?”高仲屿见状,不由得关心地问。目光同时不经意地扫向四方,果然看到了很多“无意”的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
自从阿竹昨天在练习赛里赢了章征之后,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当然包括这些一直不曾将他们放在眼内的Y城代表。
身为当事人的阿竹不在意,他自然也不可能放在心上。他一开始就知道阿竹的实力不简单,虽然没有想到她竟然可以做到那种程度。在阿竹身上,实在隐藏着太多的秘密了。
“没有,或许是老师又在叨念我了。”叶闲竹忽然暖暖一笑,昨晚给老师打电话的时候她始终不肯跟他说今天的几点的飞机,估计他现在肯定是在跟师母说起自己了。
“或许是区五段在想你了……”高仲屿半开玩笑地说,那个据说要和阿竹一起回Y城却又临时变卦的区五段,不知道如今内心是如何的滋味?昨天在台上,虽然对方一直在极力掩饰自己的表情,但他还是发现了。
看来这位区五段对现在的阿竹的了解,不会比自己多上多少。一想到这里,他觉得那还是一种挺让人解气的感觉,“阿竹真的决定要辞职了吗?其实再过一段时间也没关系吧?”
“嗯,不过我们还能在网上研究棋谱,我辞不辞职应该对你关系不大吧?”已经答应过阿智的事情,她没有阳奉阴违的打算,而且既然阿智也已经在开始拼命努力,那她也自然不能再太过浪费时间了。
“哈哈,那也是。”明白了对方的话里的委婉拒绝,高仲屿也知趣地不再坚持。他自然不会矫情地说一些诸如“我只是很遗憾地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优秀的员工”,因为他太明白阿竹的性格了,她只会是一个尽责的员工,至于优秀——他对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但愿她在下指导棋的时候不会把那些初学围棋的孩子都吓得以后都不敢碰棋子。
当然,他的这句期许是不能让阿竹知道的,既然一开始没说,那到了最后更加没有道出来的必要了,不是吗?
“等一下我先送你回家吧?”高仲屿觉得以阿竹的性格,应该不会特意让人来接机,但是她的脚伤还没好,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
“唔,不用了,我的老师可能会过来。”虽然她不肯告诉自家老师什么时候抵达Y城,但是刚才听王领队说老师已经问了他。
她虽然是家里的独女,但是自家父母在忙碌工作之余也是太过恩爱了,对她这个女儿一直都是采取放养政策,从小就让她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无论是学棋还是后来的北上,只要是她决定了,就无条件支持。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句话,他们可以为自己做任何事情,但是从小习惯了独立,所以越长大,她却越不想开口。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可以说是有点孤僻,或许心怀执念的上辈子更甚。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她的那位严师慈父和柔韧自主的师母更像是她的父母,不仅教她习棋,也教她为人处世。下棋的时候老师会很严厉,从来都不会因为自己是女孩子而跟对其他师兄弟的要求有所区别,但生活上却和师母一起把她当成女儿来宠。
“阿竹的老师是Y城赫赫有名的胡立振九段吧?”见叶闲竹点头,高仲屿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说起来我的父母也带着我找过胡老师想要让我拜在他的门下……”
“是吗?那我们差点就成师兄妹了,真可惜。”叶闲竹讶然,却也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她感觉那似乎是对方并不想提及的事情。
“是很可惜,不过后来才想起,或许那时候才是我跟阿竹的第一次见面。”现在回想起来,胡老师那时候唯一的女弟子,算一算年纪应该是就是阿竹没错吧?那时候他对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女孩印象可是差到了极点,只是没想到……
“是吗,抱歉,我竟然不记得了。”叶闲竹歉然一笑,一直以来带着孩子慕名上门拜访老师的人很多,从来没放在心上的她又怎么可能记得咸丰年前的这一位?说起来,她和她的父母也曾是其中的人,只是她刚好比较幸运能合老师的眼而已。
正如老师当初所说,她并非特别优秀,在当时他所有的弟子里面甚至还有点平庸,但看她下棋第一眼就却是合意。
那是自己上一辈子里面,发生过在自己身上最幸运的一件事,没有之一。如果没有成为老师的弟子,她不会把围棋当成自己毕生的追求,不会从老师和师母那里得到双份的宠爱,更不会……遇上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