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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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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柏言的出道纪念歌会虽然名为歌会,却不是小型的庆祝活动那么简单,相反的,它是继“仲夏之梦演唱会”之后,“华凌国际”主办的排名第二的盛大演唱会,至今已经连续举办了五年。因为时间定在每年的二月四日,正值寒冬,所以又叫“凛冬庆典演唱会”。
作为演唱会嘉宾的明星们中,有关柏言邀请的,也有“华凌国际”安排的,但肯定都是水准之上的明星。大牌们都有单独的化妆室,“High Heat”虽然近期发展得不错,但也仅仅是出道只有一年的小明星,只能在公共化妆间里与众人挤在一起,成员们都十分紧张,却也只能聚在一起相互打气。
宁泽看到离演出的时间还早,便出了化妆间四处走走,看没走多远就在后台顶灯的背光处看见了庄琳琳。
她一个人站在近十米高的横梁上,那是灯光师调整聚光灯时才需要经过的通道。宁泽看得好奇,便也爬了上去,只一眼,他就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深深的震慑。
可容纳万人的会场内,环形的梯状座位上到处闪烁着橙色的荧光,仿佛是天上的星星聚成的瀑布。在这股洪流的最中央,所有灯光汇聚的地方,关柏言正在忘情的演唱,他的每一次随意招手,每一个无心动作,全部化成无形的电波流窜在人群中间,引来巨大的骚动和欢呼。在他的引领下,现场的气氛时而狂暴,时而兴奋,时而温情,而他付出的,有时不过仅仅是一个挑眉的神情。
“你想变成那样的人吗?”不知不觉间,庄琳琳来到宁泽身边。
“谁都会想吧。”宁泽苦笑一下,“但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毕竟,关柏言只有一个。”
“可我一直觉得你可以。”庄琳琳歪着头看他一眼,“从你把我拉到你这边开始,我就有这个预感,总有一天你会站在和关柏言一样的高度上。不,也许还会超越他。所以我要提前来学习一下,以后我也会需要策划这样大型的音乐会。”
“你的野心不小嘛。”宁泽好笑的看着她,“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啊,现在这么意气风发的样子,前几天你可因为我的处境急得快要哭出来。”
“哪有?我明明担心的是自己。”庄琳琳捶他一记,“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我们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人,你如果沉下去,我也会淹死的。”
“现在总算好了。”宁泽放松的叹了口气,“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不会让你和我就这么完蛋的。”
但这句话却没有得到庄琳琳的立刻回应。
舞台上,关柏言一曲结束,掌声和欢呼声几乎震散了会场上空的云层,也令距离舞台颇近的两人耳朵嗡嗡作响。
宁泽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到了快要上台准备的时候。他向庄琳琳做了个“需要离开”的手势,便走下了楼梯。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庄琳琳忽然轻声道,“可还不够啊……我们的船还需要更稳当更安全,你和我……都还需要一个更好的机会。”
“远远还不够。”她又重复了一句,稍显冷淡的声音很快消散在那些热烈的欢呼中。
关柏言在连唱一支抒情曲、一支RB风格歌曲,又跳了一支舞曲后,终于回到后台。这期间有特邀嘉宾为他顶上一首歌的时间,换来演唱会上短暂又宝贵的休息时间。
在他的专属休息室里,助理们全部严阵以待,从他进门开始,就被七八个人团团围住,有人递上运动饮料,有人为他拭汗,有人为他补妆,有人为他改变发型,有人拿来下一场的服装请他更换。
短短的一分钟过去,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就绪,训练有素的助理们没有任何耽误的退了出去,将安静的空间留给关柏言休息。
熊胖这才有机会为他提示接下来的曲目,“接下来是新曲《Empty Me》的首次发布,然后会有主持人来个小串场,中间‘High Heat’五人组合会代表公司的后辈们送上预祝您新专辑大卖的祝福,接着他们会演唱自己首张专辑主打歌《Sweet Kiss》。”
关柏言一直闭着眼睛,已经连续两个小时的表演让他没有多余的体力再多说话,等熊胖说完,也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
熊胖本来还想讲话,但一直犹豫着没有开口,直到有人来请关柏言上台,他才将那句“宁泽也来了”咽了回去。
挠了挠头,熊胖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怎么一遇到有关宁泽就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在休息室里又坐了一会儿,熊胖想来想去却还是不放心,他狠捶几下脑袋,终于下决心的来到了前面的舞台。
这时,关柏言发布的新曲《Empty Me》已经结束,这是他首支自己作词作曲的歌曲,曲风优美,抒情婉转。对他的这一次新尝试,橙饭们也很是买账,音乐还未完全消失,热烈到掀翻屋顶的口哨和掌声就已经响起。
关柏言站在舞台中央,也难得的露出笑容。串场主持人借机上台,问出几个活跃气氛又调动粉丝情绪的问题,然后就是“High Heat”五人组合上台为关柏言送上祝福。
一切都发展得极为顺利,熊胖刚想松下一口气,却忽然察觉到蹊跷。
不对!
只上来了四个人,还缺一个人。
一、二、三、四……怕自己被强烈的光线晃花了眼睛,熊胖又数了一遍。
没错,除了关柏言和还没下去的主持人,舞台上的只剩了四个人,还差一个!
不太妙的感觉让熊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趁着聚光灯照向别处,仔细分辨,却发觉少的那个人正是宁泽。
他娘的,这小子又在搞什么!
熊胖几乎想跳着脚骂人,却苦于搞不明白情况又毫无办法解决,只能团团转的干着急。
而就在此时,舞台上的关柏言也发觉了唯独少了宁泽。
主持人还在情绪高涨的调动着粉丝,丝毫没有察觉异样;“High Heat”组合的成员们也紧张又兴奋的站在关柏言两旁,似乎根本不知道少了一个人。
他究竟去了哪里?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台上台下,关柏言和熊胖同时在心底问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主持人正在说出最后的台词:“给前辈送上祝福的‘High Heat’成员们,他们接下来的演出也像他们的心灵那么美丽。下面就请大家一起来观看他们精心准备的、想让前辈和所有人一起评介的表演!这也是他们新专辑主打歌的首次发布!让我们一起来欣赏这首《Sweet Kiss》!”
欢快的前奏响起,关柏言退到舞台的右前方,预定排演中,他将在站在这个位置,作出欣赏后辈们表演的样子。但就在他向那里走去时,却突然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就在舞台的边缘,在这片灯光黯淡之处,宁泽正和他的经纪人庄琳琳站在一起,两人仿佛是在小声争执些什么。
居然选在现在吵架?
他当舞台是什么?
大概连成员都没注意到他会临时不上台吧!
关柏言压抑着怒气。他关掉麦克风,来到宁泽背后,压低声音问道,“宁泽,你在做什么?”
因为他的接近,这片区域的粉丝们一阵骚动,而宁泽与庄琳琳则是同时住嘴,僵直了身体。
在他的质问中,宁泽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有激动也有尴尬,或者还有些其他的什么,昏暗的光线下却无法看得清楚。
“还不上台吗?有什么事情非要挑在现在说?!你……”关柏言还想教训几句却再没有机会,因为与他面对面站立的宁泽突然向前一个倾身!
关柏言甚至来不及做出丝毫的反应,两人瞬间就胸膛相贴,肩膀相贴,继而……嘴唇相贴。
仓促而惊人的一吻就这样成就,伴随着“Sweet Kiss,Sweet kiss for you”的轻快歌声和无数粉丝的惊呼。
接着,连续三分钟的闪光灯持续照射,将这原本黑暗的一隅照得宛如白昼。
***
《新生代偶像一吻成名》、《凛冬庆典成王道发布会》、《世纪之吻引发现场大骚乱》、《大前辈自我牺牲捧新人,“华凌国际”又出新妙招》、《是预谋还是意外,关柏言疑似被强吻》……
熊胖气愤的将一摞报纸狠狠砸在茶几上,等了几秒,他还是觉得不解气,又把它们扔在地上重重踩了几脚。那些纸张被揉得皱成一团,却还是能清晰的看到巨大的图片上亲密接吻的两个人。
手脚并用的发泄了半天,熊胖终于把自己累得瘫坐在地上,吁吁的喘了几口气,好容易才能勉强平静的开口,“哥,你说怎么办吧。宁泽这小子,要杀要剐就凭你一句话。”
凛冬庆典演唱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晚上九点,“华凌国际”中熊胖的办公室内,只有关柏言与他两个人。
相比熊胖的激动愤恨,关柏言却表现得异常平静,他正坐在电脑前,浏览着自己一年都上不了一回的官方网站。
原本发言就十分活跃的讨论版和图片区现在更是炸了锅,一秒钟之内首页的帖子就全部被刷新一遍,而被人顶得最多也引来最多留言的,还是一个题为《昨夜震撼之吻真相》的帖子。
这个在二十四小时内就回帖超过十万的绝顶高楼中,第一帖是一个粉丝的自拍视频,这段仅为两分钟的录像已经被关柏言反复观看了不下十遍。现在,他又一次点下了播放键。
视频的开头是宁泽和庄琳琳站在黑暗的角落,后来是他来到宁泽身后,宁泽转身。粉丝们因为他接近舞台边缘兴奋异常,有些甚至想攀爬上舞台,庄琳琳受惊之下踉跄一步,刚好撞到了在她身前的宁泽,而宁泽向前一倒,顺势与他撞在一起……
拍这个视频的粉丝大约是用手举着摄像机拍摄,所以整个图像都摇摇晃晃、恍恍惚惚,就如同他那时反应不及的心情。
只记得双唇蓦然接触的温暖和撞击的疼痛,以及刺得双眼都无法睁开的白光,还有无法言喻的震惊和愤怒。
当时正在台上表演的“High Heat”其他成员也忘记了表演,全部呆立当场,熊胖和其他工作人员急忙冲入人群挡开陷入疯狂状态的粉丝和记者,这才顺利让他和宁泽回到后台。
“要杀要剐?”关柏言将视线从电脑屏幕前调开,淡淡与熊胖对视,“你能真的去把他杀掉吗?”
“呃……”熊胖一时语塞,他平时胡说八道惯了,从来也没见关柏言真的计较过,今天可见是动了真气。思及此处,他急忙夹紧屁/股,将刚才的大开大合收得一点不剩,小心翼翼道,“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张嘴。总之,您说怎么办吧,我绝没二话。”
“要收拾宁泽一点也不难,关键是他手里那些照片。”关柏言反手叩了叩桌面,“你想办法把那些照片找出来,不要找其他人,你自己去做,明白吗?”
熊胖怔了怔,当即点头,“哥,你放心,我一定干好这件事。可是……”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说出来,“凌公子那边,要不要我去打个招呼,请媒体来……”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出了这样事,关系到整个公司,自然有人着急有人出面,根本不需要去找凌之华,而且,他也解决不了。”
“那……就这么算了吗?”熊胖龇着牙,“就这么便宜了宁泽?”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开记者会去解释这么明显的一个意外吗?”关柏言脸上反而浮起淡淡的笑容,“看来我们也得跟卢嘉一样,好好的忍上一阵子了。”
同一时间,同样在“华凌国际”的另一间办公室里,宁泽与庄琳琳的谈话也快要告一段落。
庄琳琳有点委屈也有些泄气,“你还是没办法接受吗?不管我怎么解释,怎么说明,都觉得我做这件事完全是错的?”
“那天我不是已经同你讲过了?就在你第一次跟我提起的时候,我就明确说过这办法是行不通的。”一夜没睡,宁泽的眼里布满血丝,最初的气恼已经过去,现在剩下的唯有疲惫,“要靠王道更红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只是这个对象不能是关柏言,更不该这样设计对方。”
庄琳琳的眼里满是倔强,“为什么不能是他?要论现在的歌坛,还有谁比关柏言更红?而且他还是和你一个公司的前辈,只要借用一点他现在的名气,就足够我们受用无穷。而且如果是事先说明,他是怎么都不会同意的吧。”
“既然你也知道他不会同意,那你想过他被算计后会有多生气吗?”宁泽苦笑出声,“相信你也听说过他的脾气为人,一旦他有心打压,我们失去的会比得到的多上太多……可是你却不听我的劝告,我好话歹话说尽,依然不能让你改变主意。”
“但是只有你才知道这件事是我有意的。”庄琳琳依旧不以为然,“宁泽,为什么你总要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当时我受到粉丝的惊吓是事实,我不过借力撞了你一下,关柏言没有听到我们先前的谈话内容,他当然也会以为这是个意外,纵然一时会有些生气,也绝不会怪我们太久。”
“你不……”话到此处,宁泽却无法再说下去。
他想说,你不知道所有的事情。
你之所以会这样乐观,是因为根本不知道发生在我和关柏言之间的所有事件。不知道我曾拿照片威胁过他,已经对不起过他一次;不知道就在不久前,关柏言曾释出善意建议过我,应该寻找一个合适的王道对象;不知道一旦出了这样的事,就算有眼见为实的视频为证,关柏言也一定会认为这是有预谋的算计。
但这一切连一个字都没办法向庄琳琳说明。
宁泽只有放弃解释,他明白事情无法挽回,只有向善后的方向去考虑,“其实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没用了,已经成为事实的事情,我们之间没必要再起争执。那么接下来就请你密切留意两边粉丝的反应。”
“我会的。”庄琳琳郑重点头,“昨天的事只是突发事件,如果要转成有利于我们的方向,还需要很多推手,你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嗯,那我先回去了。”宁泽不想再多说,疲倦的起身准备离去,却在将要出门之际被叫住。
“宁泽,”庄琳琳咬着嘴唇,“……对不起。昨天的事,没有下一次了。”
宁泽在门口停了停,终于回头露出笑容,“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们都好。”
“嗯!”庄琳琳蓦然红了眼眶。
女孩子的眼泪总是让人不舍。一路上坐在车上,宁泽还在想着,刚才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些,毕竟对方是自己目前唯一的盟友,又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
但昨天晚上,当关柏言一言不发、不可置信又怒不可遏的望着他时,宁泽几乎想要不顾一切的解释,甚至不惜断绝和庄琳琳的盟友关系。
但事后冷静下来,他最终选择了利用即成的事实,取得最利于自己的结果。
在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宁泽就知道自己绝不是无辜了,相反的,他已经与庄琳琳成了共犯,那么还有什么指责对方的理由。
而且,最合适的王道对象就是关柏言。——这个想法真的从没有在自己内心浮现过吗?
扪心自问,宁泽知道自己做不到那么理直气壮。
所以,不管关柏言有什么反应,承受这一切的都该是自己。
在下了这样的决心后,宁泽按下密码打开了门,再缓缓推开。
关柏言就站在门厅的正中央,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极美也极冷,正似海中等待捕食的美人鲨。
看样子已经等了他不短的时间。
听见开门的声音,关柏言转过头来,“把你的东西收拾好拿出来。”
“前辈我……”
“以前我还说你不聪明,看来真正笨的那个人是我。走红的技巧之类的……你学得很到位,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你。”关柏言根本不留给宁泽任何说话的时间,“从现在开始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马上从这里搬出去,还有一个就是住在这间公寓的阳台上。现在是二月,外面一直在下雪,你如果自己想挨饿受冻,我也不会反对。”
“昨天的事……对不起。”宁泽低着头,声音里有歉意有担心,却也有倔强,“可是,我想留在这里。”
他的道歉就等于承认,留下来的选择更让人觉得是死皮赖脸,但因为用照片交换的条件,却无法直接将他赶走。一想到这些,关柏言的眼神就更加冰冷。
“随便你。”丢下这句话,关柏言就穿上外套,离开了公寓。
宁泽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知他是一刻也不愿再同自己待在一起。
静静在客厅里站了许久,宁泽这才从异常难受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他不敢再有耽搁,只一心一意收拾才住了不久的房间。幸好他的行李原来就不多,这半年也没再添什么,很快就整理得干干净净,也没什么功夫就全部搬到了阳台上。
关柏言家的阳台并不小,面积大约有二十多坪,说是阳台,实际上应该称为“露台”更为恰当。四面透风,没有屋顶,没有床铺也没有被褥,大冬天住在这里,简直比乞丐们在桥洞下过夜还要糟糕。
今晚的雪并不大,细细碎碎的缓慢飘落,仿佛泼天的面粉降临人间。宁泽正要庆幸还能继续留下来,突然间却有一阵北风吹过,一时间遍体生凉,忍不住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风接着吹,宁泽的喷嚏就一个接一个,打着打着,他忽然笑起来,眼眶仿佛也进了雪,竟有些热热的湿润。
明明不是无辜,明明早有心理准备,事到临头还有什么资格觉得委屈?
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
为了继续学习吗?为了借机还想再红吗?
还是说……是想要留在某个人身边。
风吹得宁泽脸上一片冰凉,在这片无比的寒冷和安静中,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宁泽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深吸一口气,这才接起了电话,“琳琳,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电波那边传来庄琳琳兴奋到难以自抑的声音:“宁泽,你猜我刚刚收到了什么好消息!哈,你肯定猜不到,是有人要找你演电视剧啊,名字叫《冬日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