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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回 南慕容 北乔峰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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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女真人设下酒宴,一来款待许卓成,二来女真惯例,一人所得财物便是全族公有。女真猎手虽然勇悍,但似萧峰这般,不数日便打一头黑熊猛虎回来却也少有;自萧峰来此,族中平白多了许多毛皮发卖,自是人人感谢于他。是以每次萧峰打得熊虎回来,总要宴饮热闹一番。
众女真族人聚在部落中央空场上,席地而坐,开怀畅饮。萧峰酒来碗干,片刻间便尽了十余袋烈酒。猎手们见得惯了,也不惊奇,只是轮番地过来敬他。正喝得高兴,猛听得营地方向一声惊呼:“失火啦!失火啦!”众人抬头看时,果见帐篷群中浓烟滚滚,火光闪动,都大吃一惊,急忙纷纷跳起身来,跑去救火。
萧峰见那火光的方向竟似从自己帐中着将起来,这一惊比他人尤甚,不及救火,急忙展开轻功直冲到帐前,果见帐子烈焰滚滚,已然塌了半边,鼻中尽是焦臭之气。他只惊得一颗心几乎从口中跳了出来,急叫:“阿紫!阿紫!”也顾不得烟浓火烈,便要冲进帐去。
忽听不远处有人娇唤:“姐夫,我在这里。”萧峰忙转头看去,只见几步外一座帐篷脚边缩着个小小人影。原来那里是上风方向,火势一时尚未波及;不由惊喜交集,大步过去一把将她抱了,直掠到营地边缘,见火势无论如何不会蔓延到此处,方才松了一口气,将阿紫放下地来,问道:“阿紫,你怎样?可受伤了没有?”
阿紫只是微笑不答,片刻方道:“姐夫,原来你果然这样关心我。”
萧峰早将她全身上下审视了一遍,见她只是脸蛋给烟熏黑了几处,又听她说话无碍,这才放下心来,轻声道:“没事就好!阿紫,你乖乖呆在这里不要动,姐夫一会便回来。”
阿紫见他说着话便要起身,一把扯着了他的衣袖道:“姐夫,你去干什么?”
萧峰只当她又闹小孩子脾气,便道:“自然是去救火——你可是一个人害怕?”
他话犹未了,阿紫已笑出声来道:“好姐夫,你去救的什么火?你可知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
萧峰一愣,隐隐觉得事情不对,沉声道:“怎样?”
阿紫指着自己的鼻尖,抬高了下巴道:“是我——放的!”
萧峰虽说有所预料,还是又惊又气,又不好大声训斥,只得尽力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次又是为了甚么!”
阿紫本来一直笑咪咪地,这时见他脸色沉冷,便也收起笑脸,噘了嘴儿道:“当然是为了你那。哼,嘴里说过些日子带我出去玩耍,我知道是哄我的,到时候你又一个人走了,我可哪里找你去?不过现下不一样,没了住处,你想撇下我也不成!”她见萧峰只是不语,伸手搂着了他的脖子,娇声道:“姐夫,你是大英雄呢,说过的话可不许不算!带我出去好不好?现在就去?”
她这解释简直匪夷所思,但萧峰素知她性情如此,虽病不改,当真是气不得恼不得。情知此处实是不能再借住下去了,转头看去,见营地中火光渐息,料想已无大碍,长叹一声道:“好,走罢!”也不等阿紫说话,脱下身上毛裘给她裹了,一俯身将她背到背上,便向山林中行去。
萧峰出猎多次,对附近地理已甚是熟悉,知道向南数道山岭之外便有另一处部落,当下借着星斗月光辨明了方向,迈开大步一气走了下来。
若是他单身行走,纵在黑夜之中不消两三个时辰也已到了,但此时负了阿紫,只恐颠动了她,是以走得较平时慢了数倍。直到天明时分,还只走了一半的路程。斜眼看背上阿紫时,却见她伏在自己肩头睡得正沉。几缕晨曦从枝叶间透过照在她脸上,映出唇边浅笑盈盈,想是正作着好梦。
萧峰心想莫要吵醒了她,四下观望,打算找个背风之处将她放下来好好歇息一回。脚步才一放慢,忽闻到山风吹来,竟隐隐带着血腥气息,顿时一惊:“附近难道有猛兽不成?”只是又不闻有野兽的腥膻气味,心下狐疑不定,将负着阿紫的手紧了一紧,足下放轻,循着风势过去探看。
转过一片林子,萧峰骤然停步,只见地下果然倒着两具人尸,颈中兀自流血不止,显是死去未久。定睛看时,更是一愣,这两具尸体都穿着契丹武士服饰,其中一人甚是面熟,认得正是昨日因打虎和自己起过争执的那个胡里布。
萧峰心中沉吟:“这人如何死在这里?”俯身细看,却见两具尸体身上并无他伤,只颈中一道窄长的伤口,分明是被用剑好手一招毙命,伤口中流出的血液却是漆黑如墨,腥气之外,还发出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萧峰闻得片刻,竟觉头脑微晕,连忙直起身来,反手将阿紫抱在怀中,捂住她的口鼻退了开去,心中愈发惊疑:“以伤势手法来看,杀人者是中原好手无疑。只是既有如此功夫,又何必在兵刃上下毒?”侧耳细听,远处果然传来呼喝打斗之声。这时阿紫也已醒了,她自是不怕死人,却怕萧峰要去管闲事丢下自己,抓住了他的衣服前襟,颤声道:“姐夫,我怕,咱们快走!”
萧峰安慰道:“别怕,我在这里。” 一面心中计较:“中原武人怎会来到此处杀人?难道是为了那耶律基?又或者……”阿紫看他神色,知他决心要去看个究竟,抓着他衣襟连连摇晃,急道:“姐夫,别去,我怕!”萧峰见她撒娇,若在平时便也依她,但此时眼见情形有异,又怎肯袖手不理?只道:“不要怕,我去看看便回。”将她重行负在了背上,发足循声急奔而去。
行不数步,地下又是几具契丹武士尸体,一般地是伤口中流出黑血。越向前行,尸体越多,到最后直是密密层层堆叠一地,粗略一望竟有上百具之多,想见得适才战况极是惨烈。
只听打斗声已近在咫尺,一连串的兵刃撞击、脚步错乱中,有一人高声喝道“不要慌!长宁队居中,弘义队后卫,永兴、延昌在两翼,大伙儿一起冲!”正是那红袍人耶律基的声音。
萧峰听他语气虽然镇定,然而音调嘶哑中气不足,分明是疲累过度的迹象。隐身树后看时,果见林中空地上有数十名契丹武士,连那耶律基在内,个个大汗淋漓、衣破帽斜,东一簇西一堆地分作了数个小战团,各自背靠着背,正舞动长矛拼力恶斗。看对手时,却只六个人,一色的黑衣蒙面,一人逼住了辽兵一队。契丹武士虽然数倍于对手,然以十敌一兀自抵挡不住,全仗着膂力雄健,将长矛舞动如风,联做一团,敌人方一时寻不到空隙下手。耶律基自也知道照这般舞动,不消多久必然力尽,是以连声呼喝,命众武士聚往一处共同对敌。无奈他命令才出,黑衣人中一声唿哨,六人身形转动,早拦在辽兵必经之路上,步法暗合九宫八卦之势,虽只六人,却拦得风雨不透。辽兵不识阵法,急切间哪里冲得过去?只听啊啊两声,两名契丹武士各中刀剑,伤口中黑血涌出,不消片时便倒地身亡。其余武士自保不暇,更无余力去与主队会合。
萧峰看得暗暗惊异,心道:“中原武人作战,总是乌合之众的居多,除我丐帮和少林僧众之外,并未听说哪一帮哪一派有这等默契的阵法。这几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一时想不出答案,但见耶律基等人情势危殆,不容再拖,便将阿紫轻轻放在树后,压低声音道:“阿紫,你坐在这里不要出声,我片刻便回。”长啸一声,身形晃处,也不见他曲膝作势,已跃进了战场之中。
他这般突如其来地现身,局中双方都不由吃了一惊。一名黑衣人喝道:“什么……”那一个“人”字还未吐出,萧峰右手虚空一抓,气流涌动,那黑衣人登觉凭空一股大力将手中长刀硬生生外夺;猝不及防下连忙手腕一翻,刀锋避开对方来势,斜劈敌肩,同时左掌急划半个圆圈护身。这一招既攻敌、亦自保,狠辣迅捷兼而有之,萧峰心中也暗赞了一个好字。但饶是此人出手得快,萧峰比他更快了数倍,那人刀招才转过方向,忽觉那股外夺之力如影随形跟着袭到,这刀说什么也把握不住,同时劲风袭体,却是萧峰左手一掌击来,那人若要硬保兵刃,势非中掌无疑,百忙中只能扔了长刀,双掌护胸纵身后跃。然一提气间,惊觉对方掌力之沉远出意料,竟已将自己胸口要穴尽数罩住,一时全身乏力,这内息竟是提不上来,不由得大骇,情急之下和身倒地奋力一滚,滚出五丈开外,才算是脱出了萧峰掌力的包围。
萧峰不待那长刀落地,顺势一拨一带,掌力吐出,顿时将刀锋斜过,对着身前数步开外另一黑衣人激射过去。那人急忙挥剑挡格,却不防这刀所挟劲力大得异乎寻常,当地一声大响,自己手中剑刃断折,人被震得立足不定向后便倒,那长刀来势不衰,自他肋下透衣而过,刀刃尽没土中,竟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同时间萧峰左臂圈转,一掌斜斜击向身后。他身后两名黑衣人眼见掌势凶猛,不约而同各出一掌合力来挡,三掌相接,只听砰地一声,随即腾腾腾连串急响,跟着咕咚砰嗙两声,却是这两人为他掌力所激,俱都收不住脚,平地倒退出二十几步,后心重重撞上了空地边缘的大树,这才停得住身形。哗啦啦响声连片,满树的叶子都被震得落了下来,落得两人一头一脸都是。
这一连串动作兔起鹘落,只眨眼间,黑衣人已有四名受挫,阵法登时散乱。众辽兵得此良机,忙长矛齐举合力前冲,余下两名黑衣人见势不好,只得两边一闪,让出道来。众武士纷纷靠拢,围到了耶律基身侧。耶律基亦是反应不及,直到此时才喘过一口气,喜道:“萧兄!是你!”
萧峰点了点头。他适才观战,已看出这些黑衣人的阵法暗藏玄机,必出自名家所授,若陷身于内只怕难以脱身,且这些人兵刃上敷有剧毒,不可耗费时间与之缠斗;故而上来便以快打快,不给敌人半分喘息之机,更无余裕去缓手布阵,果然瞬间解了辽兵之围。
这六名黑衣人倒也了得,虽然一时受挫,然趁着耶律基与萧峰这一应答的功夫略加喘息,便已重行扑上。萧峰一听风声,便知六人各踏阵形,已将他身后退路封死,当下向耶律基等人喝道:“不要轻动!”身随掌走,掌随人转,一转身间,掌风划了大半个圆圈,呼地一声横扫出去,正是降龙十八掌“震惊百里”一式,掌力披布幅员之广,当世更无出其右者。那六人分进合击,原是料想凭你武功再强,也不可能同时应付六个方向,却不料对方掌力如怒涛奔涌而来,六人同时呼吸窒涩,竟是尽数罩在了他掌风之中。难为这几人配合默契,立即同丢兵刃,齐出双掌奋力相架。这一招硬接硬架,来不得半点取巧,一掌之下高下立判。只见黑衣人中有三个立时被震倒在地,口角溢血爬不起身;两人气血翻涌,踉跄后退;只一人尚能勉强拿桩站定,嘶声叫道:“乔峰!”
萧峰听此人叫出自己昔日名字,心下一凛,更不打话,身形骤进,劈手便抓他后颈。那人明明见这一抓招数平平,举手招架时却不知怎样便接了个空,只觉神道穴上一麻,已是扑地摔倒。余下两人早知不免,彼此对视一眼,有一人忽地和身扑上,双臂直上直下地猛打过来,自身门户大开,却是全不防备。萧峰一愣,若不是武功高他甚多,几乎便给打中。当下不欲和他拼命,侧身后退,让过来势,看准了他新招未发之际,右臂环过来在他腰间一按,这人身子剧震,终于也摔在地上。
萧峰再抬头看去,却见最后一名黑衣人趁同伴拚死缠住自己,早己飞身退入树林之中,展开轻功全力向山下奔走。辽兵纷纷叫喊,张弓搭箭对了那人背影射去,但密林掩映,那人奔得又十分迅速,竟是射他不中。萧峰若是追赶,自然也赶得及此人,但他无心赶尽杀绝,略一迟疑,便也由他去了;回身看时却不由得吃了一惊。但见那五名黑衣人倒地动弹不得,却个个鼻中口角都涌出黑血来,四肢抽搐,脸色灰败,眼见得是不活了。
萧峰俯身扣住一人腕脉一探,立知其中毒已深,无可挽救。他自然晓得这是江湖中杀手惯用的自杀法子,心道:“这些人以死守密,倒也算得好汉。只可惜身份来历都不得而知了。”心中疑惑不定,直起身来,只见耶律基将长矛向从人手中一放,大踏步抢到自己面前,叫道:“萧兄,多谢相救!”说着单膝一曲,便拜将下去,其余契丹武士见他下拜,立即一起拜倒,右手加额,齐声道:“多谢萧英雄救命之恩!”
萧峰急忙一把挽住耶律基的臂膀,道:“我当耶律兄是朋友,这才出手相助。朋友相交以心,跪拜之礼萧某不敢领受。”耶律基更是感激,站起身来道:“果然是好汉子。萧兄,我昨日相邀,你说身有急事不曾赏脸,今日可无论如何不能推辞了。千万要到我营中一聚,让在下好好地一尽地主之谊……”
他话犹未了,萧峰忽听阿紫的声音软软唤道:“姐夫!”顿时一惊,打断道:“少陪!”反身奔到大树之后,将阿紫半扶半抱地拉了起来,问道:“阿紫,你哪里不舒服?”
阿紫小嘴微翘,偎在他怀里懒洋洋地道:“姐夫,你这个架可打完了没有?别客套来客套去的啦,我……我饿得好难受。”耶律基不知何事,也跟着走上前来,听阿紫这么一说,不由笑道:“原来恩公有家眷在此。在下营中颇有佳肴美酒,既是这位姑娘腹中饥饿,更该到营中好生休息,萧兄以为如何?”
萧峰本不想与旁人多有来往,但一来见耶律基意诚,二来担心阿紫身体,便点头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萧峰负了阿紫,和耶律基等人同下山来。才到山脚之下,忽听得蹄声雷动,数百匹青鬃战马狂风般卷了过来。马上骑士一色的黑皮袍,白皮高帽,腰悬弯刀,模样甚是威武。一见耶律基,立时齐刷刷地下马拜倒于地,齐声道:“主人受惊了!我等救援来迟,罪该万死!”
耶律基微一摆手,笑道:“无妨。若非这一场遭遇,我又怎能遇到萧兄?你们都起来罢,过来见过萧大爷!”这队辽兵齐声应是,转身向萧峰行礼,道:“萧大爷!”萧峰点头还礼,心道:“这位耶律兄不知什么身份,倒是好大的排场。”
众辽兵让出马匹,让耶律基、萧峰、阿紫三人乘了,前呼后拥地又向前行。行了二十余里,绕过一座山坡,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平川,一条大河哗哗水响,从山坡旁奔流而南。平地上旌旗招展,布满了营帐,数千名骑兵衣甲鲜明,齐齐整整地立马帐外。身边官兵取出号角,呜呜地吹了起来,营中随之鼓声大作,砰砰砰号炮山响,众骑兵齐于马上施礼,叫道:“主人!”
阿紫在萧峰耳边悄声笑道:“姐夫你好厉害,一出手就救了这么个大人物,他要报恩么,咱们日后可不用愁了。”萧峰轻斥道:“别胡说!”心中也是暗惊,料想这耶律基身份非同小可,多半是辽国的什么将军还是王公。
耶律基甚是得意,左手一挥,众人都跳下马来,他挽了萧峰臂膀,走进居中一座大帐。这帐子乃数层牛皮所制,飞彩纷金,灿烂辉煌。耶律基请萧峰坐了上首,阿紫在他身边相陪,跟着一声令下,片刻间帐中便大开筵席。一时酒如池、肉如山,更有十余名契丹武士在席前赤.裸了上身扑击为戏,擒攀摔跌,激烈搏斗。阿紫在女真族中闷得久了,此时只瞧得眉花眼笑,连连拍手。
耶律基谈起两日来的邂逅,没口子地称赞萧峰武功高强。为萧峰所救的那数十名武士更是一个个地都上来向他敬酒。萧峰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喝到后来,已喝了三百余杯,仍是神色自若,众人无不骇然。
耶律基向来颇负勇力,此次却为萧峰所救,自是有意煊赫他的本事,此时见他不用比武献艺,只一露酒量便压得人人心服,不由更是大喜。此时他酒已喝得有七八成了,起身离席,一把拉住了萧峰手腕,道:“萧兄,你真是我大辽第一的英雄好汉。既当我是朋友,咱们便结义为兄弟,如何?”
萧峰艺成以后便入了丐帮,帮中辈份甚严,他历来只有积功递升,却没和人拜把子结兄弟,只在无锡与段誉赌酒相投,才结为金兰之交。这时听耶律基一说,想到今日蛮邦落魄之际却有人提起此事,不禁感慨。又见耶律基处事慷慨、身先士卒,着实是条好汉子,便道:“甚好!萧峰今年三十一岁,兄台贵庚?”耶律基笑道:“在下三十有八,却比恩公你大了七岁。”萧峰道:“兄台如何还称小弟为恩公?你是大哥,受我一拜。”说着便拜了下去,耶律基急忙还礼。
两人便在帐中当地插了三支长箭,点燃箭尾羽毛作为香烛,向天拜了八拜,结为兄弟。一众官兵都在一旁单膝跪地,齐声相贺,阿紫更是鼓掌叫好。
耶律基哈哈大笑,叫道:“酒来!”侍从立即斟满了两只大金杯送上,他一手持杯,一手拉了萧峰,笑道:“好兄弟,我们来干一杯!”萧峰一笑,举杯正要一饮而尽,忽听远处呜呜呜的传来一阵尖锐急促的号角之声。
那号角声来得好快,初听时还在十余里外,第二次响时已近了数里,第三次声响又近了数里。只听得一路飞传而来,传到大帐之外,便倏然而止。帐中官兵本来欢呼纵饮,乱成一团,这时突然间尽皆鸦雀无声。只见帐门一开,一队兵士疾步冲进拜倒,为首一人向耶律基禀道:“启禀万岁,京中南院大王作乱,占据皇宫,自皇太后、皇后以下,王子、公主及百官家属,均已被捕!”
耶律基神色不动,慢慢举起金杯,喝干了酒,说道:“咱们这就去与北院大王会合,回转京师,拔营!”一名将领当即转身出营发令,但听得“拔营”的号令一句变成十句,十句变成百句,百句变成千句,声音越来越大,却是严整有序,毫无惊慌杂乱。
耶律基回过头来,却见萧峰正惊异地看着自己,不由脸上微露苦笑,道:“萧兄弟,倘若你早知我的身份,只怕便不肯和我结义了。做哥哥的真名耶律洪基,便是这大辽国当今的皇帝!”
——第一回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