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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那是在四月末的一个月黑风高,很适合遇鬼的晚上。

      那时候,我还是个连解决温饱都存在着很大问题的穷光蛋。每天不是拎着花样各异的胭脂水粉去大大小小的官宅后院推销,就是揣着一颗隐忍的心回秦府遭受各位大家闺秀的打击。每天都很忙,忙到甚至都没有时间去顾个影、自个怜。就这样好一天坏一天的,一直坚持到没有了瓦片遮顶,才意识到,事态是真的很严重了。

      饿肚子了,我可以纯当是减肥。但若是没有房子住,那我就只能当自己是乞丐了。我实在是没有“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豪情壮志。

      我来这个世界已经好些年头了,一直住在姑姑的婆家秦府,在那里我是个尴尬的存在。而这些年,我除了姑姑苏琪外,就再也没见过其他任何一个亲人,包括爹妈。但据说他们还活着,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活得好好的。自然,这是后话。

      秦府终于决定不再白养我了,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便让我离开。其实离开秦府是必然的,只是我没料到他们的动作会这么快。想当初是一个小人进去带着大大的包袱,而现在是一个大人出来,带着的却是小小的包袱。还真是……世事无常,总让我意想不到。

      我白吃秦府那么些年的米饭,是没付过半块铜板的。所以,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公平,或是觉得人家是大恶人这一说。现在唯一值得我烦恼的是:这往后没有免费的饭吃,可就要努力的挣钱了。

      天空很蓝,那种很清爽的淡蓝;白云很白,那种很纯洁的雪白;空气很清新,清新得让人总觉得像背过气似的要贪婪的多吸几口才舒坦;世界很美好,美好得让人热泪盈眶。

      这个世界一切都美好的出奇,可它却又不是我的。我是穿过来的,至于什么时候穿的,穿了多久,为什么穿,记不得了。总之,我是恨死了那个让我穿越的人或神或鬼,比恨“小强”还恨。

      “怎么会有种无处容身的感觉呢?”

      先前还在跟姑姑说,我有本事得很,在外面认识些人,能够找到落脚的地方。可那只是安慰姑姑的。事实上,在那尴尬的地方长大,我又能有学到什么本事呢。

      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秦府的老太太说了,你既然住在秦府,那自然是要懂些规矩,不能粗枝大叶的,丢了秦府的颜面。我想:好吧,在你们家的屋檐下,那我的头总是不能抬太高的。于是便想着去学堂,学习如何做个古代的淑女。可赶巧了,管家嬷嬷带着尖酸的口吻又跟我宣布,学堂那边满了,你还是找江陵第一才女去吧,呃,也就是我的姑姑。找姑姑,算了吧,这终归不是个什么好事,也就没有必要让第三者参合进来。

      这好话歹话全都让那老太太说尽了,难不成一定要我扛把菜刀去找那个老太太吵架去?那可不好,那样就给了那老太太一个名正言顺的修理我的理由了。这不是聪明人的做法。聪明人就得瞄准时机,该忍的时候一定不能有爆发的先兆。等时机一到……那么自会有果子给你吃。

      于是,这口气,我又只能暂时的咽下了。

      做不成古代淑女,我便想着做个成功的现代女性。独立自强,事业有成,婚姻幸福。可我现在这翅膀还没长毛呢,就被人赶了出来。眼下,我还真就是个古不古,现不现的……呃,怪物。

      果真是,万恶的秦府,投机倒把的奸商。

      “没那么糟糕吧。”

      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北冥尧那里,我是决计不去的,让他看见我这落魄寒酸样,我肯定会立马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的。

      “难道,我真的要去破庙跟乞丐抢床铺么?”

      “真走投无路了?”

      “真要厚着脸皮,去找凤寅?”

      凤寅是凤辰的弟弟,双胞胎的那种。血衣女鬼事件之前,我不知道这茬。还因为这事闹了笑话,让凤寅嘲笑了好长时间。去天一涯之前,我便是在凤寅那里做事。

      凤寅是个有钱人,一个有头脑的有钱人,一个皮相相当养眼的有头脑的有钱人。这种人无论放在古代还是现在,都是相当抢手的。可若这个生性潇洒不羁,那么他就很容易成为对感情不认真的花花公子。很抱歉的是,凤寅恰巧就是这号人。这也是,为什么我认识他那么长时间,却一直擦不出火花的最主要的原因。

      凤寅住在城南,那是个奢靡高调的地方。而往往伴着奢靡的总是挥金如土。那里的人,不是去消费高官富豪,就是被消费的蝼蚁穷人。凤寅是富豪,我是穷人。不同的是,我不是去被消费,而是去剥削有钱人的蝼蚁穷人。我想这应该也能算作是种本事了吧!

      突然又记起自己还没吃午饭,我想从前都不知道无偿剥削人家多少次了,做人总不能太黑心,午饭这事还是不要麻烦人家了。看这日头还高着呢,于是我打算弯到城北林记面馆去吃碗面。

      林记的老板是个四十来岁长着络腮胡看起来极像屠户的男子。年前讨了个未满二十的小老婆,那女子生得也算俊俏,只是不爱笑。我去那里吃面,见那女子五官清秀却清汤挂面似的装扮,一时心痒便将那天卖剩下的胭脂送给了她。她因那胭脂笑了,老板则因她的笑而直接将我这辈子的面钱都免了。

      别说,这个过程,我自己也糊里糊涂的。这胭脂还能是仙药不成?那女子为何因胭脂而笑,我不想八卦。我所在意的是我从此以后,吃面是不用付钱的。

      一进门便见老板赤着胳膊,热火朝天的甩着面团,见着我进来,咧开嘴冲我笑着说道:“哟!苏姑娘来了。”说着转头看向里面,高声叫道:“秀娘,给苏姑娘收拾张桌子。”说完则又回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我原本还想问问他,他跟他那漂亮的小老婆最近关系好不好?见着他忙得团团转,我也只能闭嘴,自个往里面走了去。

      秀娘就是那小老婆,如今见着她,她似乎并没有用那些胭脂水粉,依然的是那副清汤挂面似的的打扮,依然是不爱开口说话,只是脸上总是笑盈盈的,让人见着心里头很是舒坦。

      秀娘给我把桌子擦干净后,便继续忙其他的去了。店内生意很好。坐了一段时间没见面上来,却觉得口渴了,这面馆向来是没有茶水供应的。于是问老板,说是水在后院。又实在是不好意思麻烦秀娘去给我找水。于是便自己起身往后院走了去。

      一踏进后院,便见着那几棵葱郁的大槐树。密密麻麻繁茂的树叶将大半个院子遮得严严实实,只有树与树的接缝处漏着几缕阳光。我对这种树一向没什么好感。大约也是因为“槐”字,乃鬼藏木中这一缘由。一想到这个,我便觉得一瞬间浑身都凉透了。于是也没有心思在去找水喝。便又掉头回去打算喝面汤了事。

      待到大堂坐定,背脊的凉气被人群的嘈杂冲散,倒是舒坦了些。这时又听见隔壁桌才进来没多久的两个年轻男子,在谈论着最时髦的话题。

      “夭桃美人斜对面那家卖喜饼的女儿,说是昨晚去了。”

      “卖喜饼的?不是说就要成亲了么?”

      “是呀,你看,好好的喜事却变成了白事。”说八卦的人又相互靠拢了些,继续说道:“听衙门的人说,那姑娘死的可邪乎了。”

      “怎么邪乎,说说,快说说。”

      “说是白天还高高兴兴的去添置首饰,晚上回家人就变得阴阳怪气的。第二早晨,丫鬟去敲门,就见着那姑娘面目全非的倒在地上,一身白色的内裳叫血染得鲜红。最可怕的是,那姑娘的头发全没了,像是全被人连着头皮硬撕扯下来的。那个脑袋哟,血淋淋。就是衙门里的小张,那样大胆的人,都吓得尿裤子了。”

      “天哪,难道又是恶鬼?”

      “嘘,别嚷嚷,这事宣扬不得,会死人的。你可不知道那个叫门的丫鬟,就因为跟别人说了这事,后来无缘无故的就疯掉了。”

      “疯掉了?那最是可怜了。死了的人一了百了啥也不知道了。这活着的才真是遭罪。”

      “可不是,这是这个月的第五个了?又是黄花大闺女呐。哎,你舅舅家那水灵水灵的表妹,可得看紧咯。这恶鬼啊,专门吃那些姑娘。我觉得你倒是可以让他们先到邻镇上避避。”

      “是是是,多谢兄台提醒。”那人说着起身掏钱,“先走一步,回见。”

      见着那人走了,说八卦的人,则将自己的面碗端到另一桌,又开始传着最时髦的八卦。

      死了真的能一了百了么?不全然是,若罪孽深重,那么死亡只是痛苦的开始。

      老板将面端上来,我看着那碗冒着红油拉得像头发丝一样细的牛肉面,却是什么胃口都没了。

      八卦,果真是要不得的。

      我是能看得见鬼的。从来这里开始就有,而事实证明这种体质,的确很容易招惹那个世界的东西。有时候我也会庆幸,幸好我穿过来的时候,记忆还在,以至于不会被只有我看得见的,阴气森森,断胳膊少腿的东西吓得断了气。

      也正因如此,我对于他们说的五个黄花大闺女被恶鬼吃掉头发的事件,是深信不疑。我可以证明,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东西的存在。

      见鬼这事说来很奇妙。可对于一个穷人来说,它却是个很糟糕的存在。试想,我连饭都吃不饱了,哪里还有余钱买护身符?原先在秦府时,因秦府的老太太是那种一点点伤风感冒都要请法师的骨灰级崇神者,我自然是不比担心会有鬼怪去秦府捣乱。

      不过,那样的驱邪,对老太太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是单单便宜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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