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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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不要擔心我了啦！我又不是小孩，我知道該如何照顧自己的，OK？”我用肩頭壓着話筒，手忙不停迭地收拾着雜七雜八的物品。
嗯，這個該放這里，那個待會把它扔了，我在心里評估着。抬頭望向窗外的天空，藍藍白白的，正是適合采購的好日子，待會問清楚路線后，就去超市瘋狂大采購吧，把所有的不足都給填補。
我在心里盤算得亂烘烘，母親大人在電話那頭也呱噪得不遺余力，簡直就是把沖鋒槍，噼噼啪啪的，不，比沖鋒槍更耐久，兩個小時了子彈還是那么充裕，且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趨向，只是可憐的我已經被折磨得耳朵都快長繭，卻還得用心聆聽母訓，還要時不時的出聲回應，真是只能大嘆有苦自己知。
“心心，記得早餐要喝牛奶，飯后要吃維他命，水果也得吃……”眼看母親大人又要重復已經叨念了不下數十次的「夏心三餐論」，我急忙開口扯開話題：“媽，爸在家嗎？我要和他說話。”
“你要和老頭說話？好吧，你等會。”耳邊傳來母親不情不愿地傳召爸爸的聲音，還不停不滿地喃喃着。
謝天謝地，我終于能夠暫時脫離母親的魔音穿腦，不是不感動母親對我放心不下的話語，只是再怎么感動法，被連續疲勞轟炸了兩個小時之后，剩下的可能只是渣渣了。
我感覺到話筒被易主了，接着有人將它握了起來。
“喂，心心嗎？”耳際傳來爸爸的聲音，還是一樣溫暖，象股熱流溫暖了我的四肢百骸，也安撫了我來到這里之后就開始惶惶不安的心情。
我已經開始想家了，在來到這里的第二個小時二十五分三十七秒。
淚水已經開始自動自發在眼眶里堆積了，悠悠轉轉地，卻始終不肯干脆落下，眼前的一片全是水霧，迷迷茫茫，教人看不清楚。
我有點訝異于我的淚腺似乎越來越發達了，只須短短數秒就可輕意落淚，但我以前并不是如此感性，甚至可以說是倔強到讓人發指的地步，眼淚更是猶如不可能的任務。
“你呀，就愛倔強，明明受了傷，卻還是死不承認，我該拿你怎么辦呢？” 悠悠地，依稀有聲音從腦海里傳來。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男孩仿佛也曾說過我這脾氣，男孩斯文俊秀的臉上雖然總是無可奈何，但黑白分明的雙眼里卻蕩着足以將我溺斃的疼惜。
我總是笑笑地望着他，將身子依靠在他的懷里，不語。
我怎么能夠告訴他，我并不是愛倔強，只是因為不想讓他看見我的眼淚，不希望他發現我的痛，因為我知道，他會比我更痛上十倍。
我一直都知道的。
言……
突然憶起潛意識里一直想要忘掉的名字，我身體一僵，緊咬着下唇，握着話筒的手緊個死白，抑不住的痛楚開始蔓延上了心窩，快喘不過氣了。
別再想了，說好要忘掉的，要徹徹底底的將他給忘了，從今以后，我是我，他是他，這是他擅自離開我的代價。
我禁不住的輕搖頭，淚水就這樣無預兆的瘋狂滾落，灼燙了我的臉頰，也燒痛了我的心窩。我唇邊泛出一絲苦笑，又來了，這幾個星期以來，我每天都是這樣痛的，幾乎都快成習慣了。
“心心？”似是遲遲等不到回應，爸爸的聲音有些着急了。“怎么了？還在嗎？”
“沒事……咳咳，我在。”意識到聲音里的哭嗓似乎太過明顯，我假咳了一下，趕緊轉換成抱怨的語氣：“媽媽太羅嗦了，嘮嘮叨叨了兩個小時，盡把我當成三歲小娃看待，您老如果有空就教導教導她吧，免得她越來越長氣，簡直可媲美馬拉松賽的冠軍長氣袋了。”
不能讓爸爸知道，我不想再讓他們煩心了，畢竟這段日子以來，他們兩老為了我的事，不知急白了多少根的頭發，擔憂了多少個夜晚，幾乎可以說是夜夜不得沉眠。
“呵呵呵呵……”話筒里傳來爸爸爽朗地笑聲，心里的大石頭也一下着了地，還好還好，他沒聽見。
“對父母而言，孩子始終是孩子，更何況這還是你第一次離開家里到那么遠的地方，你媽媽的心里可不是一個急字形容得了，她呀從你一離開就坐立難安，好不容易等到你的電話，才會如此對你叨念不休，你就體諒一下天下父母心吧。”爸爸的聲音夾雜了一絲沉重，似有若無的，但我聽見了。
“嗯，我知道。”我開始有點難過，為了爸爸語氣里的沉重，也為了我的不孝。
當我渾渾惡惡的過日子時，爸媽是如何的擔心，如何的難過，這些我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但那時候的我，心里破了一個大洞，痛得我對周遭的一切全無任何感覺，只覺得人生從此失去生存意義。
言，沒有了你，我該怎么活呢？
所以當殷紅的血珠一滴一滴地從手腕處滑落，我真的好高興，好高興，因為又能再見到他了，待會如果再見到他，我一定狠狠地掃他一巴掌，然后再緊緊地抱着他，再也不讓他離開。
“小夏，你怎會那么傻？” 耳邊傳來似有若無的聲音，夾雜着熟悉的嘆息，依稀朦朧之間還能見到他一臉無奈卻又止不住的溫柔，就象我每次耍脾氣時，他總是這個模樣。
哼，我才不傻！我真的很高興，是這段日子以來最開心的時間了。
我帶者止不住的笑意和快樂的淚珠，整個人飄飄蕩蕩，漸漸模糊了視線，好累……
言，等等我，我們很快就能在一起了，你一定會很高興見到我的，對不對？
一定會的，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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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乖，不要嚇唬媽媽，嗯，快點醒來，好不好？”“丫頭，快點睜開眼睛看看爸爸，不要再睡了，嗯？”“心心，我是大哥呀，你不想再見到大哥了嗎？怎么還不醒來呢？”“心心……醒來……心心……”總是有很多人的聲音在耳際干擾着我，每個聲音里的顫抖和害怕，是那么的明顯，完全不遮掩，象快要失去最重要的寶貝似的。
是誰呢？為什么要傷心呢？我馬上就要見到他了，你應該要替我感到開心才對，你不要哭了，好不？為什么我的心會這么痛，覺得好愧疚好愧疚，好象對不起誰來着，我對不起誰呢？
言在我面前幾步遠的地方，向我伸出了他修長的手，我不禁加快腳步，想要立即飛奔到他的身邊，我等了好久，終于見到他。
忽然，我的身體一緊，那些聲音像根絲線緊緊纏繞着我的腰肢，羈絆着將要飛走的靈魂，將我慢慢，慢慢地往回拉，我只能揪心不已地眼睜睜的看着自己離他越來越遠，但卻無能為力，因為那些害怕和顫抖的音調，讓我無法忽視……
眼睛睜開的霎那間，我只覺一陣呆愣，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今昔是何年，只覺得腦子里恍恍忽忽，很累……很累。
但是入眼一片刺眼的白色，耳邊充斥着好多人的吵雜聲，讓我瞬間明了，我沒死，我活下來了。
言，對不起，我再也不能到你身邊了。
閉上眼睛，任憑淚珠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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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抱歉，好難過，我竟然忘記了最親愛的家人，就為了到他的身邊，我太不孝了，對不起！對不起！
清醒之后，我抱着父母哭得不能自以，將我數日來所受到的委屈一股腦的傾瀉出來，也將這些說不出口的歉意全都化為淚水，灑在爸爸媽媽的心頭。
爸媽一個字都不說，只是激動地抱着我，手臂傳來的顫抖，讓我更加羞愧不已，哥哥姐姐也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任淚水爬滿臉。
但是數日后，當我提議要離開家里，轉學到Y市時，爸媽也是一個字也沒說，就火速地為我辦妥一切轉學和入學的手續，也陪我南下打點一切，算是了解一下我的新學校。
我知道我太不孝，心里縱然也是千萬般的不舍，但再在這里多待一天，我的心就愈加痛楚，這里的一切一切，都有着我和言最甜蜜的回憶。
他牽着我的手走過的公園、他在大樹下偷偷吻過我、他在街道的那一頭說過會永遠愛我、他為我在烈日下排隊的小食攤，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把把鋒利無比的刀似的插在我已經傷痕累累的心上，我快要崩潰了。
往事歷歷在目，但人面不知何處去，獨留桃花笑春風。
我的強顏歡笑，我的郁郁寡歡，可能都看在父母的眼里，但他們只能暗急在心里，卻什么事也不能做。
因此當我作出那樣的決定時，他們才會刻不容緩的為我辦理一切事務，即便在心里深處是千萬個不愿意，但比起再一次失去我的冒險，他們更加愿意讓我離開這里，重新展開新生活，前提是只要我活得好好的。
為了爸媽，為了自己，當我走出家門時，我就決定從此將過去埋葬，再也不要想起，忘了那個我深愛的男孩，那個總是帶者溫柔笑意的男孩。
別了，我最深愛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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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父母心，我怎會不了解呢？我在這數個星期以來，已經了解得夠徹底了。
爸爸停頓了一下，突然沒了聲音，好一會才壓低了聲音小小聲的說：“不過，你媽媽也確實是該教育了，相同的話一直重復再重復，我在一旁聽得都會背了，她實在是太長氣了。”語氣還帶了點心有戚戚焉。
爸爸作賊\\\似的聲音，讓我不禁有股大笑的沖動，爸爸還是數十年如一日的畏妻呀。我還能想象得到他剛才的停頓其實就是為了確定媽媽不在身邊，所以才敢肆無忌憚地對我抱怨。
“哇，爸爸，你竟然敢批評媽媽，你最近勇氣實在可嘉喔，太有男人氣魄了。”我故作驚訝不已的說道。
“臭丫頭，竟然敢拐個彎笑我沒膽，你真是越來越皮了，是不是皮在癢了？小心被我給狠狠地修理一頓。”爸爸在那頭忿忿不已的語氣，讓我好開心。
這一瞬間，突然覺得──
活着，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