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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华山寂寞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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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有一片桃林,桃花四季不败,开的灿烂,灿烂到惨烈。那片桃林里,是华山圣母庙,华山三圣母杨婵的地方。
站在圣母庙前,秦欢伸手碰了碰那枝头的桃花,总觉得不真实。在他看来,如此四季不败的桃花,是不属于凡间世界的,也是虚幻的。
他知道,师傅让菩提祖师带他来这里的目的。自己已然身中剧毒,师傅要去西天,此行凶险,他是不放心自己。
为了让师傅安心,他没有说什么。其实,他不喜欢华山,或者说,不喜欢这个藏在桃林里的圣母庙。虽然瑶姬和杨婵对他很好,可他知道,这不应该是他停留的地方。
所以,如同在钱塘时一样,每日里采集药草,看医书,开医馆。至少,这样,让他觉得,他是存活在世间的。
身中剧毒又怎样。他是秦欢,做他该做的事情,过他该过的人生。
只是,他会担心师傅。
西天之行,凶险之处,不必言说。纵然师傅心机再强,法力再高,手段再绝,也难抵是在别人的地盘。
更何况,单看当日青狮白象的行事,文殊师利和三曼陀鬼鬼祟祟下钱塘,就知西天一脉绝非善类,为达目的,各种阴险手段都使的出来。
而于师傅来讲,阐教之机未解,又面临群妖之乱,且听闻孙悟空的师父师弟尚在西天,根本就是为人把柄,这一切,都让师傅处在非常不利的境况。
最要紧的,偏偏相斗西天,天庭这边还不能放松,为安上位者的心,华山丝毫不能动,除了上古十兽,他不知道师傅还有什么助力可以相借。
可是,他一个凡人,也只能想想,什么也帮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心呆在华山,闲时跟瑶姬仙子说说话,安慰一下而已。
小玉师姐和沉香回华山了。
他没想到,此时此刻,华山竟还办了一场婚礼,简单的婚礼,是沉香和小玉师姐的。
婚礼简单,简单到没有一个来客,甚至没有一桌酒席。
那晚,他没有过去,一个人靠在桃林里。
他知道,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办一场婚礼,那是因为师傅担心,他怕西天行一结束,华山就成牢笼。师傅是在努力的给天庭以把柄啊。
师傅身处无奈凶险之境,却还要时时刻刻想着天庭,留以后路。他心疼师傅,更看清了这漫天神佛的勾心斗角,又输了人间哪里呢,还不是一样的争夺猜疑控制绞杀。
他知道,他是该去的,这是小玉师姐的婚礼,小玉是他的师姐,在钱塘照顾他多日,而瑶姬仙子对自己更是无微不至,更何况师傅不在,小玉师姐已没有亲人,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该到的。可是,他不能,他明白师傅的无奈,担心师傅的处境,那婚礼上满眼的红,直堵得他心口闷疼。
师傅,你究竟求得是什么呢。保住你所关心的每一个人,还有这个三界吗?如果,不是形势相逼,你会如何选呢。罢了,徒儿知道,即便主动权在你手里,你一样会这么做。你不是个至善的人,却会舍小义全大义。纵然天庭逼你至此,你依然会选择天庭,因为那是保持平衡的根本。
不经意的,缩手时,碰上了胸前的暖玉。这块暖玉是前些天,哮天犬从昆仑回来时,带来的,说是菩提祖师特地托他带的,出自昆仑,暖意融骨,虽不可解毒,却能缓毒症的发作,暂解其苦。
想起那日,哮天犬自桃树下一跃而起,说了句“主人在叫我”,就消失不见,菩提祖师也跟着出了华山,至今未归。
当日自己曾问,是不是师傅出事了,菩提祖师说无妨。他却不信的。若非出事,师傅绝不会在这时唤哮天犬。因为单论哮天犬的法力,只会让师傅分神。
哮天犬回来时,自己曾悄悄问过,可是这狗却说没什么,只是言语间踟踟蹰蹰。莫非不是师傅,而是那个人。
他不知道,那个人跟师傅究竟是如何开始的,他只知道,那个人,确确实实爱师傅,爱到了骨子里。明知此一西去,将会对上如来,却毅然决然,哪怕到时面对的是师父师弟被作人质的局面呢。
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所以,瑶姬仙子板了脸,严禁自己在出华山坐医馆,不得已,只得关了医馆,日日呆在华山。
沉香大概是怕自己寂寞,倒是常带了小玉师姐来,闲聊。
说他当初怎么遇上了师傅,怎么走出了刘家村,踏上救母的艰辛路。不过,他说的最多的,还是师傅如何苦苦心孤诣,而他却一再的伤了师傅的心。
秦欢默默的听着,他不是沉香,他只是一个单纯听故事的人,一个纯粹的旁观者。所以,他也就更看得清听的明,这天庭有多么黑暗,所谓的神仙多么无聊自利。他也更真切深切的明白了,他的师傅,改了天条的师傅,处境究竟有多么危险。
大凡掌权者,又岂会容得一个能翻天覆地的臣子呢。更何况那个掌权者,是三界至尊,而那个臣子身边,还陪着一个同样曾经翻过天地的人。
果然,西天的事情尚未完全平静,华山又起风波。
一日,天庭七位公主齐下华山,说是奉旨宣瑶姬长公主上天暂代王母,统领女仙。
说什么暂代王母,统领女仙,任谁也看的出,这不过是玉帝想拿师傅的一个把柄在手罢了。玉帝,这三界之主,确实心计非凡,纵然师傅已然送了一个把柄过去,他还是不放心。
也是,作为一个三界之主,总要有十足的把握才是。
秦欢看着瑶姬随着天庭七位公主上天,看着杨婵一脸的担忧,看着沉香捏紧的拳头,看着小玉师姐掩藏不住的眼神,他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虽然,他心知,只要师傅一日未归,瑶姬长公主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是,他看不透,玉帝究竟是要走一步怎样的棋。明知是危险,却不能猜透危险的实质,这才是最可怕的。
瑶姬仙子一走,三圣母便遣了哮天犬去告知师傅。想来,师傅也该了解了。但愿师傅能够看明其中利害,仔细权衡。
忽而,他又担心,师傅向来对瑶姬仙子不同别个,听闻仙子上天,肯定免不了一番担忧与挂牵,若心思过重,对身体极为不利。不过,他转而又叹息,有那个人陪着,定会变着法儿的解师傅的忧思。
身上的毒,一日甚似一日。前些日,沉香在后山探得一处温泉,三圣母便日日让自己去泡一个时辰。秦欢心知,不能解,但得缓一缓,可也是好的。
那日,从温泉回来,就听小玉师姐说,师傅来过了,可是很快又走了。
秦欢不禁蹙了双眉。小玉师姐说,哮天犬探听来的消息,元始天尊率阐教众人,于天地之际,跟天庭对阵。
原来是这这般。玉帝“请”了瑶姬仙子,也是在防着师傅襄助阐教。阐教,毕竟是师傅的师门,而且论力量,如今西天已败,那就唯有阐教可相与匹敌了。
虽然,他明白,师傅会怎么选,可师门毕竟也是恩义深厚,一旦有失,师傅定然也会痛苦不已。
难道真的是命数,他不信神佛,不信命,可是为什么,师傅的灾劫总是难消呢。
师傅离开没多久,就有一天官手持圣旨来华山,指名道姓说是玉帝宣师傅上天,参加天庭朝会。
任是再傻的,也知道,阐教之事,定然已经完毕。玉帝这是要着手对付师傅了吗。
秦欢突然一阵心寒。西天,阐教,最后,终于轮到师傅自己了吗。那个坐在天庭宝座的上的三界之主,究竟是怎样一个算计的存在。
一瞬,他觉得,他什么都看不懂,看不明了了。他看不懂天庭,看不懂三界,也看不懂师傅了。
三界之人,活着,利益纷争,无休无止。玉帝,究竟是在求什么,师傅究竟是在求什么,而众人又究竟是在求什么。
凡尘也好,仙佛也好,一个利字一个权字,真的能让人忘乎所以,以至看不到时间的流逝,看不到生命的荒芜。
再见师傅,没过得多久,只却是独自一人,身后跟着的是哮天犬。他知道,那个人,那个一直陪着师傅不曾一刻离开的人,该是独自面对什么了,现在形势纷乱,他们必须分开行事。
可是,他却怕,怕他们分开,就再难相聚。因为,纵然仙佛之能,再遥远的距离也可瞬间而至,然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距离,而是人心和利益。
看着师傅不动声色,将一切布置妥当,秦欢就知道,师傅这一去,不得一个结局,是难以回来了。
他唯一能能做的,就是将师傅说过的话,一一参透,以期能让师傅的计划完备无失。
人生本就无欢,只是,他没想到,天上一朝,结局便是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