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敌》catty

6、际会

　　人陆陆续续的往里走，诺大的厅里已占满了七八成。此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他的身材并不十分高大，但腰板挺得笔直，让我觉得他站在门口挡住了所有要洒进厅里的阳光。他长得并不十分英俊，眼角已有皱纹，但一双眼睛格外有神，透着十分的深邃和威严。他只有一个人，走进来时悄然无声，但那周身的凛然之气似乎突然就充斥到各个角落，厅里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燕鸿飞！当今武林盟主。
　　说到侠义，你可以去路边随便唤上一个人去问，他（她）十有八九都会挑起大指说，燕鸿飞。他原本有百万家财，却全部散尽救助了无数的可怜人。在戈壁，他把自己所剩不多的水全部送给了几个奄奄一息的陌生人，结果差点命丧大漠。
　　说到武功，以他的本事若招徒立帮，恐怕这天下第一帮的位置就不再是丐帮独断。而他曾已一己之力平息过多次帮派间的争斗。
　　单这厅里的各门各派就有不少人承过他的恩惠，这样的人坐在盟主位置上十年不倒，换得武林十年的祥和，难怪很少能服人的夜寒也说，希望自己能成为他那样的人。只是这表面的祥和又能因一人之力维持多久呢？
　　龙堂主的态度及尽恭敬，但我却感觉他很妒忌燕鸿飞，一个无门无派的人做了十年的武林盟主，这是百年来没有过的事情。而他的飞宏堂就是再壮大，他这个堂主也赶不上燕鸿飞的威名。所以，他妒忌。这很容易理解，而且，恐怕这厅里在座的很多有野心的人都妒忌。这就是人性，他们往往不反思自己的行为，却总是怀恨别人为什么比自己强。我不禁在心中暗暗庆幸，做个普通人真好。转念一想，又觉可笑，我若真是个普通人，又怎会被一步步逼到如此田地？
　　“诸位朋友，我们每年都要相聚一场，这次承蒙飞宏堂相邀，又事无巨细安排妥帖，我以茶代酒先敬龙堂主一杯。” 燕鸿飞端起杯子，众人齐声附和称颂，龙翼飞的脸上又是得意又有些感动。
　　我身边的方宁嘀咕道：“原来武林盟主也拍马屁。”
　　我在他手背上拧了一下，示意他少闯祸，这里高手云集，你还敢胡说八道，真服了你。无论谁做了十年的盟主，处事自然会变得圆滑。
　　但听厅里寒暄客套一番后，燕鸿飞继续道：“诸位，承蒙大家抬举，燕某舔为盟主十年，今日大家相会于此，本该和诸位一同叙旧痛饮，但燕某却在日前听到了一件不好的事情。”他顿了顿，向四周扫视了一圈，语调变得低沉，“这件事涉及一名门大派，鸿飞不敢独自处理，以免有徇私之闲，所以还请在座各位给判个对错。”他说完这几句，扬声向外道：“慕容公子，你且进来和大家说个明白。”
　　应声走进来的是三个一身孝服的年青人，为首的一个非常英俊。这几个人我倒认得，是慕容家的三兄弟，看情形，竟是家里有了丧事。只听为首的老大慕容泊朗声道：“燕盟主，各位武林前辈，我慕容家一向尊友重道，家父在江湖中也薄有威名。今日家父被小人所害，偏偏对方历来都是所谓的名门正派，还望诸位能给我慕容家一个公道。”说毕，三人已是满脸悲愤。
　　在场众人皆惊，慕容老庄主为人豁达侠义，江湖中人缘甚好。一时间，扼腕叹息声，议论声四起。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拍案而起，大叫道：“世侄，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月前我们老哥俩还在慕容庄喝过酒，怎的，就，就…”一时间竟哽咽难言，我见他一头乱发七翘八竖，胡子乱蓬蓬的，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定是丐帮的人，又听他悲伤难语，心下明了，他就是慕容庄主的好友丐帮的副帮主陈让之。
　　慕容泊眼睛通红，望着他道：“世伯，父亲走得太急，而且牵扯甚大，小侄今日来就是要当着全武林的面，为他老人家伸冤。”
　　“世伯，父亲他走得好惨啊。”站在慕容泊后面身材最矮小的一个眼泪流了下来，是老三慕容炎。
　　“阿弥佗佛，慕容施主既已到此，就慢慢道来，公道自在人心。”
　　“是，大师。”慕容泊向苦悔大师深施一礼，转向众人道：“十天前家父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浑身抽搐，高烧不止。任凭找了多位明医都摇头而去。我们兄弟几个正束手无策，三弟在外碰到一位游医，他看后说父亲是中了一种很奇怪的毒，他说他没办法解，但是有一人却应该能解。”
　　“他说的难道是灵圣宫？”众人中有人问道。很多人点头，另一人道：“灵圣宫能解天下奇毒，但那位宫主不但神秘莫测，又冷漠狠毒，哪里会随便给人解毒。”有人恨道：“就算答应给你解，却是一边解毒又一边让你中毒。慕容老庄主中毒难解以至身亡也就难怪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灵圣宫莫不恨然却又深怀恐惧。
　　我暗自摇头，灵圣宫解毒的威名慕容三兄弟又岂会不知，这句话还用等一个游医点明？
　　“不，他说的是唐门的掌门，唐易！”慕容炎的话引起厅里一阵骚动，大家的目光皆转向唐门。唐门的人自然是解毒的高手，因为他们也是下毒的高手，他们的解药只解自己下的毒。而几种最厉害的毒历来只传给掌门人。找唐门掌门人要解药，那就是说，这毒是唐门下的，而且很可能是唐易下的。
　　“这毒虽然是唐门的毒，但决不是唐门人下的。我已跟你说过很多次。”唐易说话时，直视着慕容泊，他有一双凤眼，全无唐笑笑的妩媚，而是充满了冷峻。
　　“唐家的人果然都好看。”我听方宁在一边叨咕，不觉叹气，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还在注意这方面的事情。
　　“而且我已经给他解了毒。”
　　“不错，你是给他解了毒。承蒙你的解药，他老人家当天就好了起来，本来我还要登门致谢。可是，” 慕容泊双手握拳，恨然道：“可是，当天夜里他老人家就毒发身亡！”他怒视着唐易，手指他道：“你不是说这是你唐门的毒药吗，为什么你不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