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三国》riverqueen

9、第九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鹿鸣这儿。鹿鸣待医者开方之后，向跟着医者的那个药童道：“这位小哥，我是伺候小郎君的，容我在你身旁打打下手吧。”

　　那个药童见此道：“姐姐请带路吧。”鹿鸣低低应一声，便领着他往厨下去了。

　　鹿鸣在厨下一边烧火，一边偷偷地瞟去：看到他从药箱里取出了麻黄、桂枝、杏仁与炙甘草四味药。他先把诸药切制好，然后向鹿鸣道：“烦请姐姐去取水来。”

　　鹿鸣难得看到原汁原味、古色古香的麻黄汤的煮法，心中激动不已，勉强压下心里的激动，道：“好的。”而后按照指示先把药泡上一个时辰左右。等药泡好后，鹿鸣又取了九升水来。

　　取来水后，童子先煮麻黄，麻黄三两相当于现代的45公克，煮到后来，液面渐渐充满泡沫。鹿鸣也不待人催，便用勺子去掉上沫。那个药童看到这，愣了愣，然后说：“把其他药都放进去煮吧。”

　　“是。”鹿鸣接过童子递来的已经切好的药材，小心翼翼地倒进陶釜内，看着火候，解表剂适宜武火，用时宜短，其火宜急，水量宜小，等到水还剩二升半的时候，鹿鸣去取了三个碗来，将药分成三份装好。

　　那童子见此笑道：“想不到姐姐竟像是学过医的。”

　　鹿鸣听了面一红，惨了，我得意过头了，一个农家出身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会懂得这些？她想了想，嗫嚅着说道：“小郎君身子不好，平儿医生来得多，我便偷偷学了些。”

　　童子听了赞了一句：“姐姐好悟性，可惜不是真正学医，不然便是缇萦一般的女子。”

　　鹿鸣听到这句，接着害羞低下头去不语，心里庆幸这次逃过去了，下次我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过她也在暗喜，我学的东西到底还是有用的。

　　琢玉喝了药之后，盖好被子躺回床上，不久微微汗出，汗出微热，原来因为发烧而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体温也降下来了，仲景名方果然精妙，鹿鸣在旁边看到赞叹不已，比以前她在现代用的那些先锋头孢等抗生素有用多了，这才是能够传承千年的中医水平，不是现代那些中西结合的医生可以相比的。

　　三天之后，琢玉就完全好了，可惜被孺人禁了足，只好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以发泄多余的精力。琢玉好了之后，治病的那个方子也被医者留下来了，这让郭家合家千恩万谢，恨不得在家里给禺城候与医生建一个生祠。幸好郭家大郎搬出了圣人之言来作罢。

　　郭家大郎也因为琢玉生病而没有急着教他射御，而暂时让他念书而已。又过了三天，琢玉方才准许出门跟从父亲学习六艺中的射御。

　　鹿鸣在一边看着琢玉兴奋地收拾弓箭及扳指，一边在心里感叹，其实中国曾经也是很注重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怎么到了后来文人就越来越软弱？没有了祖先们鸣鼓而攻之以及“以直抱怨”的气概，这值得研究。鹿鸣想虽然想了，但毕竟不是历史学家，想了一会儿就算了。待与琢玉穿好衣服后，她就命小厮捧着弓箭到前面去小心侍候，自己呆在屋里准备好开水与毛巾等物。

　　琢玉虽然还是穿着直裾，但原来宽松的前襟都被韦带束了起来，袖子也是如此。远看上去仿佛身穿胡服一般，但上前一看就可以看到右衽的，还是正宗的汉人衣冠。

　　琢玉还小，郭大郎也不要求他能开多硬的弓，因此只是给了他一个小软弓试试。这时候的弓都是复合弓，经过火烤阴干的弓很难变形，但射出去其实并不远，因为大部分的力气都用在使弓变形上了，所以弓箭手的臂力显得很重要。

　　琢玉屏息静气地握着弓，瞄着对面那个用草编成的鹄，也就是靶子。目光、箭与靶子三点一线，他手一松放箭，箭在中途掉下来了。琢玉习惯性地扁扁嘴，但想起父亲就在旁边，便一下子地恭敬起来向父亲道：“父亲，孩儿愚钝。”

　　郭大郎一捋胡子笑道：“你还小，臂力不够也是正常的。”说着弯弓搭箭，一箭中的、然后放下弓箭手把手地教他。

　　琢玉又在院中练习了两个时辰方才回去，累得他手脚都软了。他一进屋差点瘫在地上，鹿鸣见他来了赶忙拿起毛巾就向他走去。他就顺势靠在鹿鸣怀里了。鹿鸣见此非常无奈地半抱半拉着他去坐下，这小孩子身体太弱，并不是很重，不过对于十岁的鹿鸣来说她还是抱不起的。

　　琢玉躺在鹿鸣的膝盖上，享受着贴心服务：鹿鸣用毛巾给他擦了汗之后，就给他按摩手臂。好歹鹿鸣也曾经是中医生，进过青年志愿者协会，学过一下按摩针灸拔火罐。现在她给琢玉按摩，除了刚开始还让他感觉到有点麻之后就觉得肌肉放松了许多，最后那个小孩子就这样睡在鹿鸣的膝盖上了。

　　时光就这样流过了一年。在这一年内，小琢玉终于能够从掉靶到脱靶再到中靶了，虽然准头不高。不过郭大郎想着他也是做文人的料，武艺不必很好。在射箭勉强过关之后，琢玉还得学骑马还有驾车。

　　琢玉九岁已经勉强可以拉得了弓，骑马与驾车也过得去了。这年重阳他再和父亲去文人的聚会，也依旧扶着烂醉的父亲回来。

　　鹿鸣现在也有经验了，她在重阳那天一整天候在屋里，吩咐众人准备好解酒汤与温水等物，果然琢玉在孺人屋里坐了坐回来后就直嚷着头痛。这么大的孩子就要学喝酒，真够混账的，鹿鸣一边给他用毛巾洗脸，一边哄他喝解酒汤，心里也在愤愤不平地想着，就算要培养交际能力也不用这么早呀。

　　好不容易把他安置好了，鹿鸣也能安心躺下了。不知道为什么鹿鸣在睡梦中总有些不踏实，仿佛四周有很人走来走去。终于她忍不住了，从被窝里爬起来，披上衣服走出屋子一看，她果然远远看到孺人那里亮了灯，仿佛还有人在走动。

　　这可奇怪了，鹿鸣暗忖道，这一大一小应该都是喝了酒，这时候该是一梦黑甜才对，怎么那里这么热闹，毕竟禺城候半夜来访这样的事情也是很难得发生的，这是什么回事了？她心下奇怪，叫来一个值夜的小丫鬟去孺人那里问去。

　　话说孺人那处正因郭大郎的病而闹得人仰马翻。郭大郎这次喝酒后大概还在山上吹风或者凭栏远望，因为喝酒后腠理疏松，风寒入侵，他自然也就病了，头痛发热、汗出恶风、鼻鸣干呕①。孺人看到这大概也是当初琢玉患伤寒的症状，打算用旧方，现在正在屋子里翻那张方子。不自觉一抬头，孺人看到一个眼生的丫鬟从外面进来，忙问道：“你是哪个屋子的？到这来作甚？”

　　那丫鬟忙跪下答了，孺人听了命她回去告诉鹿鸣好好伺候琢玉，暂时不用把琢玉唤来，天明再说。

　　鹿鸣听到丫鬟的回禀，不禁吃惊，真是凑巧了，竟然都赶在一天里病，看看里面琢玉睡得正熟，又想想这伤寒病其实也不难治便也躺下睡了，应该也不用他半夜起来侍疾，但在睡前毕竟心里不安，还是命一个小丫鬟时刻关注着孺人那里的情况。

　　天明之时，琢玉一醒来就听到了父亲病了的消息，也是吃惊，然后连连催着鹿鸣给他梳洗穿衣，然后就匆匆往孺人那里赶去了。鹿鸣作为大丫鬟自然也随身跟着。

　　到了孺人屋里，鹿鸣发现气氛比往日低沉了许多，人们面上都有些疲惫，一些小丫鬟甚至有些忍不住了靠在墙壁上打瞌睡。鹿鸣也想想看看郭大郎是什么病，便接过孺人身边的大丫鬟流苏的活与琢玉一起在郭大郎床前侍疾。

　　她担着侍候的名义，偷偷地给郭大郎按了脉，又看看他的脸色，可惜舌苔看不到，这情况有些棘手呀。这怎么有点像大病阳脱的情况呀？一场伤寒没理由会造成这么严重的情况呀。

作者有话说

　　①非常典型的太阳中风表虚症，也就算是桂枝汤症（恩，这主要是我懒，也该都懒得改，直接抄了），与麻黄汤证的主要差别就是一个出汗一个没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