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纽带》寂寥落零

2、第一章 失忆

　　“喂，小鬼，你还是快点回家去吧。森林里很危险的，搞不好会突然踩到卷成大便状的小白蛇哦！”

　　我轻松地抓着小孩的胳膊往上提，这妄想从我眼皮底下擅闯禁地的小家伙不屈不饶地在我胸脯上胡踢乱蹬。不管怎样，这是块练武的材料，虽说只是胖乎乎的小手，但是气势还真是惊人。

　　“放开我，放我下来！”小家伙四肢全用上了，小肉拳雨点般地击打着我的胸膛，妄想从我手上挣脱。左勾拳，右勾拳，直拳，凌空（被我提着）飞踢，招招直入心脏，所以我说这是块练武之材，哼恩，还有更绝的——头锤！？

　　“哎哟！臭小鬼，居然会使这招！给我回来！”被迫捂着鼻子追着一个七八岁的小鬼头满地乱跑确实是我的疏忽，流鼻血真不好受，为了止血还要虔诚地仰天。

　　话说回来，在这个村子待了半年多也未曾见过这个小鬼，而且他看起来衣衫褴褛，似乎是流亡而来的外地人。

　　说到不少村落的居民流亡的原因，还要提到半年前奄奄一息的我获救一事，那个时候…………

　　当我倒在地上完全放弃了生存希望时，周围响起了久违的人声。

　　“喂，老爸！快来看看，这里倒着个人！”一个男人粗野的声音。

　　“啥？不会是死尸吧？喂喂，红发小子，你死了没有？”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勉强挪动了一下右手，表示我没有死。

　　“呵，还活着啊………哦！手上还拿了把断剑………看来是个剑客………好重，这……这是………”老人突然惊叫了一声。

　　他轻轻把我翻过来，使我能够看见他们的脸——两个旅人打扮的老少………

　　我被带到了现在这个村子，救我的两个旅人，老的叫老贝洛，年轻的叫小贝洛，这是他们世代相传的名字。而我………

　　“你叫杰洛斯•萨菲特！”老贝洛指着我手上的断剑说道。在那剑柄上，横刻着老贝洛说的那个名字，“只要是剑客，应该都习惯把名字刻在剑上。你是失去了记忆吧？”

　　我点了点头。

　　“我们正好在此长住，我们父子俩很愿意帮你。你就住在村尾森林旁边的茅屋里吧。”老贝洛呵呵一笑。随后伸手想要拿起我的断剑，但看起来费了很大劲，枯瘦的手上青筋都浮起来了。努力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放弃了，于是大喊道：“儿子，快来帮我抬起这把剑！”

　　“嘿嘿，剑断掉了一定很心疼吧？我帮你拿到铁铺修一下。”

　　“唔？啊………呃………那么谢谢你了………”

　　老贝洛眨眨眼睛接着说：“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老实说，虽然我是个住所飘忽不定的旅人，但这里是我的家乡……所以，我想请你……保护这个村子！”

　　从老贝洛口中得知，这个村子叫科科特，从上古时期就已经存在于山腰的僻静村落，而山顶是个自然形成的大水坝。因为这个地理原因，所以经常会有泥石流。于是村子旁边的树林——“安吉尔”就自然而然成了保护村子不受侵害的守护神。

　　但是最近，这个被人们所景仰的森林却成了所有人的噩梦。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这片森林里突然出现了前所未有而且只有古书上记载已灭绝了的怪物，并不时跑出来骚扰村民。而除了科科特村，其他的小村落也遭到了怪物们的袭击，因此，才会有许多人逃亡而来。

　　于是为了报恩，我成了守林者，一方面为了防止怪物们哪天无聊跑出来捣乱，另一方面则阻止人们贸然进入森林。但是我已经忘记了以前的所有事，包括如何使剑。

　　想到这，我不禁喃喃自语：“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让你进入森林！”

　　“不要！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吧，拜托你！爷爷他………爷爷他快不行了！”小孩开始呜咽。

　　唔，虽然我只害怕看到女生的眼泪，但是现在这孩子一哭，我发觉自己又多了一个弱点…………

　　“你说什么？”

　　“呜……。呜哇~~~~~爷……爷爷被毒蛇咬了，只有森林里才有解毒草，再不快点，爷爷就要死了~~~~~呜哇~~~~~~~”

　　呃，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小鬼惊天动地的号哭震伤了脑子，我的头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等……。等等！呃啊………”那个孩子趁我捂头的空挡从我身边溜了过去。我跪倒在地上，眼看着孩子的娇小身影融入到黑暗的森林里…………………

　　“可恶！这样下去………那里面有…………”

　　“丫的！怪不得可以阻止泥石流，这些树啊草的真他妈茂密！”不管怎样，在我拨开这些高头大草进入森林之前，那小鬼早就不知所踪了。现在必须快点找到他，然后迅速撤离，不，在这之前，必须找到可以医治他爷爷的解毒草，可是…………

　　“………丫的，我好象迷路了！”

　　虽然很想大叫救命，但是想到两个月前误入森林的时候几乎命丧黄泉的事，刚张开的嘴又赶紧闭上了。

　　那次我引来了一头成年火龙，对，是火龙，这是老贝洛告诉我的。据古书记载那是处于食物链顶端，双足龙类的霸主。

　　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它样子，以及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是一头覆盖着红色鳞片和甲壳的龙，它有着巨大的身躯，巨大的身躯上，高傲地挺立着足有身体一半长的脖子，加上覆盖着坚硬甲壳的头颅，与躯干呈现不协调感，它咧着巨大的嘴，尖利的牙齿并排着，显现出肉食者的凶狠，可以想象得出撕咬的猎物的惨状。

　　若是没有那锤状的尾巴，那么与身体等长的头颅将给人以丑陋的感觉。几乎是身体两倍长的尾巴，延伸到最尾端的锤状物上，镶嵌着几根锋利的尾剑，以及一根最长的像蜜蜂尾针一样的红刺。

　　身体的两恻，俨然矗立着一对有力的双翼，巨大的翼膜，使火龙有了这样的名字——“利奥雷乌斯”——空中霸主。如果说尖利的牙齿是火龙撕咬猎物的工具，那么长在双翼上突起的带有剧毒的翼爪，便是捕获猎物的利器。

　　然而更可怕的是，它那足有两抱粗的双腿，足以承载那沉重身躯的双脚必定是绝对有力的，我仍然忘不了被火龙一脚踢飞的痛楚。还有，它的名字之所以叫火龙，是因为它会吐火球，即使那个时候没有击中目标，但我还是被强烈的热风吹飞…………

　　当我看到它的时候，它正在捕捉猎物。在草坪上悠闲地散步的，是一群憨厚的草食龙，人们已经接受了这种虽身为怪物却毫无危害的四脚生物。然而，在碧蓝的天空，人们所惧怕的飞龙的代表，正向下虎视眈眈。

　　“嚎嗷！”

　　黑影从高空俯冲下来，径直冲向龙群，伸出两只利爪。擦过龙群的一瞬间，它的爪子抓起一只食草龙，在离地面仅有几尺的空中滑翔，把爪中的猎物在地上拖动，想借此把猎物折磨死，再饱餐……哦不，是稍稍充饥。

　　目睹这一景象的我惊呆了，简直想要吐出来，如此血腥的场面实在让人无法忍受。食草龙的鲜血撒满了刚才还碧绿的草地，它的身体早已在空中被强大的气流摧残地面目全非，甚至连白骨都裸露在外。

　　火龙终于在离悬崖不远的地方停止了滑翔，把爪中奄奄一息的食物向前抛去，让它滚落在地上。待到停止运动后，它就俯冲下去，张开血盆大口……

　　我拼命捂住眼睛，不想看下去，但是耳畔响彻的咀嚼声不绝于耳。我真是个笨蛋，闭上眼睛再塞住耳朵不就行了吗？

　　突然间，撕咬血肉的声音消失了，我胆战地挣开眼睛。它看来已经察觉到我的存在，放弃了吃到一半的食物，转身瞪着跺在树丛中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我，发出一声声低哞…………我所能感到的，只有地狱般的恐惧。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打断了我的沉思，是那个小鬼！

　　我找到他了，现在他也亲眼目睹了火龙捕食的景象，不同的是，这次火龙正在撕咬的是一头比草食龙大得多的大鸟！那个小孩惊异地坐在地上，更多的是因为害怕。

　　必须快点救他才行！这个念头一浮现在我脑海里，我就立刻飞快地向前赶去。但是突然，我的动作停止了，手脚像是被绳子紧紧束缚，动弹不得。

　　眼看火龙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惊慌不已的小孩吞进肚里。而这个时候，我头痛的老毛病又在这个最不应该发作的时候发作了。

　　“唔………唔咳呃呃呃…………………”

　　※　　※　　※

　　月光朦胧地映射在小孩脸上，苍白的脸因为恐惧更显得毫无血色，惊得呼叫救命的力气也没有，就这样张大着嘴巴呆坐在地上。

　　对于猎物毫不留情，这便是凶猛残暴的火龙现在所能做的，它龇着牙，眼中显现出对食物的渴望，面对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类，它正蓄势待发……

　　“滋沙…………”金属与地面的摩擦声引起了火龙的警惕。那声音犹如地狱里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哀号，传遍了森林中的每一片叶子，叶子随之如银片般碰撞沙沙地响彻四周…………

　　如此的气势，连火龙也为之动摇，竟慌张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吐出一颗熊熊火球。与此同时，一道电光森林深处射了出来，直中火球。“轰！”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火球爆炸激起火星四溅，森林开始起火，周围一片通红…………

　　电光所及处，在跳动的火焰中显现出一个人影，慢慢地走出来，宛如死神降临般，厚重的铠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走得很慢，却极具威势，连周围的火焰都好象为他的气势所震慑似的，纷纷给他让道，于是他就在火焰的簇拥下，慢慢地走来……

　　人影在惊慌不定的小孩身旁停下，伸手塞给他一把药草，关切地说道：“没事吧？拿着，解毒草。快回去救你爷爷吧。”话语简短而铿锵有力。

　　小孩紧攥着解毒草，方才回过神来：“你………你是刚才的大哥哥………”

　　“我不是……我叫杰洛斯。而宿主的本名叫艾利克斯，是即将超越我的人物……啊，不能废话了，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杰洛斯大手一挥。

　　“不………不管怎样，谢谢你！”小孩头也不回地向后逃走。

　　杰洛斯看着焦急的背影消失在森林深处，才放心地转过头，用凌厉的眼神直盯着火龙，而火龙竟害怕地往后退！它的样子就像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它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后退似的朦胧。但是突然，它像是刚从水里出来一样，全身开始发抖。它停了下来，没再往后退。它的眼睛像是喷出了火来。

　　但杰洛斯并没有因此而显露惧色，只身面对着天空霸主的这份自信不是人人都有的。他只是静静地站着，随后抽出透着冷冽寒光的黑色长剑，高举过头顶，冷冷地说：“为了宿主的宿愿，我杰洛斯•萨菲特，将代替这个身体的真正主人，与你一战！”

　　※　　※　　※

　　“呃，我这是……在哪？”我整开眼睛，发现周围的森林都成了废墟，我把手伸到脸前，检查四肢是否健全。当我望向身边时，更是触目惊心，一头火龙，是的，就是火龙，正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身上的鲜血早已经干涸，从伤口上看，几乎是一刀毙命，直穿心脏，这………难道又是我做的吗？恩，周围除了那头可怜大鸟和火龙外，没有别的尸体了，这么说那个小孩应该被救了，想到这，我稍稍松了口气。

　　“嗒！”附近有人！“嗒！嗒！”

　　我下意识地握紧沾满鲜血的长剑，自从这把剑被修复之后，便接连发生一些怪事…………每当我头痛欲裂并失去知觉后，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总是一具惨死的怪物尸体……。而染血的长剑又证明了这确实是我干的，但是我却对之前的记忆毫无印象…………

　　脚步声停下了，黑暗中传来模糊不清的话语：“杰洛斯，哼，你的灵魂竟寄宿在这种没用的人类身上吗？”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但是黑暗并没有发出我所想要的答案，而是继续说着：“杰洛斯，我们一起来报复这残酷的世界，怎么样？我们合作……”

　　“你到底是谁！？”

　　那个人走了出来，借着朦胧的月光，我看清了他黑灰色的斗篷，以及俊美的、几乎不属于人类的俊美面容。

　　“我是被遗弃的人，我知道你，前战的英雄——杰洛斯•萨菲特，我们是一样的！”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感到一阵冰凉。

　　一样的？是指什么？

　　“你到底想怎样？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这……真的是我的名字吗？”

　　他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同情，又像是可悲地说道：“真是可怜……我是在和你体内的杰洛斯对话，而不是你，愚蠢的人类！你只是一个利用杰洛斯的力量变得强大的无名小卒啊，艾利克斯！”

　　“什么？你说我是………艾利克斯？”

　　他没有理会，而是用空洞的声音继续说：“怎么样？要不要舍弃这个人类的躯壳，也就是，由我这个仅存的同族来当你的宿主？”

　　什么，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到底是…………

　　“唔……唔哇啊啊啊！”又来了，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