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依然美好的夜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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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呢，铁匠盖瑞明朗而憨憨的笑容，着实打动了亚特。
虽然大部分时间来说，看到盖瑞那排洁白漂亮的牙齿，会令亚特凭空产生一些奇特的想法，总觉得像是一口从白的耀眼的油漆桶里捞出来刚刚装上的假牙，仿佛一合上嘴巴，就要担心油漆未干，而上下牙齿沾粘在一起了。
和铁匠盖瑞说话时，亚特总会望着他的牙齿出了神，不知道是在自己的梦里，还是在气味香甜的咖啡馆里，最后又被铁匠那巨型牙膏广告式的大白牙拖回现实，让人感到相当不快。当然，牙齿相互粘联的情形一直没有发生。
忽然，大家一致闹着要盖瑞讲讲自己的婚姻，亚特对面的麦琪也立刻加入起哄的队伍。
亚特是不太关心别人的事情的，就算听说过什么，也不大会记得。如果说麦琪也起哄的想要知道的话，可能是说关于盖瑞婚姻的种种猜测，还没有被当事人证实过。
传言有几种版本，只有一个共通点，盖瑞的前妻是个比盖瑞大许多的女人。
有关于盖瑞的行踪或一切事情，似乎都是透明而简单的，即便他不是在这个城市长大的。在某个城市的某个街区呆久了，不免会变成这样。而唯独这件事情，不是被他含含糊糊的搪塞过去，就是被岔开了话题。
所以有关盖瑞婚姻这件事情，就成为了不可触碰的高度机密。
然而像这样一个闹哄哄的夜晚，背后那些很大的喧哗相互逗乐声，总会让人穿过对方的眼神，看到令一个世界，这时脑袋不再混乱复杂，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都是不用思考的，也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所以，亚特不喜欢和特定的一些人有什么过多的交往，不然，就免不了被问及过去的事情，虽然也不是什么问不得的事情，不过被人正面问询的感觉很不好，似乎是不能拒绝的，犹如舞台上被动的尴尬角色，这实在很糟糕呢。
此时，盖瑞坐在吧台椅上，很自然的一只脚点地，一只脚搭在椅子的踏环上，正舔着粘了蛋糕的手指，一反平时成为焦点的兴奋状，抿嘴一笑，与其说是感到不好意思地那类笑容，不如说是猜中谜语的释然。
“大家都想知道的话，我也就不能扫大家的兴了。”他顿了一下，把眼睛停在很远的某个地方。
“可能都知道了吧。
我18岁的时候，就是刚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就迫不及待的带着心爱的女人旅行结婚了。
我们去了很多小城镇，我们一路搭便车，车主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反正也是没有目的地的，流浪到哪儿，就算哪儿。
没钱我们就工作，有钱我们就玩个够。我们参加过上流社会最奢侈的嘉年华，吃过德国最贵的鱼子酱，睡过公园地下铁。
醒了，就继续走。累了，我们就坐下躺下，不论是马路上，还是在商场里。那年的整个夏天，我只记得她脸上笑起来的小酒窝和夏夜草地上的星空。
那时我真是想好好和她爱一场的。
不久她怀孕了，她一直想要孩子的，我们都很开心。就在一个城市停了下来。
结婚之前虽然已经工作一段时间了，不过，积蓄是没有的。刚开始，生活是有一点辛苦的，不过并不觉得呀。”
盖瑞的声音，出奇的平淡伴随着笑意，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他慢慢垂下眼睛，逆着昏黄柔和的灯光，他的睫毛好似半透明体的根根分明，睫毛拉出的影子也是根根分明的映在他的脸上，像是某个悲剧的主角。当然大家知道这悲剧的开始，必然是喜剧的，都默不作声的静静听着。
他振颤着他哀伤的长睫毛接着说：
“嗯，她是比我大的女人，认识她时，她是有丈夫的。
也许你们又要怀疑我是不是有恋母情结了。
我想说的是，我没有。
不是强硬的否认，不要看她比我大13岁，其实她的心理年龄和我一样大的，我们有时候讨论起未来，就像两个小学生，漫无边际的，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可恐惧的东西一样。
她怀孕以后，就主要靠我来赚钱了。我找到司机的工作，是跑长途给人拉货。
开始，我宁愿不睡也要当天返回。不过这样的工作不多，为了给她好一点的生活，我尽量的工作，后来，两三天回一次家，再后来，一星期回去一次。
我知道我并没有给她什么好的生活，比起她以前的生活是天壤地别的。我只能尽力的工作赚钱。”讲到这里，他停下来环视四周，忽然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这样的话，还真是恶心呢，没想到说出来的话，比听到更恶心呀。其实开销最大的是我，并不是为了什么她好的生活。那些古灵古怪的小玩意儿，总是让我爱不释手呐，我没办法不卖它们，之前旅行的时候，只能卖方便带走的，也不能卖太多，但是有固定住处的话，就可以安放他们了。
这类东西是不便宜的，之前她也很喜欢的，可是不知道啊怎么回事，她因为钱花在这些东西上，而和我吵架，说什么要当爸爸，不能再这样孩子气装幼稚，还怪我也不好好想想以后的打算。
她真是奇怪，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她也知道啊，就因为这样我们才在一起的，怎么现在这都成了一触即发的大缺点，她有时大吵大闹乱摔东西，完全不像个样子，你们不知道得，有多气人，全没有平时的样子了。有时会转身或路过我身边，忽然用胳膊肘猛地戳我背一下，真得很疼，她不是闹着玩的。
她挺着老大的肚子，我也不好和她吵架，就出去喝酒。我开始不喜欢回家了，有时明明工作结束了，还在公司周围徘徊，靠着后墙抽烟，对面是一大片荒地，像是曾经有过房子的痕迹，杂乱而脏的，有时看着，我的心情简直糟透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很少有什么疑问的，但对于这件事，我却反反复复问了自己很多遍。
后来，她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有了其他女人，更加歇斯底里的和我闹了，她的表情更加扭曲，像是死前的最后挣扎。
然后，她就真的死了。是被我害死的。
她是死于难产，被邻居送到医院，没多久就死了，我没见上她最后一面。
她在家疼得满地打滚的时候，我正喝的酩酊大醉，我真是个混蛋。”
铁匠盖瑞的声音，依然充满了笑意。众人都勉强的听着，本来是期待听一段艳事的，结果竟会出现死人的事情，真是晦气。
大家都纷纷客套的对盖瑞表示惋惜，过去抱了抱他，可谁知道这惋惜里，是不是有对这故事没有出现艳闻的惋惜。
这之后，谁也没有因为没听到艳奇故事而沮丧，就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party像先前一样进行着，热闹非常，酒杯碰撞的声音，开怀大笑的声音，相互逗趣发出的怪声，这个夜晚依然是很美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依然美好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