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花之痕

32、第32话

　　诗珺并没有被惠嘉县主姐弟的笑闹所打扰，心里酝酿着到底该下笔写哪首诗才好；笔是上好的狼毫笔、松香墨汁的香味充斥着鼻尖，想着一路进府所闻到梅花的香气，不禁嘴角扬起笑意。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足雪 ，为有暗香来。①”诗珺屏气凝神在心里默念着写下诗句，看着没有任何错误，又在诗笺的右下角画了一小株梅花。

　　“三姑娘，你的字写得真好，雄浑有力、苍劲挺拔，并不像一般女子的字体娟秀规整。”高云轩注意着诗珺笔下的诗，看着她并没有写上次那首诗不禁有些失望，又注意到她的笔体并不像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可以写出来的便不禁多了几分敬佩。

　　“多谢世子爷夸奖。”诗珺谦虚地点头，每天写十篇大字，谁的字都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做针黹、刺绣是个折磨人的功夫，还不如练字来的痛快，看着高云轩迟迟不下笔写诗，只顾着看其他的人写的诗句，难道区区一首诗也能难倒他？！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三姑娘一定是读了不少的诗词，才会做得如此佳作；字体雄厚中也不乏秀气，定是苦练了很多年的吧！不过你的话比你的诗、字更好。”惠嘉县主拿起诗笺不停地赞着，“这个就送给我吧，我刚好用来作书签。”

　　诗笺用掌心大的熟宣做的，比平常用的生宣厚上好几倍，就算用作书签也不会轻易损毁，

　　“县主如果喜欢就拿去吧！其实树叶也可以用来做书签的，不过要等到夏天和秋天才能做。”看着一旁的高云辉也写好了诗句，而高云轩还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屋外的梅林。

　　“三妹妹，我回来了，你居然不等我。”诗瑶一进门便见到惠嘉县主和诗珺在做诗笺，而旁边又有两个人一定是静王两位世子；心想着要赶紧好好表现才好。

　　“两位世子爷，这位是我二姐。”诗珺介绍着诗瑶，就算大亓对男女之防看得不是很重，诗珺也没有轻易说出姑娘家的闺名；看着诗瑶有些兴奋的样子便有些担心，希望她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才好，要不然丢得可是郑家的面子。

　　“给两位世子爷请安。”诗瑶暗暗地打量着高云辉和高云轩，皇室贵胄果然和一般的凡夫俗子不一样，大世子仪表堂堂、英武不凡，小世子虽然年纪尚小，不过长大之后也定会是个人物。

　　“二姐姐，我们在做诗笺，你也一起来啊！”诗珺把诗瑶引到书案处，见到她刚才暗暗观察两位世子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喜，那样子就像把人放在天秤上掂量斤两似的。

　　二六少女的笑容差点儿恍瞎了人的眼睛，一身颜色鲜艳的衣着打扮在有些沉闷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抢眼；高云辉一见便知道这位不是郑家大姑娘，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不过眼前这位姑娘过几年也应该会出落十分标致吧！看着一旁自家弟弟得偿所愿的样子不由得感叹着事不如人。

　　“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②”

　　“华发寻春喜见梅，一株临路雪倍堆。凤城南陌他年忆，香杳难随驿使来。③”

　　诗珺看着惠嘉县主和高云辉写的诗不由得叹一句风格各异；惠嘉县主的诗句工整，仔细读下来便觉得颇有深意；而高云辉的诗看上去便是风雅不凡，想不到领兵打仗如此厉害的静王也会有一个文采如此风流的儿子。

　　“茶喝了，点心也吃了，我们赶紧回院子吧！呆会父亲回来考校功课不会又得挨骂了。”高云辉不由分说地拉着高云轩往门口走，出了门口还嘱咐惠嘉县主别忘给他留一些好水果。

　　对于二人匆忙的离开诗瑶不禁有些失望，自己诗笺上的诗墨迹还未干，还没来得及品评人却走了；还有些恼怒刚才那个把冰糖燕窝打翻在自己丫鬟，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错过和两位世子相处的机会。

　　二人的离开让诗珺松了一口气，有外男在终归是有些不方便，何况静王两位世子身份贵重；希望自己以后和这二位爷没有什么交集才好。一旁的惠嘉县主却把两姐妹的表情一丝不漏地看在了眼里。

　　“你觉得我这个弟弟怎么样？”惠嘉县主趁诗瑶去了净房之后便装作漫不经心地看着诗珺。

　　诗珺被惠嘉县主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大跳，看着她应该不是如此唐突的人，用想到这话的用意；惠嘉县主虽然性格爽朗，但有些话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说的，心中便多了几分不解，但又镇定道， “两位世子爷都是人中龙凤，岂能是常人可比的。”

　　看着诗珺好似一汪泉水的眼睛，清澈透明却又看不到底；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语慌乱了神情，回答的也算中肯；惠嘉县主看不出什么不妥，想着诗珺并没有对自家哥哥和弟弟过分殷勤，心里的疑虑便少了几分。

　　诗珺看着屋子里的摆设都是华贵不凡，而桌子上随便一个装点心的盘子也是上等的景德镇青花瓷；郑家虽然也算富有，但是和静王府相比还是差了不止两个等次。看来高门真不是说说的那么好攀的！

　　“你看看你刚才成什么样子，非得在人家姑娘身上看出个洞不可；要不是郑三姑娘自顾着写诗笺，我看你如何自处。”

　　回到书房之后高云辉又端起架子训起自家弟弟来，其实心里是因为今天没看到郑家大姑娘而懊恼，而郑二姑娘对自己频频的目光让他感到厌烦。

　　“总是装样子来训我；不知道是谁早就知道大姐姐院子今天来客人，便硬拉着我过去，要是让父亲知道非得被罚多练一个小时的射箭不可。”高云轩有些愤愤不平道，明明自己对面那位才是始作俑者，一不顺心起来便会训人。

　　“那好，这又怎么解释。”高云辉把诗笺拍到桌子上，看到自家弟弟鬼鬼祟祟地把郑三姑娘写的诗笺藏在袖子里便更加气愤，便趁他不注意拿到自己的手里。

　　“怎么在你那里。”高云轩下意识地摸了下袖子，想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被大哥看在眼里，

　　“我只是看郑三姑娘的字写得好，想留着学习而已。”找着蹩脚的借口，不知道能不能糊弄住自家大哥；不过自己对郑三姑娘并没有十分热络，只不过欣赏她的字和文笔而已。

　　“你就接着胡诌吧！”高云辉气得戳了戳高云轩的额头，“对你哥哥我你也扯谎。”

　　郑家三姑娘只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相貌还算清秀，举手投足也算得体；看着自家弟弟还有些上心的样子不禁笑得有几分玩味。

　　“对了，我知道母亲今天去了外祖父家，给大表姐的礼物中还有一支价值不菲的金钗。”高云轩抛了一个重磅炸弹给自家大哥，端起茶杯遮住自己翘起的嘴角。

　　“你听谁说的，这事儿是真是假？！”高云辉一听这消息便急了，顾不上被桌角撞疼的胳膊站起来晃着自家弟弟的肩膀；想着如果和自己婚事有关母亲一定会和自己商量的，突然又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便放下心来。

　　“今天是表妹十五岁的生日，及笄礼怎么会不厚重一些。”高云辉见自家弟弟一副没得逞的样子便放下心来；虽说有传言母亲想要自己的侄女当儿媳妇，不过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罢了。

　　回到院子的诗珺有些心神不宁，她还有些对惠嘉县主的那句话耿耿于怀；虽然惠嘉县主频频示好、性格爽朗，看似很好相处，但她终究身份贵重，是皇家贵胄。“伴君如伴虎”，要是自己的一句话让她不痛快了，自己便会万劫不复。又想到与两位世子并无一丝一毫越矩行为，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反而是诗瑶对两位世子频频示好，难道惠嘉县主想借自己敲打她。

　　虽然名分上是姐妹，但自己的话诗瑶未必会听；就算是听她也未必放在心上，还会认为自己阻碍她的攀高门。况且无何缘由又怎么与诗瑶说此事，真是头疼万分，喝多少菊花茶都不管用。

　　“小姐，你身体不舒服么？”青蛾见诗珺从静王府回来之后便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就连晚饭都没吃多少。

　　“没什么，只是有些头疼而已。”诗珺让青蛾换了一杯热茶，想着喝完便就寝；那些烦恼的事情还是先丢在一边吧！

　　“小姐知道么，我们一回来二小姐便被叫到老太太的院子里。”青蛾帮自家小姐铺着床褥。

　　是么？诗珺疑虑着。

　　“二小姐的一举一动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又何必为此事忧心忡忡呢！”青蛾心疼的是自家小姐，明明做错的是二小姐，却让自家小姐承担过错。

　　“今天去静王府发生的事情，你嘱咐好她们，不准漏出去一个字，否则板子侍候。”

　　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要是有闲话从自己的院子传出去，郑老太太就会拿自己开刀了，到时候伤得可是吴氏的面子。

　　这都是什么破烂事儿啊，这该死的古代！

　　①出自北宋王安石《梅》；②出自南宋陆凯《赠范晔》；③出自北宋王安石《与薛肇明弈棋赌梅花诗输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