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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宇有些不敢置信,像是拿到了大话西游里的月光宝盒,一下子时间倒流回到了十年前,不用西装革履,可以穿着宽松的棉质T恤在太阳底下肆意挥洒青春。
他对着镜子掐了掐脸,嫩的出水的年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朝气。乐宇勾了勾嘴角,低下头去偷笑。
在脱轨的火车里拒绝救助,却不想老天爷把他送回了十年前,还真是赚到了。
笑得正得意,没发现寝室里的门被人打开,一双手在他背后重重地拍了一下,乐宇吓了一大跳,回过头见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还发什么呆,再过五分钟就上课了,还不走。”林奕凡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外面跑。
“等等……我,我还没准备好书包。”中学时代里学习比天大,来不及伤春悲秋,乐宇三两下把书塞进书包里,跟着林奕凡一起出门了。
快到教室了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一直被林奕凡抓着,冷不丁的把手甩开,乐宇把背后的书包往上挪了挪,“我先进去了。”
他俩同年不同班,乐宇在三班,林奕凡在五班。
进了教室乐宇就傻眼了,教室里黑压压的全是人头,时间隔得太久,他一时记不起自己坐那儿,正站在门口发愣,就看见崔小华对着自己挥舞他肥嘟嘟的膀子,“乐宇乐宇,还不进来,老师都快来了。”
对了,高中三年,他和崔小华同桌。
“我说兄弟,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一大早起来就怪怪的。”
乐宇把书包塞进抽屉里,他像是坐了一场飞机从中国飞到了美国,十年的时间倒转是一个黑白颠倒的时差,他还没缓过神来。
“你才吃错药了,我只是今天不太舒服。”
“哦……”崔小胖恍然大悟,“那就是没吃药了。”
乐宇白了他一眼,不想继续这么白痴的对话,若是以前的自己,肯定会张牙舞爪的扑过去掐着崔小胖的脖子说“你才没吃药,你全家没吃药”。可是现在,他的身体虽然是十六岁的装逼小少年,内心却是二十六岁受过巨大创伤经历了林奕凡背叛死在脱轨的火车车厢里再重活一世的“沧桑”青年。乐宇单手托腮看着窗外,想着今天早上来叫他上课的林奕凡,心里烦恼的很。
他该如何去面对他,当清楚地知道十年后林奕凡对自己残忍的背叛以后。十年前的乐宇,和林奕凡称兄道弟形影不离亲密无间,他们一起逃课一起醉酒一起骑单车穿过大片的麦田,呼啸而过的青春里彼此都少不了对方的影子,革命般的友谊发展到后面成了不离不弃的爱人,可是最后,却抵不过现实残忍的一击。
乐宇还是爱着林奕凡的,因为爱着,所以也恨着。
正在心里祭奠自己的爱情,乐宇完全忘了,现在的他们,还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林奕凡没有说爱他,他也没有对林奕凡有非分之想。
“乐宇,交作业了。”同桌崔小胖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手里拿着本子在他眼前扬了扬。
“什,什么作业?”乐宇回过神来,看着崔小胖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不安地拿出放进抽屉里的书包,埋头找了起来。
“第一节课是物理课,你忘了,今天要交作业的,还是你没做?”说着又困惑的挠了挠他那一头乱发,“不对啊,我昨天明明看见你做了。”
乐宇在书包里找了半天,黑着一张脸把头抬起来,半眯着眼睛问崔小华,“小胖,你说第一节课是物理课?”
“是啊。”
“还要交作业?”
崔小华迟疑了片刻,开始以为自己记错了,而后又看到已经站在讲台上的中年妇女,随即就用一种悲悯的眼神望向乐宇。
教三班物理的是一个烫着方便面头的中年妇女,矮矮的个子,发福的身材,平时喜欢在嘴巴上涂鲜艳的口红,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更年期,特别喜欢训学生,一骂起人来,那艳红的嘴唇像是血盆大口要把你拆吃入腹。
因为她那一头卷发,同学们私下都叫她方便面或者爆米花。
这天,爆米花的心情特别不好,她扫视了一圈讲台下面的课桌,视线在乐宇空荡荡的桌面上停驻了,“乐宇,你的课本呢?”
爆米花脾气暴躁,课讲得烂,就是一双眼睛比孙悟空的火眼金睛还火眼金睛。
乐宇中枪,他颤颤巍巍的从凳子上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读书的时候她就特别怕爆米花,即使过了十年回到现在还是怕,他吞了吞口水,听见自己蚊吟般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忘带了……”
爆米花正要发作,又看见乐宇缩着脑袋一副知错能改的样子等着自己训示,也下不了那个狠心真的骂他,“算了,就跟崔小华共着看吧。”
乐宇心里一乐,正准备坐下,又听见恶魔般的声音从头顶飘过来,“作业交了吗?”
“没,我忘带了……”
在爆米花的心里,作业忘带了,只不过是没完成作业的一个完美借口。物理老师当场黑了脸,指着外面对乐宇吼道:“出去,这节课你不用上了。”
整个高中部有三栋教学楼,高一高二高三各占一栋,高三所在静思楼离寝室住宿区最近,学校美其名曰节省准考生们的体力,所以高一的教学楼建在学校最偏的地方,也是离寝室最远。
乐宇被爆米花赶出教室,无所事事的站在走廊上,单手插/在校服裤子口袋里,为了耍帅前两天去剪得碎发被风一吹,微微垂下来扫在额前,配上瘦削的身板,确实是一副清俊奶油小生的模样。
乐宇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五班的教室门口,林奕凡的座位是在对着走廊那一边靠窗口的地方,乐宇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林奕凡,那人正挺直了背,目光专注的盯着黑板看,一本笔记本摊在书本上,手里拿着笔,时不时地跟着老师的板书做下记录。
林奕凡读书特别认真,认真的有点较真,高考的时候也考得比乐宇好多了,两人虽然在一个城市,可是那读的大学一听就知道不是一个档次的,所以毕业之后林奕凡找了一个很好的工作,没过两年就升值调迁,去了总公司上班,留下乐宇一个人在那个城市。
这么想着,心里涌出一股不平衡感,当初他努力学习的时候自己可是跟个保姆似的伺候左右,凭什么那人的人生就可以一帆风顺,上名牌大学进名牌公司,最后爬到高位,取了一个美娇娘,抱着老婆生孩子,从此一家人其乐融融,就等着最后安享晚年。可是那些年少时的誓言呢,说过要一起打拼一起走下去,说过这么努力工作只是为了两人过上好日子,说过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这些曾经听在心里,都能让他感动的痛哭流涕又暖融融的话,现在想起来,比一张纸还薄。
什么誓言,呸,都是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