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双双把家还》夜微阑

51、第五十话 世道多变迁

　　自从夏天妤把朱氏夫妇接到了云雾山庄，清流村的老邻居们就成了庄里的常客，尤其是汪家兄弟。现在大家都不怎么下田了，他们俩读书少，在城里也没什么像样的活计，朱婶和天妤商量着，与其让他们给大户人家当护院，倒不如到庄里来工作，反正祯华阁生意大好，人手紧缺，夏天妤欣然应允。
　　如此一来，这对兄弟和翠柳之间欢喜冤家的组合便愈发明显。上次误认小偷的事，汪哥哥脸上被翠柳抓破，汪弟弟劝架被她砸出了鼻血，不过翠柳也因此受了家罚，手心都被打肿了，所以三人心里都好过不到哪去，见了面便瞪着眼，偏偏汪哥哥的眼睛还大，可把翠柳气坏了。
　　他们三人之间的相处，其实是有模式的。通常是汪哥哥与翠柳相看两厌，说不了三句便争执起来，汪弟弟在一旁劝架，也免不得受池鱼之灾。当他们第一百零一次打闹被夏天妤撞见时，三人登时都闹了大红脸，怔愣当场。
　　夏天妤自己也怔了怔，不自然道：“你们……你们继续。”说罢就要走开，翠柳一见急了，红着脸追上去：
　　“小姐，你怎么可以丢下翠柳！”
　　汪家兄弟站在原地，对视了一眼。
　　“弟，为什么我每次和她吵架，你都帮她说话？”
　　翠柳已经跟着主子走远。夏天妤脑袋里乱糟糟的，刚才那情景看起来，何其眼熟！莫非她和紫丞、落星的相处，在外人眼中也是如此？
　　果不其然，来到前厅已经准备开饭，那两尊美男大石已经一边一个霸占好主位旁边的位置，朱叔朱婶识趣地早早坐到了对面，夏天妤只得在所有人暧昧的目光中别扭地上了座，羞窘得简直想挖个洞钻进去。
　　朴素又精致的菜肴被呈上桌来。洛紫丞率先夹了块糟溜鱼片放在她碗里：“今天的鱼是我让人送来的，刚从河里捕来，你尝尝。”
　　翟落星不甘示弱地同时放下一块牛肉，虽未说话，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洛紫丞瞥了他一眼：“天骄不爱吃肉。”
　　“口味会变的。”
　　夏天妤的碗里一红一白两种菜仿佛也在交战，大家虽然无声地吃着，房里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但她知道所有焦点依然集中在自己身上。
　　两个自作主张的家伙！她把心一横，往翟落星碗里夹了许多他讨厌的青菜，又将最肥的红烧肉挑了往洛紫丞碗里丢：
　　“我的营养摄入不劳二位费心，要是给面子的，就多吃点！”
　　看着两男顿时颓了眉眼，她心中暗爽：吃、吃、还不吃死你们！这么精力过剩！

　　另一方面，筱筱终于下定决心盘下春合院，自己当上了老鸨——不，是老板。这期间夏天妤也帮着出了不少主意，首先将春合院这俗气名字改了，改成“云梦居”，雅得过隔开两条街的文房四宝店。
　　因为筱筱想开的并不是普通的青楼。她希望姑娘们出于自愿在云梦居卖艺或卖身，绝不强迫；云梦居接待的客人，也是有学识、喜好风雅的人士。姑娘们在这里不仅是一个妓子，更可能成为某个才子的红颜知己，一时间云梦居对买卖双方的吸引都是大增，前来投靠筱筱的姑娘不少。
　　“我的前半生算是毁在了青楼。”向来直爽的筱筱苦笑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好在我有念儿，虽没有相公，也算有个寄托。”
　　夏天妤点头，“所以，你想用以营生的，是不曾毁灭的梦想。”
　　筱筱讶异地望了她一眼，忽然哈哈一笑，“知我者，妤儿也。”
　　在大批慕名而来的姑娘中，筱筱挑选了相貌品性最好的三十多个签了约，并向她们说明这不是卖身契，只是个人与云梦居的合作关系，她们仍然是自由身。姑娘们欣喜极了，觉得自己投对了东家。令夏天妤意外的是在其中见到了许宁儿的身影，原来她已经为自己赎身离开了醉乡楼，一时间又打不定主意去哪，听说有云梦居这么个好地方，便想着过来试一试。
　　“巧也是巧的，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了。”夏天妤对对温柔可人的许宁儿很有好感。
　　筱筱见她们俩熟识，便道：“既然是妤儿的朋友，也便是我的朋友。你放心留下吧，云梦居不会亏待了你。”
　　许宁儿小手掩嘴“扑哧”一笑，“那奴家的终身幸福，可就交托给筱老板您了。”
　　“什么小老板老老板的，”筱筱自己也觉着这称呼忒逗，“我比你虚长几岁，给面子的，叫我一声筱筱姐就行了。”
　　云梦居在上下同心的情况下很快开门接客。姑娘们才情过人，前来这里的寻芳客也有相当水准，郎情妾意下不乏风雅韵事，筱筱跟着赚了个盆满钵满。偶有几个不和谐的人物，都被武功高强的护院扫地出门，渐渐的，那些俗人也便识趣地绕开了云梦居。
　　“筱筱姐，那个许宁儿有点过分啊。”云梦居开张一个多月后，夏天妤与筱筱聊着天，却有姑娘前来抹泪投诉。
　　“宁儿怎么了？”夏天妤奇怪道。
　　知道许宁儿和筱筱姐的关系匪浅，那姑娘犹豫地咬着下唇不吭声。筱筱却是正了神色：“你但说无妨，我只站在道理那边。”
　　她下意识地看了夏天妤一眼，见她在一旁微点了头，姑娘才说道：
　　“许宁儿平日里从不按照规矩接客，客人是有财有势的她才接，甚至有时候抢其他姐妹的客人……”她委委屈屈的，“今儿那湘云酒楼的少东郑公子本来指名的是我，可许宁儿买通了下人，先我一步去迷了郑公子，还说是我身子不舒服。我寻思着一场姐妹，也不好当场出去拆她的台，所以……”
　　“有这种事？”筱筱毕竟是风月场上的过来人，略一寻思便明了大概。“你先出去吧，不要声张，这事我自会为你做主。”
　　那姑娘得了承诺，欣然告退。筱筱神情复杂地看了夏天妤一眼：
　　“我说妤儿，你觉得……自己可能有识人不清的时候吗？”

　　说到识人不清，谁能保证自己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如所见到的一般无二？转眼泗月在云雾山庄已经生活了一个多月，大家都疼爱着他，对他极好，他也慢慢放了开，展露出一个八岁孩子应有的天真和慧黠来。
　　不过这个时候，云雾山庄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廖旭。
　　接到通传时，她已第一时间让翟落星带着泗月藏了起来。廖旭看起来有些憔悴，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
　　“泗月那孩子呢？”
　　夏天妤故作惊讶地望着他：“泗月？哦，你说上次在炎京找到的那孩子……不是让秦公子带走了吗？怎么上我这找来了？”
　　“秦公子？”从廖旭纳闷的表情上可以看出，这秦霜用的多半是个假名。对于他们之间的纠葛夏天妤并不感兴趣：
　　“廖老爷，恕我多嘴，你不是被秦公子……”
　　“哼，”廖旭冷哼一声，白胡子被吹得扬了几下，“他以为能关我一辈子？老爷要问起来，咱俩一个也别想好过！”说着，他如鹰般锋利的眼神又紧紧盯住夏天妤：
　　“孩子真不在你这？”
　　夏天妤心中紧了紧，感觉脸上快要露出破绽，忙用笑容掩饰道：“廖老爷说笑了。我是生意人，凡事讲求目的，云雾山庄要个孩子来做什么？”
　　想来她说的也对，廖旭寻不到蛛丝马迹，只得悻悻离开。他走后几天，护卫发现山庄附近多了许多陌生的可疑人物，便急忙向她报告。
　　泗月，你究竟有什么样的身份，竟让两派人对你争若猎物？
　　她将这事告诉了洛紫丞。他略一思索，便猜出是廖旭始终信不过夏天妤的话，派了人在暗中监视云雾山庄。
　　“这样一来，泗月的处境很危险。至少，他不能像现在这样自由在庄里走动。”
　　他靠在桌边，明亮的眸子此刻认真严肃，“稍后我会让钱掌柜放风出去，有人在炎京见过很像泗月的孩子。”
　　夏天妤一听心中定下不少，“紫丞，谢谢你。”
　　洛紫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到了她的身边，夏天妤只觉面前一阵芬芳掠过，自己已然跌落在他怀里。
　　他悠闲地往椅子上一座，让小小的她半坐在他腿上，双手环过她的腰，轻嗅她发丝上的清香：“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又或者，光说个谢字怎么够，嗯？”
　　掌心的温暖顺着腰间缓缓弥漫开来。夏天妤脸一红要跳起来，却被他用力抱得更紧：
　　“别动。就让我抱一会儿。”
　　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这样安静地从背后环着她。她的腰很细很细，身子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每天吃得不少，怎么就不见长肉呢？”他纳闷地喃喃着。夏天妤自然道：“我没有觉得自己很瘦啊？”
　　她却不知道自己比起坠崖之前，却是消瘦不少。洛紫丞差人变着花样天天送来好菜，希望把她养回出事前的样子，可这少女偏偏吃什么都不长肉。
　　“倒是你，让我看看胖了些没。”夏天妤回过身去，洛紫丞双手不肯放，她便半骑在他身上，捏了捏他的脸。
　　“嗯，好像长回了些。”她失踪一年，他清瘦了一大圈，看在眼里也是心疼的。公子如玉，现下白皙匀称的双颊，略略泛着粉色，看起来才算秀色可餐。
　　“这就检查好了？”他媚眼如丝，笑意盈盈，“要不要再往下检查一下？”
　　他扯着她的手作势要往下，被她一把拍开了去，“不正经。”
　　她一挪动，蹭得他衣衫半开，润泽的肩项隐约可见。他委屈地撇了撇嘴，“你都把我弄成这样了，到底是谁不正经？”
　　这家伙是怎么保养的，连身上的皮肤都这么好……夏天妤果然被他吸引了注意去，目光牢牢被钉住。原先对他的姿色不加注意，是对他没有兴趣，可现在……
　　没留意到那狼君微微扬起嘴角，一脸满足的样子。可人算不如天算，夏天妤惊觉自己已被他的美色所惑，忙欲盖弥彰地一顿乱扯，帮他把衣服拉拉好，同时往上坐了坐：
　　“别妄图用美人计，本小姐不上钩……的……”示威没完，自己已经一把被狼君扣入怀里，姿势不大雅观，可能应该用半趴在他怀中比较确切。
　　“别乱动。”他的声音略略有些嘶哑，耳侧听到了飞快的心跳，“就这样，别再动了。”
　　洛紫丞坏坏地出言调笑时，夏天妤总喜欢唱他反调；但是他一旦认真起来，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变得很听话。气氛有些暧昧不清，她依顺地窝了下去，没有再动。
　　这个并不太宽厚的怀抱，变得越来越熟悉起来。了解他越多，便越知道他深藏的认真。只要他一心向着自己，就会变得相当可靠，无论什么事都能找他商量，仿佛再这样共度几十载光阴，也并不算太难。

作者有话说

　　改下错字，明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