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双双把家还》夜微阑

45、第四十四话 两者择其一

　　心痛得几近碎裂，崩开成一块块般。翟落星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落星吗？虽然沉默、却很温柔，也很真实，拥有让人安心的神奇魔力……是他么？
　　夏天妤心中憋闷，除了对翟落星冷血的寒心，更多的是懊恼和自责。是她间接导致了这场事故的发生，如若他们这次出了什么事……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所以，她真正无法原谅的人，其实是自己。
　　她腾腾腾冲出房间，没见到一旁错愕的朱婶，也不愿再回头去看房中伫立着的那个沉默的年轻男子。
　　二十岁的年纪，因为生活在真空环境中，还保持着一副少年的心性。翟落星背对着门口，虽没有亲眼见到夏天妤的泪水，心中却是揪着痛的。他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了想做的事，可为什么，现在却这样难受无措？
　　“翟小子啊。”一个粗而沉的声音唤着他，“年轻人，不能太任性，知道吗？”
　　他别别扭扭地侧过身来，“朱婶。”
　　夏天妤极之重视的干爹干娘，在他心里自然也是不同的。
　　朱婶略一点头。本是担心不过过来瞧瞧，听到夏天妤的声声质问时也是心惊肉跳：这看起来朴实可靠的小伙子，怎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再看看他现在手足无措的样子，活像一只被遗弃了的小狗，以她老辣的观察来说，这孩子本性不坏。
　　“你有什么难处，和朱婶说说。朱婶是过来人，也了解天妤的性子，让我来给你出出主意。”
　　翟落星不说话，她便拉他一起坐下。倒了杯水推过去，舒缓他紧绷的情绪。
　　听说这孩子也是命苦的人。从小无父无母的，只得个师傅照顾着。十五岁师傅没了之后，就一个人闷在山上，也不和外面接触，难怪性子生得古怪了些。要说好脾性，还是那洛小子好，懂人情世故，也知道怎么疼娘子。可眼下洛小子中了毒，自己心下着急得很，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你喜欢我们天妤，是不是？”朱婶见翟落星垂着的眼睫微微一动，知道他听进去了，“天妤是个不错的姑娘，善良独立，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别的姑娘不一样……”
　　翟落星轻轻“嗯”了一声，朱婶想了想道：“这么好的姑娘，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看得见，是不？虽然你们有缘分，但女儿家只能嫁一次，世上这么多优秀的小伙子，总得挑上一挑……”
　　他放在膝盖上的拳渐渐握紧。没想过这么多，以为她的出现是天意，而当他渐渐放不开时，一切仿佛都是理所当然。没有人告诉过他，感情是怎么回事，除了两个人彼此，原来还有竞争、有争吵、有衡量……这样多这样多的外因。
　　她……怕是不会挑自己了……握紧再握紧，心中是那样的不甘心！
　　“落星啊，”朱婶将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中，慈祥一笑。虽然自己没读过什么书，但做人的道理还是通透的：“想让天妤喜欢你，这样硬来是不行的，难道你想让她恨你一辈子？小伙子年纪不小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要什么东西，可得拍拍胸脯去争取，光明正大地争取！”
　　她还没说完，翟落星已然跃起身，一溜烟冲了出去。
　　看样子，他是明白了。虽然没有人曾经告诉他这些，却是一点就透。朱婶捶了捶自己的老腰，忽然想起了一些年轻时候的往事，笑得脸上的皱纹道道灿烂绽放起来。
　　翟落星赶到洛府的时候，夏天妤正精疲力竭地将最后一个大夫送走，苍白的小脸上隐约挂着泪痕。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毒，更遑论寻求解毒良方。几十条人命现下是昏迷状态，不知道下一刻会怎么样，让人深深不安。
　　也许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将局面扭转乾坤。落星……夏天妤揉了揉额头，心中冰凉冰凉的，好像还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为了洛家上下的性命，她决定再去求他一次。
　　正这么想着，恍惚中却见那抹肃杀的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须臾，他端着一盆水来到她面前：
　　“这个，让他们喝了。”
　　夏天妤由惊转怒：“你不是说不救吗？这又是什么？”
　　“我错了。”
　　翟落星没了气势，微低下头去。手里的水盆不曾放下，漆黑的双目静静地看着她，竟是微波荡漾。
　　一时间，夏天妤也忘了词。
　　两人干瞪着眼，片刻，她还是从他手中接过了盆，一声轻叹：“我去分给大家。”
　　隐约间，竟是松了口气的感觉。没有多问，已经将她心中没有遗弃的信任流露出来。
　　翟落星目送着她的背影，缓缓松开手心。心中有一片软绵绵轻飘飘的东西，终于慢悠悠地落了地。
　　落星，你要真的变成了我无法想象的样子，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幸好，你回来了。

　　洛紫丞睁开那双漂亮媚人的眼睛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挥动着手臂往床边的翟落星脸上招呼了一拳。
　　斯斯文文的秀才，打起人来也是痛的。
　　“翟落星，你这个毒曜，竟然拿我洛家这么多条人命来试药？”
　　从此以后，翟落星毒药的绰号被他一锤定音。
　　翟落星没用内力，生生地受了他这拳，很快右边的眼圈就上升到了国宝级别。夏天妤站在一边看着，本来有些复杂的心情在洛紫丞这拳过后，居然开始松动起来。
　　“对不起，是我的错。”翟落星是个好好学生，规规矩矩地给他道了歉，高大的影子微微向前一弯，工整极了。
　　这阵仗，难与一阵药风就能要了人命去的那个人联系起来。洛紫丞有些怔忪，怒气还凝在眉头不曾散开，这斯变得也太快了。
　　之前他一声不响地冲到自己家中，黑着张臭脸地问他有没有婚约这回事。洛紫丞自是照实说了，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得意，却在目睹下人一个个倒下去的时候，猜到了个中因由。
　　“死小子……居然敢这么害我……就算我死了也不瞑目！”可惜他的药性太强，意识只是翻滚了两下，便尽数熄灭了去。
　　洛紫丞警惕地望着他，仿佛还会有什么下着一般。单纯的翟落星只是伸手抚了抚右眼，嘟囔着：“秀才，力气倒不小。”
　　于是秀才从此也被一锤定音了。
　　见洛紫丞一双美眸仍愤愤地盯着自己，翟落星不甘道：“你也骗了我。”
　　从头到尾，谁也比没有提起过紫丞和天妤有婚约在身。洛紫丞以一个低微的身份出现，说是天妤的朋友，说因为内疚而探望她、因为关心而对她好，却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字未提！这不是生生的骗，难道要等他把天妤从身边带走，他才能生气吗？
　　是的，当他知道这一切，就连天妤也对他有意欺瞒的时候，他心中气闷不已。从始至终，他在她心里又算什么？
　　回想起朱婶的话，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情绪如此波动的原因。“喜欢”二字，犹如含羞带怯的荷，在安静的夜里悄然绽放开来。
　　洛紫丞闻言，脸上的愠怒熄了些。在这件事上，自己当然是有私心的。并非刻意不提两人的婚约关系，而是他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始，便已经错过。能等来她的谅解已是不易，他哪还有胆子提什么婚约？那颤颤巍巍的一张破纸，只要她目光如炬这么一瞪，怕是立刻就成灰了。
　　这点弯弯绕就算告诉了翟落星，他也未必能完全明白。他这人太直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不考虑后果。想到这里，蹙着的眉头又松开了一点点。
　　“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分属无奈之举。”
　　“我承认做得过了，我道歉。”洛紫丞解释的时候，翟落星也同时开了口，“但天妤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洛紫丞长眉骤然一挑。刚缓和三分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战火终于烧到了在一旁静静伫立的夏天妤身上。翟落星此话一出，她脸上一阵发热，心里暗叫不好不好。
　　“天骄是你的，谁准了？”洛紫丞懒懒地拢了束发到耳后，“且不说我与她的婚约，就先来后到，你也没这个资格。”
　　“你有的话，就不会让她受伤失明。”翟落星语出惊人，原来石头被逼急了也会反击。
　　“是，我从没否认过犯下的错。”洛紫丞看了眼角落里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少女，“为了这个，我已经检讨过许多次，以后也不会再犯。如果人不能犯错，那么你对我家人所做的这件事，是不是严重得多？”
　　“你们没事。”
　　“落星，感谢你救回了天骄，我洛紫丞愿意用任何方式报答你——除了她。”洛紫丞一步一步走向角落里的少女，微微松散的衣领摆动着，灿若夜星的眼眸锁得她无法逃避，娇嫩如花的唇呢喃出声：
　　“天骄，将婚约从洛廷风那里抢来，并不是一时兴起。我喜欢你，也许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左手下意识地搭在心口的位置：“虽然这其中发生了很多事，但我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不管你愿不愿意正视，它，始终是为你而跳动的。”
　　夏天妤通红着脸，想窘迫地低下头，一如他们每一次的互动，却被他亮晶晶的眼神定在了原地，倒像是对着他的脸蛋发呆似的。他的心意她当然感觉得到，连她素来选择的逃避，他都了若指掌。
　　而今天，就如所站的位置那般，她被逼到了墙角，于是不得不抬起头来端正地审视他眼中的情感。
　　眼波荡漾，两人互相凝视着，有一种淡淡的温度萦绕开来。翟落星急了，几步挡在两人之间：
　　“不许看！”
　　一回身抓住夏天妤纤细的手臂，“天妤，不要喜欢他！”
　　他睁大眼睛望着她，一扫清冷地略略哀怨：“喜欢我，好不好？”
　　哐当！犹如一个大铜盆砸到头顶开了花，是中奖还是不幸？
　　同一时间被两个超级美男表白，而且还是当着对方的面！这是电视相亲节目玩现场PK么？很明显观众的目光已经全部集中到了今晚唯一的女主角，她的身上。
　　“毒药，你添什么乱！”
　　“我是认真的。”
　　“天骄，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洛紫丞习惯性地握住她的左手。温暖的掌心熨帖过来，绵软、细腻，一如这个人的慵懒柔情。
　　“天妤，你挑我还是他？”翟落星霸道地揽过她的肩膀，想起朱婶的“挑选说”。
　　两张超级无害的脸孔满怀期待地望着她。左边，媚色倾城；右边，冰酷冷峻——哦不，是带着半个熊猫眼的酷哥。
　　好好的一个人，在身体被撕裂之前，不知道会不会先人格分裂。
　　她承认，她的感情世界已经发生了异变。
　　因为她竟然分不清更喜欢他们中的哪一个。更喜欢、更喜欢……
　　她害怕的问题终于第一次赤|裸|裸地被端菜上盘，摆到面前。人之一生最可贵的，就是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姻缘错落，有的人很幸运地找到，有的人倾其一生也无法追寻。
　　曾经她以为杨帆是那个人，结果他成了过客。在那之前、在那以后，她心如止水，从未轻易荡漾过。
　　而时隔多年她再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竟然有两个！不是她不想选，而是她根本不会选。在这一天来临之前的无数个夜里，她拷问着自己，却没能得到答案。
　　为什么，会产生两份心动的感觉？难道真的是精神分裂了吗？

作者有话说

　　咳，有点小纠结，下章会梳理一下天妤的情感，情有可原的。
这文从书名到内容全都是1V2设定，大家如果有想法，我会想想融入剧情中。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尽可能达到平衡，拍砖轻呵。(ˇˍˇ） 。
以下为防抽备份更。
第四十四话 两者择其一
心痛得几近碎裂，崩开成一块块般。翟落星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落星吗？虽然沉默、却很温柔，也很真实，拥有让人安心的神奇魔力……是他么？
夏天妤心中憋闷，除了对翟落星冷血的寒心，更多的是懊恼和自责。是她间接导致了这场事故的发生，如若他们这次出了什么事……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所以，她真正无法原谅的人，其实是自己。
她腾腾腾冲出房间，没见到一旁错愕的朱婶，也不愿再回头去看房中伫立着的那个沉默的年轻男子。
二十岁的年纪，因为生活在真空环境中，还保持着一副少年的心性。翟落星背对着门口，虽没有亲眼见到夏天妤的泪水，心中却是揪着痛的。他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了想做的事，可为什么，现在却这样难受无措？
“翟小子啊。”一个粗而沉的声音唤着他，“年轻人，不能太任性，知道吗？”
他别别扭扭地侧过身来，“朱婶。”
夏天妤极之重视的干爹干娘，在他心里自然也是不同的。
朱婶略一点头。本是担心不过过来瞧瞧，听到夏天妤的声声质问时也是心惊肉跳：这看起来朴实可靠的小伙子，怎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再看看他现在手足无措的样子，活像一只被遗弃了的小狗，以她老辣的观察来说，这孩子本性不坏。
“你有什么难处，和朱婶说说。朱婶是过来人，也了解天妤的性子，让我来给你出出主意。”
翟落星不说话，她便拉他一起坐下。倒了杯水推过去，舒缓他紧绷的情绪。
听说这孩子也是命苦的人。从小无父无母的，只得个师傅照顾着。十五岁师傅没了之后，就一个人闷在山上，也不和外面接触，难怪性子生得古怪了些。要说好脾性，还是那洛小子好，懂人情世故，也知道怎么疼娘子。可眼下洛小子中了毒，自己心下着急得很，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你喜欢我们天妤，是不是？”朱婶见翟落星垂着的眼睫微微一动，知道他听进去了，“天妤是个不错的姑娘，善良独立，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别的姑娘不一样……”
翟落星轻轻“嗯”了一声，朱婶想了想道：“这么好的姑娘，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看得见，是不？虽然你们有缘分，但女儿家只能嫁一次，世上这么多优秀的小伙子，总得挑上一挑……”
他放在膝盖上的拳渐渐握紧。没想过这么多，以为她的出现是天意，而当他渐渐放不开时，一切仿佛都是理所当然。没有人告诉过他，感情是怎么回事，除了两个人彼此，原来还有竞争、有争吵、有衡量……这样多这样多的外因。
她……怕是不会挑自己了……握紧再握紧，心中是那样的不甘心！
“落星啊，”朱婶将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中，慈祥一笑。虽然自己没读过什么书，但做人的道理还是通透的：“想让天妤喜欢你，这样硬来是不行的，难道你想让她恨你一辈子？小伙子年纪不小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要什么东西，可得拍拍胸脯去争取，光明正大地争取！”
她还没说完，翟落星已然跃起身，一溜烟冲了出去。
看样子，他是明白了。虽然没有人曾经告诉他这些，却是一点就透。朱婶捶了捶自己的老腰，忽然想起了一些年轻时候的往事，笑得脸上的皱纹道道灿烂绽放起来。
翟落星赶到洛府的时候，夏天妤正精疲力竭地将最后一个大夫送走，苍白的小脸上隐约挂着泪痕。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毒，更遑论寻求解毒良方。几十条人命现下是昏迷状态，不知道下一刻会怎么样，让人深深不安。
也许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将局面扭转乾坤。落星……夏天妤揉了揉额头，心中冰凉冰凉的，好像还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为了洛家上下的性命，她决定再去求他一次。
正这么想着，恍惚中却见那抹肃杀的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须臾，他端着一盆水来到她面前：
“这个，让他们喝了。”
夏天妤由惊转怒：“你不是说不救吗？这又是什么？”
“我错了。”
翟落星没了气势，微低下头去。手里的水盆不曾放下，漆黑的双目静静地看着她，竟是微波荡漾。
一时间，夏天妤也忘了词。
两人干瞪着眼，片刻，她还是从他手中接过了盆，一声轻叹：“我去分给大家。”
隐约间，竟是松了口气的感觉。没有多问，已经将她心中没有遗弃的信任流露出来。
翟落星目送着她的背影，缓缓松开手心。心中有一片软绵绵轻飘飘的东西，终于慢悠悠地落了地。
落星，你要真的变成了我无法想象的样子，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幸好，你回来了。
洛紫丞睁开那双漂亮媚人的眼睛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挥动着手臂往床边的翟落星脸上招呼了一拳。
斯斯文文的秀才，打起人来也是痛的。
“翟落星，你这个毒曜，竟然拿我洛家这么多条人命来试药？”
从此以后，翟落星毒药的绰号被他一锤定音。
翟落星没用内力，生生地受了他这拳，很快右边的眼圈就上升到了国宝级别。夏天妤站在一边看着，本来有些复杂的心情在洛紫丞这拳过后，居然开始松动起来。
“对不起，是我的错。”翟落星是个好好学生，规规矩矩地给他道了歉，高大的影子微微向前一弯，工整极了。
这阵仗，难与一阵药风就能要了人命去的那个人联系起来。洛紫丞有些怔忪，怒气还凝在眉头不曾散开，这斯变得也太快了。
之前他一声不响地冲到自己家中，黑着张臭脸地问他有没有婚约这回事。洛紫丞自是照实说了，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得意，却在目睹下人一个个倒下去的时候，猜到了个中因由。
“死小子……居然敢这么害我……就算我死了也不瞑目！”可惜他的药性太强，意识只是翻滚了两下，便尽数熄灭了去。
洛紫丞警惕地望着他，仿佛还会有什么下着一般。单纯的翟落星只是伸手抚了抚右眼，嘟囔着：“秀才，力气倒不小。”
于是秀才从此也被一锤定音了。
见洛紫丞一双美眸仍愤愤地盯着自己，翟落星不甘道：“你也骗了我。”
从头到尾，谁也比没有提起过紫丞和天妤有婚约在身。洛紫丞以一个低微的身份出现，说是天妤的朋友，说因为内疚而探望她、因为关心而对她好，却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字未提！这不是生生的骗，难道要等他把天妤从身边带走，他才能生气吗？
是的，当他知道这一切，就连天妤也对他有意欺瞒的时候，他心中气闷不已。从始至终，他在她心里又算什么？
回想起朱婶的话，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情绪如此波动的原因。“喜欢”二字，犹如含羞带怯的荷，在安静的夜里悄然绽放开来。
洛紫丞闻言，脸上的愠怒熄了些。在这件事上，自己当然是有私心的。并非刻意不提两人的婚约关系，而是他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始，便已经错过。能等来她的谅解已是不易，他哪还有胆子提什么婚约？那颤颤巍巍的一张破纸，只要她目光如炬这么一瞪，怕是立刻就成灰了。
这点弯弯绕就算告诉了翟落星，他也未必能完全明白。他这人太直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不考虑后果。想到这里，蹙着的眉头又松开了一点点。
“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分属无奈之举。”
“我承认做得过了，我道歉。”洛紫丞解释的时候，翟落星也同时开了口，“但天妤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洛紫丞长眉骤然一挑。刚缓和三分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战火终于烧到了在一旁静静伫立的夏天妤身上。翟落星此话一出，她脸上一阵发热，心里暗叫不好不好。
“天骄是你的，谁准了？”洛紫丞懒懒地拢了束发到耳后，“且不说我与她的婚约，就先来后到，你也没这个资格。”
“你有的话，就不会让她受伤失明。”翟落星语出惊人，原来石头被逼急了也会反击。
“是，我从没否认过犯下的错。”洛紫丞看了眼角落里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少女，“为了这个，我已经检讨过许多次，以后也不会再犯。如果人不能犯错，那么你对我家人所做的这件事，是不是严重得多？”
“你们没事。”
“落星，感谢你救回了天骄，我洛紫丞愿意用任何方式报答你——除了她。”洛紫丞一步一步走向角落里的少女，微微松散的衣领摆动着，灿若夜星的眼眸锁得她无法逃避，娇嫩如花的唇呢喃出声：
“天骄，将婚约从洛廷风那里抢来，并不是一时兴起。我喜欢你，也许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左手下意识地搭在心口的位置：“虽然这其中发生了很多事，但我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不管你愿不愿意正视，它，始终是为你而跳动的。”
夏天妤通红着脸，想窘迫地低下头，一如他们每一次的互动，却被他亮晶晶的眼神定在了原地，倒像是对着他的脸蛋发呆似的。他的心意她当然感觉得到，连她素来选择的逃避，他都了若指掌。
而今天，就如所站的位置那般，她被逼到了墙角，于是不得不抬起头来端正地审视他眼中的情感。
眼波荡漾，两人互相凝视着，有一种淡淡的温度萦绕开来。翟落星急了，几步挡在两人之间：
“不许看！”
一回身抓住夏天妤纤细的手臂，“天妤，不要喜欢他！”
他睁大眼睛望着她，一扫清冷地略略哀怨：“喜欢我，好不好？”
哐当！犹如一个大铜盆砸到头顶开了花，是中奖还是不幸？
同一时间被两个超级美男表白，而且还是当着对方的面！这是电视相亲节目玩现场PK么？很明显观众的目光已经全部集中到了今晚唯一的女主角，她的身上。
“毒药，你添什么乱！”
“我是认真的。”
“天骄，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洛紫丞习惯性地握住她的左手。温暖的掌心熨帖过来，绵软、细腻，一如这个人的慵懒柔情。
“天妤，你挑我还是他？”翟落星霸道地揽过她的肩膀，想起朱婶的“挑选说”。
两张超级无害的脸孔满怀期待地望着她。左边，媚色倾城；右边，冰酷冷峻——哦不，是带着半个熊猫眼的酷哥。
好好的一个人，在身体被撕裂之前，不知道会不会先人格分裂。
她承认，她的感情世界已经发生了异变。
因为她竟然分不清更喜欢他们中的哪一个。更喜欢、更喜欢……
她害怕的问题终于第一次赤|裸|裸地被端菜上盘，摆到面前。人之一生最可贵的，就是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姻缘错落，有的人很幸运地找到，有的人倾其一生也无法追寻。
曾经她以为杨帆是那个人，结果他成了过客。在那之前、在那以后，她心如止水，从未轻易荡漾过。
而时隔多年她再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竟然有两个！不是她不想选，而是她根本不会选。在这一天来临之前的无数个夜里，她拷问着自己，却没能得到答案。
为什么，会产生两份心动的感觉？难道真的是精神分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