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双双把家还》夜微阑

3、第三话 古代农家乐

　　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月，夏天妤做了一场真实的梦。
　　梦里的她，依然穿着工作时必须的白大褂，平静地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而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神情慌张的孕妇，和一个冷漠高傲的男人。
　　“听说亲子鉴定不用孩子出世就可以做了吧？请你们帮我验一下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
　　他身旁的孕妇闻言面色苍白，想挣脱被他抓着的手臂，却挣不开，只能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
　　夏天妤打量她的模样：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相貌姣好，肚子却是有六七个月那么大了。其实孩子是不是这个男人的，哪有比她自己清楚的人呢？
　　“理论上说，怀孕四个月后只要羊水充足，抽取部分就可以进行化验。但是这个鉴定必然有一定的流产风险，还请两位考虑清楚。”
　　“没关系，我现在就要知道，你给我们做。”男人过人的傲慢终于引起了夏天妤的好奇。再仔细一瞧，这人不是前几个月上过财经杂志专访的某企业小开么？
　　原来自己一不小心，竟然踏入了八卦圈子。“某小开为情人腹中胎儿做亲子鉴定”，这标题若作为娱乐新闻，可足够吸引眼球。但他们这行和私家侦探一样，拿了客人的钱为他们办事，当然也会对客人的隐私守口如瓶。
　　夏天妤对这八卦并不是太感兴趣，只是有些为这个年轻女人唏嘘。鉴定报告出来以后，冰冷的数字果然昭示了孕妇肚子里的孩子与这个小开毫无关系，他冷了张脸，甩开女人当场就走。
　　孕妇坐在地上双手掩面，痛哭不已。夏天妤于心不忍，将她搀扶了起来。
　　比起人性的残酷，科学的理性无情反而显得温柔许多。
　　她没有过问那个孕妇和小开之间，究竟有着怎样曲折的故事。但从女人的眼泪中，她看到一些，那个匆匆的离开的男人忽略了的东西。
　　夏天妤为她心中一酸。蓦然睁开双眼，见到的却是窗隙外的第一缕晨光，正在揭去夜的华裳。
　　夜，给了她一场真实的梦境。然过去的一切，现在却真的只有在梦里才能得见了。
　　半是醒梦，心中那微微的酸楚尚留。夏天妤轻叹一声，人情的冷漠淡薄，她看得太多。有的时候，比的不是谁比谁认真；许多事情，必须淡泊。
　　为自己换上一身粗陋却整洁的布衣，再将长发束成简单的发辫，一个清丽娇俏的农家少女便应运而生。这些天来，夏天妤已经可以自如地行动，除了梳不出像样的发髻之外，对于这世界的许多事情，也有了初步的认识和了解。
　　“天妤姑娘，这么早起啊？身子好些了吧？”才刚出门口，迎面走来的农家妇女便笑呵呵地问候道。这村里的人大多人都像朱氏夫妇那么淳朴善良，也热情得很，她才刚来一个多月，便已被左邻右里当做自村人看待。
　　“大河嫂，早。我这几天好多了，谢谢关心。”天妤也回以礼貌的微笑，彬彬有礼的模样不同于村子里的其他少女，对这里的人来说相当稀奇。大家都传她是没落的大家小姐，倒也并没有人真的去过问她的身世。
　　扛着锄头准备下田的汪家兄弟俩经过她们身边，一个拍着另一个，互相推搡了几把，才先后走到夏天妤面前：
　　“早、早啊……夏姑娘。”皮肤黝黑的汪弟弟低着脑袋，眼睛都不敢往她这里瞧。他们汪家距离朱婶家大约两个门户，平时也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夏天妤到来之后，他们经过朱家的次数，可似乎比平日里多了不少。
　　“笨蛋，你是来说这个的吗？”眼睛大大的汪哥哥闻言恼道，自己却也是红了耳根：“那个……七日后是村长生日大家会在村口办个篝火大会你你你来吗？”他虽然一口气不带停地把一句话说完了，却连说了三个你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大河嫂在一边掩嘴吃笑，夏天妤倒是显得落落大方：“如果朱大叔朱婶他们去，我便也跟去凑个热闹。”
　　两人得了她几乎是肯定的答复后，才笑着跑开下田去了。一直站在旁边的大河嫂调侃道：“天妤姑娘可不得了，这汪家兄弟俩怕是都看上你了。话说回来，你今年多大了？可曾许了人家？”
　　年龄问题早前朱婶也问过，夏天妤就这模样看起来的岁数，随口诌了个十六。但后来她才知道，在这里十六岁的姑娘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不禁暗自后悔没有诌得更小一些。
　　她摇了摇头，答道：“我今年十六岁。”随即看了眼大河嫂手里的篮子，岔开话题：“大河嫂，你是不是要给大河哥送早饭去？”
　　大河嫂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竟忘了这事。两人匆匆别过，夏天妤轻手轻脚地跑到朱氏夫妇的田地里，看他们拿着小铲在挖着什么。
　　“朱婶，”夏天妤站在她的身边，好奇地看她将小铲凿入土中，轻轻地凿了几下，周围的土就松了。然后朱婶就着土中的绿叶向上一个使力，一根尚带着泥土芬芳，却白嫩嫩的大萝卜便破土而出！
　　夏天妤看得新鲜。现代都市里的人太忙碌了，忙得连上下班时仔细欣赏一下路边绿化的心情都没有，繁华的水泥森林里，也总是弥漫着灰蒙蒙的气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农家乐却开始流行起来。一群一群的城里人结伴成群，跑到手机信号接收不良的山沟沟里，住的是农舍改建的旅社，吃的是所谓全天然的蔬果，贪享片刻逍遥，幻想远离俗世。
　　这样的休闲旅行，夏天妤大学的时候，跟着同学去过一回。当时也觉得新奇有趣，但再和眼前这纯天然的农村生活一比，那种层次上的原始便显得有些刻意了。
　　“这个季节，居然有萝卜可以收？”她疑惑道。
　　朱婶笑道：“这是过了冬的萝卜，长势好得很。春季的萝卜，那可是赛人参的咧！”
　　夏天妤听得跃跃欲试：“朱婶，那让我也试试吧！”
　　朱婶却是不放心道：“你的伤才刚见好，万一碰着摔着了怎么办？不成，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我已经躺了一个月了……”夏天妤软磨硬泡，因为和朱婶朝夕相处，感情也比之前亲厚了许多：“让我试试吧，我实在不好意思整天白吃白喝，却什么事也不做。”
　　朱婶疼惜地看向她：“傻姑娘……那好吧，你可要小心着些。”
　　夏天妤应了，握着小铲学着朱婶的样子凿了起来。朱婶紧紧地看着她，却想不到这看似娇滴滴的少女，居然能把这粗活干得这么像样。
　　她不知道夏天妤前世必究是个科学工作者，对于工作的模仿能力和仔细程度当然是不落人后。只是在凿松了泥土拔出萝卜时，夏天妤轻轻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咬紧牙关用尽力气向上一提，却是“哎哟”一声，摔了个人仰马翻，屁股火辣辣地疼。再瞧瞧手里，竟然只拔断了一片叶子！
　　“天妤，你有没有摔到手脚？”朱婶紧张地扶她起来，上上下下地盯着她瞧。夏天妤拍了拍身上的泥，“我没事朱婶，可是我真不顶用。”明明看朱婶拔起来轻轻巧巧的，可到了自己这儿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朱婶见她真是没摔坏哪里，这才笑道：“哪有你这么用劲的？拔萝卜用的是巧劲儿，都像你这么硬扯，咱们平时见到的萝卜，岂不是都光溜溜的没叶子了？”
　　听了这话，两人禁不住一起笑了起来。一直在不远处干活的朱大叔望着她们，也是偷偷咧开了嘴角。老天爷，莫非真是听到了他们夫妻俩的祈求，所以赐给他们一个如此乖巧的女儿吗？倘若他们真的有这个福分……那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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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生二回熟，夏天妤的一跤并没有白摔，她在失败中慢慢掌握了这些农活的技巧，几天下来，倒也干得有模有样了。
　　说来真是不可思议，一个多月前，她还坐在实验室中分析着DNA样本；仅仅是三十多天后，她就摇身一变，成了热土上一个挥汗如雨的农村少女。所以说，千变万化的人生际遇，总是超出人们的想象之外的。饶是你计划得再好，变数一来，也只能学会兵来将挡。
　　夏天妤本来就是个性子恬淡的人。工作几年，她见过许多亲情伦理的悲剧，习惯了各种孤单失落，所以忽然遭逢这样的变故，也并没有生出天塌下来的感觉。她让自己慢慢接受随遇而安，而朱氏夫妇的关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质朴生活，也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甚至开始有点喜欢上了这种悠闲自在的感觉。
　　简单的生活，淳朴的人情。在这个原始的村落里，她眼瞧着日子一天天飞奔而过。而七日之后，便到了之前汪家兄弟所说的篝火大会当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