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双双把家还》夜微阑

12、第十二话 无巧不成书

　　洛廷风听了洛紫丞的传话匆匆赶到自己的食肆时，官府的人已经寻上门来。他自然不信自己的食肆能将人吃到吐血，便向一旁的掌柜问道：
　　“那两个吃坏了的食客呢？”
　　掌柜战战兢兢地回道：“他们在衙门门口大闹一场，又说要去求医……官老爷派人来了之后，属下……属下便寻他们不到了……”
　　“饭桶！”洛廷风一个巴掌响亮地甩在掌柜脸上，他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只敢看地上自己的双脚，耳边响起的是主子的盛怒：
　　“我的食肆一直都规规矩矩的，何曾出过这样的事？那两个人八成是来捣乱的，你且能让他们走了去！”
　　洛家和官府的人一向互有往来，所以衙门的人只是来走个过场，收点茶钱也便眉开眼笑地离开了。然“有人在洛家这间食肆吃到吐血，官府的人来彻查过”这样的传言肯定会不胫而走，在百姓间口口相传，到时候食肆的生意一落千丈，实在是难以避免的了。
　　“我呸！到底是哪个孙子在我的店铺造谣生事！”虽然名下的产业不少，但洛廷风还是气不过，“叫我查了出来，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大少爷，大少爷……”洛廷风的侍从跑到他面前，但见主子还怒气冲冲，硬是憋着不敢出声。
　　“扭扭捏捏的做什么？有话快说！”
　　他转身坐了下来，食肆掌柜忙讨好地为他端上一杯茶。
　　他才饮了一口，就听那侍从抖抖瑟瑟地说道：“大、大大少爷，刚才府里的人来通报，说……说，说顾小姐她，不、不见了！”
　　“砰”地一声，洛廷风手中的茶杯被他狠狠地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
　　下人送饭来之前，夏天妤一直闭着眼睛在假寐。正如洛紫丞所说，除了相信他，她现在没有其他选择。
　　她服下他给的那包粉末，片刻之后开始感到面红身热。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烫得烙人。
　　但奇妙的是，除了这体表的症状，身体竟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
　　她开始对他的计划有些了然。正午时分，两个丫鬟提着食盒进了屋。夏天妤微眯着眼细看她们，果然在其中一个的腰间见到了蝴蝶坠子，顿时心中一喜。
　　“顾小姐，奴婢们给你送饭来了。”
　　她顾天骄即将嫁入洛府的事，连下人都一清二楚，伺候起来万万不敢怠慢。
　　“嗯……”她低低地吟了一声，一副痛苦的模样。两个丫鬟即刻发现了不对劲，忙围了上来。
　　“顾小姐好像是病了。”戴蝴蝶坠子的丫鬟对另一个说道。
　　另一个丫鬟伸手去探了探夏天妤的额头，顿时吓得缩了回来：“好烫！小姐发热发得很厉害，怎么办？”
　　“小姐是大少爷的心头肉，大少爷眼下不在府里，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戴蝴蝶坠子的丫鬟说得两人周身皆是一颤，“这样吧，我去请大夫，你留在这里照顾小姐。”她想了想，补充道。
　　那丫鬟心里不忘大少爷要她们寸步不离看紧顾小姐的嘱托，就对她点了点头。时间流逝，桌上的菜点均已从烫热到温凉，最后变成了冰凉，但去请大夫的丫鬟始终没有回来。夏天妤开始痛苦地呻吟，那丫鬟见她的身子愈发滚烫，早吓得魂都没了，若顾小姐在她这儿出了事……这后果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大夫……有大夫吗……”夏天妤嗫嚅着，“我好难受……活得好辛苦……”
　　丫鬟心中一惊，再也呆不住了，开了门就去寻大夫。她一关上门，夏天妤就睁开眼睛，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
　　热，真是太热了。她拿起桌上的茶水一口气喝了下去，随即悄悄溜到门边，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门外空荡荡的，院子里也没有守卫，看来那洛紫丞是早就安排好了。
　　眼线一除，夏天妤得了机会便逃了。
　　待到洛廷风气急败坏地赶回府邸，狠狠的一顿盘问，却找不出什么破绽来。病得厉害的顾天骄，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
　　夏天妤从后门溜出洛府后一阵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到了哪儿，心道这城市也不算小，自己跑了一大段路，应该没这么容易被找到。
　　原来这身子的主人叫顾天骄。“顾天骄，顾天骄……”她默默地念叨了两遍。虽然同自己的名字中都有一个“天”字，但光从字面上看，就是天渊之别。
　　天骄天骄。天之骄女，掌上明珠。想来爹娘为她娶这个名字时，是何等荣宠。只是她究竟是缘何会与洛家订了这门亲，又掉落山崖呢？
　　夏天妤正边走边思忖着，却一不留意和对面走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哎呀。”她呼痛一声，正想看看和她撞在一起的人有没有事，对方却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恼怒地瞪了她一眼，急匆匆地走了。
　　那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只看到了的侧脸长得非常清秀，穿着却很穷酸。夏天妤心道是自己不小心撞了她，连声“抱歉”都没来得及说，便多看了她的背影几眼。
　　这一看不打紧，她发现那少女竟然又迎着另一个绿衣姑娘硬生生地撞了上去！
　　那绿衣姑娘也是呼痛一声，夏天妤清楚地看到少女扯了绿衣姑娘腰间的荷包，又飞快地塞入自己袖中。这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绿衣姑娘是丝毫未觉。
　　原来是个偷儿！难怪撞了她便要跑。夏天妤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腰间，那里挂着用来装饰的香囊没有了。现代人的防偷意识作祟，她怎会把重要的银两挂在如此显眼的位置呢。
　　怕是少女撞了她，东西到手后立刻察觉到这不是荷包，恼羞成怒才瞪了她一眼。
　　“姑娘，你的荷包被她偷了！”她快速跑了上去，想提醒那位绿衣的姑娘。少女见状立即撒腿就跑，夏天妤脚下很快，很快就追上了她，抓住她的肩膀：
　　“把我的香囊和那位姑娘的荷包还来！”
　　她没有见到，身后那位绿衣姑娘双目圆睁、小嘴微张的样子。片刻，她的双眸已然微红，一声略带凄厉的呼声令夏天妤轻轻一颤：
　　“小姐！”
　　这叫声太熟悉，熟悉到夏天妤缓缓回过头去看她，都撇不开心中的震惊。
　　那漫天雨幕下，她失足落崖。霎时间，天地俱黑，唯有那一声凄厉无比的“小姐！”穿透茫茫黑夜，一直响彻她的耳边……
　　趁着她的一刹恍神，她手下的少女挣开了她向前跑去。
　　“贼儿哪里逃！”只见绿衣姑娘跑上前一个飞扑，就将少女压到了身下，并毫无顾忌地骑坐到了人家身上：
　　“本姑娘压着你，看你还敢不敢动。”
　　夏天妤汗颜，好大胆好泼辣的姑娘。两人合力将偷儿绑了，绿衣姑娘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她的手上下细看：
　　“小姐，真的是小姐！这些日子、奴婢总是、总是不停想起当日的情景，大家又找不到小姐的尸首……所以奴婢天天祈祷小姐福大命大，今儿，今儿可盼到小姐回来了！”
　　“你……认得我？”夏天妤犹疑地问道，这无疑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浇在了她对面的人儿身上。
　　只见绿衣姑娘霎时间就要落下泪来，急道：“小姐不认识奴婢了？奴婢是翠柳啊！奴婢已经服侍小姐五年多了！”
　　夏天妤微微摇了摇头。但就凭那一声唤，她也知道这丫鬟应该没有说谎。见翠柳又要哭，她忙安抚道：“我那日摔下悬崖，被人救起后便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翠柳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连眼泪也顾不上抹，“那小姐……还、还记得老爷和夫人不？”
　　夏天妤又摇了摇头。翠柳噎泣着低下头去：“若、若不记得，也是好的……”
　　夏天妤觉得她这话奇怪，“翠柳，我究竟是谁？我……”她刚想细问，却见不远处一个妇人飞奔而来，见到一旁被绑了的偷儿少女便急了：
　　“珠儿！你们作什么绑着我的珠儿？”
　　翠柳往少女身前一站，眼眶还是吓人的红色：“她偷了我们的东西，我们、我们要把她送官府去！”
　　妇人看向微垂着脑袋的少女，慌了神色：“两位姑娘，漂亮的姑娘，我珠儿年纪小不懂事，她是和你们闹着玩的，求求两位高抬贵手，千万不要把她送官府啊！”
　　翠柳抽出丝帕擦了擦红通通的小鼻子：“年纪小，胆子不小啊？若不是被我家小姐发现，我仅有的银两可就全到了她口袋里了。不成，这官一定要送！”
　　夏天妤心道翠柳不但性子直爽，还相当耿直，不由觉得她很可爱。但隐约中，她觉得那“珠儿珠儿”听起来耳熟，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恰正是为了“猪儿”。
　　如此心念一动，再回过头去将那珠儿看清，再和脑海中的沐禄满夫妇稍稍一比对——夏天妤大吃一惊，这珠儿的上半脸长得和沐禄满一模一样，而微厚的嘴唇和尖尖的杏仁脸，则像极了他的夫人！
　　天下莫非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夏天妤心中大喜，忙对珠儿娘问道：“这位夫人，请问你可是名唤‘欢儿’，夫君姓徐？”
　　欢儿脸色一白。将她们的家世都查了，莫非这两个姑娘是来寻仇的？忙惊恐地要往地上跪：“两位天仙儿，李美欢实在不知道何处得罪了两位，但我珠儿还小，有什么事就让我这个为娘的来补偿吧！”
　　被绑在一边的珠儿红了眼睛：“娘！”
　　翠柳疑惑地看着自家小姐，却见她激动地上前一步将李美欢扶了起来：“这官我们不报了！还希望珠儿娘给我点时间，我们借一步说话。”
　　翠柳不依了，轻轻一跺脚：“小姐！”
　　夏天妤扶了一脸愕然的李美欢，对翠柳道：“这事稍后再告诉你，你先为珠儿松绑，我有些话和她娘说。”
　　翠柳不情不愿地去为珠儿解开绳子，夏天妤则拉了李美欢到一边的茶楼里，并将沐禄满发现的惊天秘密告诉了她。
　　令她没想到的是李美欢的反应：
　　“孩子换错，那大户人家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