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en mind 1》西陵招娣

14、14

　　当晚商萌和李俊丰都喝高了，商萌又闹又笑又吐在了墙角，而李俊丰只绅士十足地借用了一下盥洗室，年轻与成熟的区别不外如是。但仅仅看外在表现就无法抓住本质，即使李俊丰再怎么优雅，也只是岁月和经验叠加的结果，而孩子气的商萌还远远需要再造。
　　素弈刚刚照顾安抚胡闹的商萌睡熟，挂钟的短针已指向12，他有些疲劳地叹了口气，离开房间时顺手轻轻关上门。
　　下一瞬间，一双有力的手臂圈住他的腰，炽热的呼吸喷在颈后，但那没有皮肤的热度高，即使隔着衣物仍然能清晰的感受到。
　　“……放开我！”
　　“你想在这里大声嚷嚷吗？”李俊丰用下巴指指门，“把他吵醒？”
　　就着被抱住的姿势，素弈勉强挣扎到客厅，一个猛力从李俊丰的钳制中挣脱，警惕地转身，双目紧盯对方，双手也紧张地搓着，呼吸凌乱不堪。
　　“好久不见了，素弈。过来，让我抱抱你。”
　　许久，足以让刚跑过马拉松的人呼吸恢复正常那么久。
　　李素弈镇静下来，用毫不犹豫的鄙夷目光注视自己的养父，冷冷道：“现在我没有那个福气，你没有那种权力，李先生。”
　　“那个被吓昏过去的小可怜怎么转性了？”李俊丰嗤笑，“还是说你要告诉我的是，爱情的力量使你无比勇敢？我劝你别对他抱太大希望，他不是那块料。”
　　之前夜晚的一次不凑巧遭遇，素弈因前事倍受打击而心神不定，又被李俊丰的突然出现吓到才昏厥过去，后来的事一概不知。根据商明宇的说法，是李俊丰将他送去医院并通知了兄嫂，算是没有坏事做绝。而商明宇也没客气，从头到尾恶狠狠瞪着李俊丰发挥毒舌功，硬生生把李俊丰给赶出医院。
　　后来商明宇还通过自己老公警告自己的小舅子：不许打扰素弈的生活，不然大家伙儿法庭上见，这种事情素弈豁出去一张脸皮，而你呢，事情败露你TMD就完蛋了！别以为我不敢做，你哥现在是入赘到我们商家，不算你们老李家人，我豁出去脸皮也不要，叫你们李家名誉扫地！
　　“有的时候我很佩服嫂子，”李俊丰无论怎样都是一付平淡的笑脸，但此时此刻分外显得狰狞，“一个没什么心计、本事，任性胡来的小美人，还有几分才气，充其量只够做我哥手底下多余的别墅的短期住客，那还算是高看他的价值了，要不然一辆跑车、一张金卡，看他不乖乖的？就是这么一个人，把我哥完全吃死了，一点不敢造次。可惜我不是我哥，这些年我还没有哪件事是买了他帐的。”
　　那不过是吓唬人。素弈立刻想起商明宇对着李俊丰练过几招长拳的样子，心下敞亮的很，不会被他唬住。
　　“其实我也知道他琢磨什么。哼，论出身、相貌、能力，你们倒也像个七八分，单单遭遇像个十成十，这么浅显的用意我能不懂？”
　　“我没有资格评论长辈们的旧事。李先生，时间不早，请您回去休息。”
　　“……别以为现在天成是你的囊中物，素弈，想要翻手为云，你还早了点。李家的一半是我的。”
　　“请您早点回去休息。”素弈不为所动，又重复一遍逐客令。
　　李俊丰单手抽掉领带，笑容中升起一丝轻浮。
　　素弈静静站在客厅正中的地毯上，背对着门，那块地毯正是第一次和商萌有身体接触时躺卧的那一张，血迹已经洗去，但……
　　他的手依旧颤抖，身体在衣服下面同样颤抖。洗去的血迹不会带给他勇气，至少还有一点慰藉。那是一份不美好的回忆，但至少回忆起来的时候心尖上不太冷。
　　他知道李俊丰想干什么，和很多年前一样的那种事。
　　他看到恶魔狞笑着扯下外套、衬衣，步步逼近。
　　门，嗵地一声由外向内撞开，夜风呼啸刮进客厅，起风了，也许暴雨很快就会下起来。
　　一个高壮的男人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的呼啸寒风中，锐利的目光直刺向已经半裸、正打算实施某种不轨行为的某个人。
　　“李俊丰，不管你TMD还有没有脸，立刻穿上衣服跟我走。”
　　素弈松了口气，不敢和这个突然的造访者目光相对，选择低头沉默。
　　“老婆，你的消息越来越灵通了。”李俊丰面不变色心不跳地说着，随手捡起地上的衣物往身上穿。
　　姜语冷眼注视着这一切，嘴唇厌恶地抿着，手里烦躁地甩着钥匙圈。对于素弈的沉默不语他并没有生气，但也不代表他喜欢这里的任何人，包括素弈在内。
　　“好了老婆回家吧，小亚亚在等咱们呢。”
　　李俊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揽着姜语的肩，好似刚才姜语突然闯入发现的不是他要□□素弈，而只是在和素弈谈生意似的。姜语早已习惯这样的一切，如果不是因为商明宇的叮嘱，他才懒得管丈夫在哪里鬼混。
　　直到两个人离开很久，屋子里安静得可以听见钟表的转轴声，素弈突然无力地软倒在地毯上，双目紧闭，克制眼前天旋地转的黑印，大口呼着气。
　　慢慢的，他在黑暗中渐渐恢复体力，身体的不适也稍微好转一些。
　　他爬起来走向盥洗室，用冷水扑了把脸，了无睡意。
　　走进书房，按动电脑的电源开关，才发现已经有一阵子没玩过游戏了。商萌为了克制自己的贪玩而删除所有游戏的做法并不是永久之策，而且素弈也不想他过得太辛苦乏味，所以自己家里的电脑上客户端一直留着，每周商萌来过夜时他都主动劝商萌玩一玩。
　　说来也怪，以前顺着商明宇的意思不让商萌玩，商萌对他又气又恨又忤逆，现在撺掇他玩，他自己选择不玩了。好在商萌没有玩过，对素弈也有ID并且在他和席光的工会里这件事毫不知情。
　　想到这里，素弈轻轻笑起来，疲劳与恐惧过后的虚脱感终于冲淡一些。
　　游戏顺利登入，最后一次下线是在风景优美的一处山谷，那是江湖OL中八大爱情圣地之一的水精谷。那里有不少草药，素弈时常操纵自己的小蝴蝶去那边采集，沿途能碰见不少缠绵悱恻的情侣，其中大多是战士与辅助师的双飞型配对，去讨要BUFF很方便。
　　随手摘下身边的几颗仙草，还没想好回城后去丹房合成什么药好，这时聊天信息中的工会频道里，一串串对话跳入他视野。
　　欧阳贝贝：最近好无聊哦，老大不来，夫人也不来，会里死气沉沉的。
　　欧阳潜龙：小丫头，你不是把你老公拖进来了吗？还喊无聊？看来是你老公不行，没能好好满足你啊。
　　欧阳贝贝：死大叔！调戏到老娘身上来了！看我不写□□SM文虐死你。
　　欧阳潜龙：威胁无效，你之前都写过好几篇了，让我跟十八和剑神那两个家伙3P。
　　欧阳雪：……贝贝姐，你行！
　　欧阳贝贝：哦HOHOHOHOHO~~
　　欧阳雪：老大是不是不玩了啊？手机成了空号，□□不上，游戏不上，简直人间蒸发了嘛，你们谁跟老大联系上了？
　　欧阳贝贝：我跟老大联系过。前几天他上过游戏。前几天他上号说在国外，用代理上游戏感觉很卡，玩起来不舒服。
　　欧阳贝贝的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不光在游戏聊天频道里，也在素弈的心里。
　　欧阳小青：晕。老大怎么跑国外去了？
　　欧阳贝贝：他没跟我细说，不过听他的意思，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欧阳雪：真的吗？太好了！有老大在，咱们的副本好刷了。
　　欧阳潜龙：那夫人呢？
　　欧阳贝贝：老大回来，夫人就会回来的。我问过老大，一切都会好的。
　　……
　　席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就要回国了？还要继续抢走萌萌？
　　心还是乱了。素弈关掉游戏窗口，笑得嘴里发苦。
　　也许这个消息听起来震撼又难以置信，但是仔细想想的话也就不难理解了。席光出国完全是李家在幕后操作，而李家的势力早在多年前就一分为二，由李家兄弟俩分别掌管。
　　如果是李俊丰插手，李崇丰一来没有更多能力去反扑，二来也确实没有必要和自家势力过不去。
　　特别是现在，商萌和素弈基本上确立了交往关系。包括谨慎的曲斯云在内的大家都认为，现在就算席光回来也抢不走商萌了。
　　商萌会长大，会懂事，会擦亮眼睛看清和氏璧，自动丢弃失去光泽的珍珠。
　　但是，作为当事人的素弈，做不到那么坦然。
　　商萌对他到底有多少感情，他对商萌又有多少感情，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将他们绑定在一起的人是商明宇。原本素弈并不对商萌多么有意，只是因为他最崇敬喜爱的人向他提出了要求，他就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尝试和争取。
　　对于受过伤害的人来说，爱情、幸福都是太奢侈的事。
　　趴在桌子边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素弈随手拉开一只抽屉翻弄着，这是他缓解压力的一个小毛病，喜欢乱翻东西。
　　翻到一本旧的工作簿时，一只沉甸甸的信封落入手中。
　　有些惊讶地抽出信封，将里面的相片统统倒出来。哗啦啦地，五颜六色的彩照落在电脑桌上，那些缩小了的往日回忆，瞬间充满了素弈的思维。
　　高中毕业时，认识了从国外回来演出的商遥……那时他刚渡过第一次变身后的彷徨期，坚强地走出来，感到世间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包括草地上的一朵野花。所以商遥也是美好的，远比野花美好得多，他那时非常喜欢他，总是找各种借口和他出去散布、聊天。
　　没过多久，商遥演出结束再次出国，他的出国想法被养父李俊丰严辞拒绝，并强制将他送入本市的一所大学。
　　上大二时休了一年学，整整一年被禁足在宅子里，过着至今不想回忆的日子……
　　那时商弘经常带着青梅竹马的曲斯云逃课躲到李俊丰家，就那么突然地熟络了，他们一点也不知道素弈身上发生了什么，单纯而快乐地过着属于他们的生活。
　　素弈本不想打扰他们的小小幸福，如果不是那次商弘和曲斯云之间起了小误会打起来……他在拉架的时候被商弘踢了一脚，险些……
　　紧急之下商弘没能联系到李俊丰和姜语，只好先把他送到医院，联系了自己爸妈。那时李崇丰和商明宇才知道素弈的事情，同病相怜的商明宇当时就火了，在医院里对着手机以自己最大声音咒骂李俊丰和姜语。
　　再后来，一切都结束了。
　　苦难结束了。在商明宇的帮助下，他孑然一身离开了养父，为自己而活。
　　快乐结束了。难堪的秘密被那么多人得知，心里的刺怎么也拔不出来。
　　单纯结束了。他无法再和同龄孩子坐在一起无忧无虑的上课，刚开始他甚至害怕人多的地方，大学学业是躲在家里自学完成的。
　　友情和爱情也结束了。商弘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待他礼貌而疏远，曲斯云倒是和他不错，但绝对不敢忤逆商弘的意。商遥在国外也听说了他的事，什么也没说，来自海外的信再也没有过……
　　水滴砸碎在一张高中时期的他和商遥并肩站在海边的长堤上，手里抓得是大捧贝壳的照片上，背景中蔚蓝色的海在许多年后终于得到了些微水气，视野中一下子朦胧起来。
　　事隔多年，终于把眼泪还给了深藏在内心里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