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少女洗白录》__瓶子

35、Chapter 35

　　回到长椅旁，我无心再休息，提起袋子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一路上脑子里乱作一团，无数一模一样的背影相互重叠，占据了所有角落。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现在又去了哪里？她看见我了吗？唇边的笑意又意味着什么？
　　数不清的疑问翻涌而上，现在的我一个答案也得不出。

　　“……前辈！喂喂？回神了吗？”
　　我眨眨眼，费力地看清了近在咫尺的脸庞。闭上眼转过头，我一边揉捏睛明穴，一边问道：“抱歉，你说什么？”
　　“樱乃的奶奶病倒了，正选们都跟着去了医院，你要去看看吗？”小坂田忧虑地问，“牧野前辈的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要早点说哦，等到倒下的话就不好了。”
　　我摆摆手道：“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头晕？中暑了吗？我去拿药给你，在这里等一下哦！”她说着，自顾自地跑掉了。
　　我冲着她离去的方向张了张嘴，最后把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吞了下去。
　　“怎么了？”以冷淡的语气说话的，是藤井。
　　“我看见她了。”
　　“嗯？”
　　“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
　　藤井皱了皱眉，凝视我的目光带着担忧和稍许的不安，仿佛变回了我最开始认识的那个藤井。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也许是看走眼了。”我笑了笑，低声道，“大概是幻觉吧。”
　　她盯着我专注地看了一会儿，澄澈的双眸里透出明显的不赞同，似乎在无声地谴责我的逃避。
　　“可是，无法解释啊。除了幻觉，没有更合理的理由了。”
　　人怎么可能一瞬间就消失不见？我试图说服自己接受，可是……
　　“合谁的理？”她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将我浇了个透。我慢慢握紧僵直的手指，喉间发出不甘的呜咽。
　　“不知道啊。”我压抑着吐出这几个字，声音晦涩沙哑。
　　藤井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这种事情，我不知道啊……”
　　浅棕色的瞳孔里映出我绷紧的嘴角，眼睛的主人无声地望着我。
　　“我要怎么办才好？”从低语变成了嗫嚅，我紧紧地抓着藤井握过来的手，像溺水的人死死拉住救命稻草。
　　她深深地凝视我，嘴唇微微动了：“想回去？”
　　我满怀渴望地盯住她，急切地回答：“是，想回去！”
　　冰霜融化了。她的眉眼间皆是释然的笑意，语调里的冷漠疏离尽数褪去。她说：“好，我帮你。”
　　“嗯！一起回去！”
　　劫后余生般的轻松和喜悦，在见到对方消极的神态之后逐渐消散了。她没有回应我，只用冷淡的眼眸平静地注视我。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不想回去吗？”我不可置信地松开手指。
　　“想。”她平淡地答。
　　我失声道：“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露出那样完全不抱一丝希望的表情？
　　“怎么可能不想回去？”她低声呢喃，仿佛自言自语，“如果能回去的话……”
　　我不自觉地提高语调试图鼓舞她：“一定可以的！会有机会的！”
　　“那个机会，”这次她很快接了话，“是你的。”
　　“怎么会……你……”我因心中不祥的预感而惴惴不安。
　　她垂下眼眸沉默了。
　　心跳慢慢加快，胸腔内的鼓噪声加重了不安的情绪，我像一个临刑的犯人，等待着面前之人最后的判决。
　　良久，她轻叹一声，认命一般望向我，以无机质的嗓音缓缓吐出冰冷的字眼：“你知道，穿越最大的契机吗？”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我便明白了她持有那种矛盾态度的原因。为何不敢存在于“这个世界”，又不期望回到“原本的世界”？因为在她心里，两处都没有她的容身之所。这边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庞大的梦境，而现实中的自己已经死去。
　　“你和我不一样，你的身上还有光。”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她会说出“为我存在”这种话，她早就料到我会决定回去吗？
　　“对不起……”我喃喃道，“我从来没理解过……你的心情。”
　　她的手落在我的头顶，轻拍了几下。我在她眼里看见了从未见过的温情——那是对同类的怜惜。
　　“没关系，原谅你。”
　　“谢……”
　　“抱歉抱歉！我不清楚解暑药的存放位置所以耽搁了好久……啊，藤井前辈，你好。”
　　我被少女的高声话语带回了平和的日常。藤井对她点头示意。
　　“我没事了，辛苦你忙活一阵。”我抱歉地笑了笑。
　　“牧野前辈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小坂田举起手里的盒子向我们示意，“那我先把药放回去，失陪了。”然后双马尾一跳一跳的跑走了。
　　我出神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那远去的背影几乎与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合。那个人是……
　　“唔！”剧烈的疼痛击碎了脑海中暧昧不明的画面，我抱着头，脚下一个踉跄。为什么？警告不是应该解除了么？
　　耳边焦急的呼唤无法阻止意识的侵蚀，我倒了下去，痛苦地蜷起身子。

　　周围漆黑一片。眨了三四下眼睛，视线所及之处仍是浓的化不开的黑暗。身体好轻，如同摆脱了重力的束缚漂浮在空气中。伸直手臂四处摸索，什么也碰不到。
　　我这是在哪？
　　正在迷茫之时，背后似乎有什么动静，我下意识地转身确认。
　　那是两只巨大的眼睛，紫色的瞳孔足有一层楼高。现在这两只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相较之下无比渺小的我，被动地接受它们的审视。
　　心里没有感到恐惧，因为眼睛并未散发出恶意。它们只是深深的、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注视我——仿佛要借由这双眼，一直看到心底最深处。
　　“我们是不是见过？”我脱口而出。
　　双瞳一动未动。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眼睛不会说话，难道我还期望它们回答我吗？
　　出乎意料的，我得到了回应。
　　——后悔了吗。
　　那声音直接在脑海里响起，清冽淡然，毫无感情，连疑问的语气也没有。
　　“后悔？你指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耐心等待了一段时间，那清冷的声音再次说道。
　　——后悔了吗。
　　“我不知道你问的是什么……你是谁？”
　　这次回应来得快了许多，也更加简洁。
　　——是吗。
　　我来不及再问下去，身子蓦地一沉，眼前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