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爱(GL)》再见东流水

18、第十八章 医说：你是最自然的花朵

　　“宝贝，我们出门买酒吧。很快就回来的。”江平保持她低缓的，有一定催眠效果的音调，这声音并未打破空间的安静，反倒像是给安静的空间加上了一抹舒缓的色彩。

　　阳曦拒绝：“你去吧，我保证不锁上房间门。”

　　这是阳曦最大的让步，江平总是有着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够在每一次的冲突之后，瞬间将暴烈的氛围转为让人无法动怒的安静。无论是她声音里的温和厚重，还是她目光中的坦然温柔，甚至也包括她举手投足间细小的动作。总之她整个人，犹如一个空间里，名为舒适的酵母，很快将氛围发酵得舒缓安宁。

　　这样的氛围，不适合对立，也再没有对立冲突的欲望，阳曦觉得，就连自己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平静。

　　“那你看会儿电视，我一会儿就回来，有事情就打我电话。”江平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这样的时候，不适合再去逼她，虽然情绪刺激，才能逼她走出无情绪的死寂，但激烈的情绪持续太久之后也会绷断她的神经。

　　江平缓缓从她身上离开，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脸，末了，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才起身，换过衣服，准备出门。

　　“车钥匙带上。你右手边展柜第一个抽屉里有钱。”阳曦靠在沙发上，安静的看江平。

　　江平愣了愣，脸上挂上了感激的笑容，阳曦是个骄傲惯了的大小姐，如今更是有着心理障碍的人，可是她的心思一样的细腻体贴，这让江平有丝打心底里生出的感动：“阳董给我预支了我们俩的生活开支。够我们花好长一阵的。”

　　阳曦没再说话。想来也是，爸爸既然让她照顾自己，那必然会把这些事情安排好，这么多年来，无论爸爸工作有多忙，在自己的事情上，他一直都是细心的。

　　江平驾上阳曦的车匆匆出了门，在小区门口的时候恰好看到头天给自己扶扶梯的帅哥。该帅哥挺着他约么一百八的身高，一百四的体重，笔直的站在小区出口的地方，看到江平的时候，非常阳光的甩过来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精气神十足的给江平敬礼。

　　江平还以微笑，算是答礼。只是江大美人这一笑，顿时让保卫帅哥眉飞色舞！

　　出了小区，江平在校区外安静的林荫道上放缓车速，将手机上一大堆未读短信翻开——在接了阳曦这个病人之后，为了避免身份暴露，她就主动通知了美叶的人以及张子清之类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人只需给自己发短信，不许给自己打电话了，毕竟，以阳曦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翻自己的手机的。

　　一大堆短信，有方茂生，有美叶的人资经理王杰，财务经理龙云飞，还有几个美叶的管理人员，都说是有事情汇报或者请示，此外还有张子清这个家伙。

　　拨了方茂生的电话：“收到你的短信了，说。”

　　“江总，我的详细整改方案已经做好，您看，您什么时间有空。”方茂生在电话那边恭恭敬敬的说。

　　“给我发电子文档。有意见我会和你沟通。”江平说完，挂断电话。

　　王杰的电话，江平拨过去立刻就通了。

　　“江总。”

　　“说吧。”江平将车停靠在路边。准备迅速处理完这些事情再走。

　　“厂部采购经理，以及后勤科科长辞职了。作为中层管理，他们的辞职，我想还是应该汇报给江总。”王杰在电话那边似乎话中有话。

　　“你和他们谈过了没？”江平心底里叹息一声，靠在椅背上，有些头疼。

　　“谈过了，采购经理是因为家庭原因，不过说得不是很清楚，后勤科长说是身体不适，但是两个人的态度都很坚决。”王杰说。

　　“你觉得呢？”江平不想废话。

　　王杰犹豫了下，才思量着开口：“公司人员流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原因多种多样，这次，他们离职的真正的原因我也在思考，只不过有些东西根深蒂固，江总，我心有余力不足。所以，只能汇报给你。”

　　“我知道了。”江平挂断电话。有片刻的失神。

　　厂部的采购经理和后勤科长都属于公司中层管理干部，中层离职需要汇报总经理，但这一般也就是个形式而已，毕竟，中层并不是公司的核心管理层。只不过，江平在离开之前已经将权利放给了方茂生，有人员变动，汇报总经理这个环节也只需要方茂生签个字而已。而王杰还专门打电话给自己汇报，显然是想特别通知自己。

　　这两年来人事方面的变动几乎是整个美叶走下坡路的侧面写照。管理人员的流失导致了管理漏洞的出现，可是人事方面的勾心斗角让这种情况无法控制。江平知道，王杰给自己这个电话必然是因为这两名中层管理离职也是权利斗争的结果。而这个权利斗争和方茂生可能是有关系的，所以王杰才会专门给自己汇报。

　　采购经理和后勤科长都不是什么太大的职务，但手上却是握有实权的。这里面也有些利益关系。可是江平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种事情，即使是心知肚明，却难以抓到把柄。何况里面的关系网分外复杂，一扯那必然是大的牵连。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肃清美叶的人事关系。

　　江平平复了一下自己烦躁的情绪，给龙云飞打电话，龙云飞找江平是说资金已经有些困难。而其他几个管理层的人给自己的电话主要是诉苦，包括销售部门希望提高销售经费，厂部希望更新设备等等。

　　最后打电话给张子清的时候，江平觉得自己有点筋疲力尽了。

　　“情况怎么样？”电话一接通，张子清清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有点儿迫不及待。

　　“什么怎么样？”江平懒洋洋的，还没有从美叶的事情导致的低落里走出来。

　　“阳曦啊，那个难搞定的阳大小姐。”张子清有些埋怨江平的木讷。

　　“继续调理中，是个难对付的病例。”江平看了看时间，几个电话虽然都是长话短说，但是也已经接近半个小时了，江平想着怕阳曦等久，也就缓缓发动车子，一边走一边和张子清说话。

　　“说说具体情况。你现在是人影也见不着，这个病患我也很上心啊，想看看江大专家怎么解决。”张子清很来劲。

　　“没空，等到空了再说。”江平可不想开着车给张子清解释这种事情。费神费力。干脆决定结束谈话。

　　挂断电话，江平立马加速，赶紧买了酒，准备飚回阳家，不过转念一想，又去了花店。

　　顾不上和老板娘闲扯咨询，江平朝着颜色青绿的叫不出名字的叶子，以及细碎欢乐的满天星之类的随手拣了一大把，觉得整体不太丰满，又加上几只百合点缀。

　　江平赶时间，也不包装，只管用绳子随便系了。又买了大把水生富贵竹，拿了个直筒方口玻璃花瓶。老板娘见她开着好车，人也靓丽，买花不问价钱，知道是个好主顾，一边忙活着给她收拾，一边叮嘱她富贵竹要怎么养。

　　收拾了花，江平开车匆匆赶回去，就连在小区门口的时候，那个帅气保安大大的热情笑容，江平也只是敷衍的示意了一下，就飙进了小区。不过等她站到阳家大门前，那也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江平怀抱大把鲜花，以及一个装着水生富贵竹的玻璃花瓶，加上两瓶酒，双手不空，无比艰难的开了门。然后透过手上富贵竹的缝隙，用目光寻觅江平。

　　客厅里光线有些暗，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垂落，将阳光挡在了窗外，电视也已经关了，整个屋子显得很是宁静。

　　阳曦没有上楼，还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曲着的双腿，被双手环抱，整个人的上身微微侧着靠在沙发上，宽大的薄毛衣领口斜斜的随意覆在身上，却让一截白皙的香肩裸露了出来。

　　黯淡的光，清静的屋子，有些孤单落寞的人，让人忍不住想要抱在怀里疼惜。

　　江平在心底里叹息一声，这孩子还是不能单独呆太久，否则就会进入到情绪低落的状态，而且这种状态往往持久，不容别人打破。江平决定以后要尽量减少让她独处的时间。

　　江平踢掉脚上的鞋，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招呼阳曦，只不过，她充满阳光的笑容被她怀里的花给挡得差不多了。不过，这突然而来的鲜活花草，加上她爽朗的声音，依然让整个房间也鲜活靓丽了起来，她有些抱怨的开口：“我果然还是不熟悉附近的环境，出去买个酒，半天都没找到路，要是你陪我一起去，说不定咱们这会儿已经美美的喝上了。曦儿快点过来帮忙啦。我快拿不动了。”

　　阳曦侧过头来看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女人出去买酒而已，怎么买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不过见她双手不空，确实艰难，也拿了拐杖走过去，帮她把手里的酒接下来放到旁边。

　　江平手里空了一点，然后将花瓶放下，手上抱着那一大把没有包装的花，深情款款的对着阳曦说：“曦儿，在我心目中，你就如同未经包装的鲜花，充满了自然而美好的气息，绝不与人雷同，你的心犹如天上繁星一般闪亮在干净的夜空，让人生出无数的遐想。那里似乎有经历过沧海桑田的绚丽，有亘古而来的自我。”

　　阳曦原本淡然的脸上挂了摸哭笑不得的表情。江平这番深情款款的话真的是很有喜剧效果。可是细想那沧海桑田，却又突然让人想起曾经来……

　　人一生好短，却似乎真的已是沧海桑田。而自己，还依然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