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泪之旅》幽冥森罗

2、初元

　　自沈墨醒来后就在这个奇异的空间里飘荡，她已经逐渐了解自己存在的方式，以游离能量组成的灵体。

　　就在她熟悉了自己“身体”的时候，一个音色微冷的男声突兀的出现，“主人，你醒了？”远方有一圈白光，在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里异常的醒目，渐渐的，白光暗淡下去，中心的光源处有蓝色的微光波动，蓝光快速勾勒出人形的轮廓，在白光完全消失前，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从蓝光中走出，男人穿着紧身的黑色制服，金色的纽扣直扣下颌处，微微遮住眼眉的短碎发，干净清爽，若不是他身上不时还流窜出微弱的电流，沈墨还以为看到了漫画里走出来的漂亮少年。

　　“你是谁？”沈墨眼瞳微缩，神情有些戒备。她内心深处觉得这个地方很危险，碰到那老头就已经让她万劫不复，她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

　　“我是来自AP2812DS位面的聚合游离光能成体生物智能电脑机器人。我叫初元......”

　　初元是神灵留给她的遗物，一台来自另外位面的高等生物智能电脑机器人，在仙魔拥有的科技中都属于中层科技的终端智能电脑，极为先进，既可以作为超级电脑终端使用，也可以作为战斗辅助机器人，虽然不是人，却拥有人类的情感，换句话说，可以认为初元是仙魔学着像神创造人一样创造的生物产品，由于科技对于沈墨这个知识层次来说太过发达，初元的大部分存储内容被神灵加密锁住了，只有沈墨能力达到一定程度后才会慢慢获得解锁权限，这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就好比一个没有丝毫武功的人，突然被一个绝世武林高手强行输入内力，结果身体无法承受，最终导致爆体而亡。

　　除了初元，沈墨还得到了另外一件宝贝，也是最让她吃惊的一个宝贝，是一个特殊的空间，或者说是一个完全新生的异次元位面空间，这个空间是上古二十大神器之一的乾坤袋所化，乾坤袋，又称“如意乾坤袋”，专做储物之用。拥有不可思议之力，内部有奇异空间，空间之大似能将天地收纳于内。袋中另有乾坤，称“袋中天”，应有尽有，取之不尽。洪荒大战中，封灵阵的开启使得大部分神器发生了质变，作为阵眼的乾坤袋几乎收纳了封灵阵聚集灵气的一半，从而形成真正的一个超脱于宇宙存在的新生空间——乾坤。

　　老神仙名为神灵，是神识附在乾坤袋上演化的凡人真身而已，当神灵的使命完成，神识消散，神灵的肉身便化在乾坤之内，与空间内丰沛的天灵地气融为一体。这是洪荒大战后留下的唯一一件神器，这神器却已经不是一件物什，神灵羽化后乾坤与沈墨心神合一，成为她个人的独立空间。

　　乾坤广大无垠，收罗了神灵亿万年游走在宇宙空间各个位面搜罗来的珍贵物种和宝贝，不计其数，只是沈墨权限不够，大部分珍藏空间不能开启。乾坤内有一座宏伟的高塔，塔有三百余层，直入云霄，每一层的空间都有数万平米，满满当当摆放着厚重巨大的书架，分门别类，除了地球上的文字以外，绝大部分的文字是沈墨不认识的，或者是外星球的，或者是异位面空间的，也不知道这些五花八门的文字在沈墨无尽的生命里能不能数得清有多少种，认不认识那更是两说。好在她有初元，初元庞大无尽的存储空间和广博无垠的知识体系是她最强大的助力，只是她能力不够，拥有权限不足以调阅初元存储的资料和高塔内的书籍。

　　沈墨能阅读的只是一楼的书籍，即所有她所在地球位面的文字书籍，仅这些就足以令她欣喜若狂，她能找到一切人类从有文字记载开始的记录，这些书籍资料都是翻印的，纸张是她从未见过的材料，质感轻软，水火不伤，史料秘辛，野史杂记，孤页善本无所不包，无所不含，囊括人类所有科学体系。

　　乾坤内自成日、月，气候四季如春，光线明亮柔和且温暖舒适，有淡淡的雾气缥缈，宛若仙境，青山、湖泊纵横相连，海洋，丘陵星罗棋布，生物却有点稀少，除了湖里有大量的鱼、虾、蚌、贝等熟悉的水产以外就只有几种沈墨熟悉的鸟雀，兔子，驯鹿，鸡鸭、牛羊等温顺的小动物，既不见大型猛兽，也不见猛禽。想来也是因为神灵封印了地域的缘故，在沈墨目光所及之极遥远外有她似曾相识的浓密的雾气遮掩之地。不知道浓雾的另一面都有什么？那边有透明的结界阻止过沈墨的探查。

　　乾坤内以磁欧石为能源动力系统，系统终端埋在地底几公里的深处，磁欧石吸收乾坤内的游离太阳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是完整的能源科技，不是亚特兰蒂斯人的半吊子成果。

　　工兵机器人建造了庞大的地下城市网络，四通八达，充满能源的悬浮动能机车，飞行器等未来世界交通工具满满当当的停放在巨大空旷的停车场里。神灵在悠久漫长的岁月里不断地制造、完善着这些科技产品。可无论地上的仙境还是地下的王国，有的仅仅只是孤寂的一个人......

　　高塔前有数十亩肥沃的土地，土壤里种植的作物都是沈墨熟悉的珍贵中药材和绿油油的蔬菜，还有几亩缀着沉甸甸穗头的稻米，泛着金灿灿的光。沈墨见过的，没见过的各种果树整齐的栽种在田地四周，树上挂着五颜六色的果实，香甜的气息随着微风吹过，弥漫在鼻尖。乾坤毕竟是神物，又有天地间最为充沛的灵气，所产的果实全都被灵气改造，普通植物都变成了灵植，活死人、肉白骨，洗经伐髓，长生不老也属等闲。不过经此大变，沈墨即使对面着这些传说中的天材地宝，心中也是淡定如斯。

　　初元告诉沈墨这是神灵特意的安排，他也不知道沈墨会落到哪个位面空间开始使命之旅，只有尽他所能给她提供便利，让她有“家”的感觉，可连他自己都不懂家是什么感觉，他只有通过人类书中的描述来建造。

　　想起这些沈墨有些惆怅，尽管她心中埋怨，可也不得不说，神灵没有亏待于她，一切都只能怪命运的捉弄，神灵也已经逝去，她只有接替他完成这前路渺茫的使命。

　　神灵还为沈墨准备了一座住宅，据初元所说是仿照沈墨所在地球位面人类的喜好修建的，让沈墨觉得啼笑皆非，外表看上去像是八九十年代的暴发户们仿照欧洲古老贵族修建的花园式洋房，仿得确是不伦不类，门前的维纳斯雕塑左边竟然立了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不说，整个外墙面贴的是金碧辉煌，直晃人眼球，这让沈墨很黑线的想到一个词语——金屋藏娇，而且这点在很久很久以后，从初元那里证实了她的猜想.......

　　待进到房间里却让人有宾至如归的舒适感，空气中泛着清爽的幽香，软厚盖过脚面的纯白羊毛地毯一路铺到楼上的卧房，客厅里巨大的微晶全息电视屏幕，内部存储程序还能看到其他位面空间的精彩电视节目。契合人体构造的“沙发”，无论躺、靠、卧、趴，配合各种姿势，均能达到最舒适的效果，卧房巨大的水床躺上去像徜徉在海洋，柔滑细腻的被褥明显不是她所在位面的产品，房间装饰精致到一点一滴，挂件摆设无一不是精品，生活机器人穿梭在屋内，随时提供便利，极尽奢侈之能事。

　　无尽空间的独立储藏室内放着数量多的无法统计的新鲜的鱼肉果蔬，果酒饮料，零食调味品一应俱全，且全是乾坤内食材制作而成的，远非外界食物所能比拟，乾坤出产，必属精品。储藏室内是没有时间概念的，即使一条刚刚出水的活鱼放在里面，待一年过后再去看它，它还会在那里蹦跶，无须考虑食材变质问题。

　　生活用品储藏室内放的不是成品，而是大匹大匹的面料，完好的皮草和制作材料。多数是沈墨没有见过的，触感细腻舒适，轻薄恒温，估计又是不知哪个位面空间淘来的，一排一排整整齐齐堆放的看到不尽头。初元解释说，这是因为不了解她的身量和穿衣喜好，只有等她来以后，生活机器人会根据她的要求为她量体裁衣。

　　说不感动是假的，沈墨觉得神灵就像一个宠爱女儿的父亲，在生命弥留之际，全心全意为幼小的女儿铺好他所能铺设的最好的一条路，为有着凡人孱弱身躯的“女儿”修建挡风遮雨的房屋，贮藏精挑细选的食物，准备御寒保暖的衣被，挑选忠心耿耿的“老仆”——初元，来照顾她。沈墨在那一瞬间，突然觉得纵使前路迷茫坎坷，能有这般机遇，她也生而无憾。

　　沈墨以前的肉身死亡，经过初元耐心的指导，在乾坤内用了数年时间重塑了一具新的肉身，即使是以天灵地气生成，她的能力也依然太弱小，不足以支撑穿越位面空间的晶壁系屏障，只能以胎体方式重生。

　　一片难以形容似梦非梦的朦胧感中，沈墨仿佛经历了生与死的通道，她明明可以感觉到，却不能动，不能说，连眼皮也沉得睁不开，不知过了多久，她眼前隐隐感觉有些许的亮光，终于从那逼仄的通道中穿了出来，“啪”一声，屁股上一阵钝痛，沈墨忍不住叫出声，那入耳的声音却是婴儿的啼哭。

　　“生了，生了，是个女孩。”嘈杂的声音顿时清晰起来，身体有微微的凉意，一条绵软的薄被马上围了上来，带着温暖的触感。浑身上下都很虚软，眼皮沉重极了，沈墨不由得放松了神经。

　　“初元.....初元......”沈墨在意识中轻轻呼唤着。

　　“主人，我在。”一个微微冰冷，带着特殊质感的声音在沈墨意识深处响起。

　　“扫描一下周围环境，我需要具体的位面信息。”

　　”收到，大概需要几个小时，你可以先休息下，位面穿越需要大量能源，我也需要补充能量，晚点联络。”

　　“好的。”听到初元的回答，沈墨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陷入沉睡。她意识有些模糊，一些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走过，有些画面一闪而过，有些画面渐渐破碎，消失......

　　她觉得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丢掉了，“初元，在吗？”

　　“主人，我在。”初元清晰地声音回响在脑海中。

　　“穿越位面晶壁系屏障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初元的声音略微有所停顿，“一切正常，所有数据都在我监控之下，我已经扫描过你的身体，除了脑电波频率略微过快以外，所有生命体征完全正常，怎么？你感觉到不舒服吗？”

　　沈墨艰难扭动着包裹在襁褓里的弱小身躯，带着丝疑惑，“倒不是身体有什么不对，我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但又不确定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位面坐标跨越过大造成能量缺损，等你身体长大一些这种感觉就会消失，第二种可能是穿越晶壁系屏障后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能量屏蔽。”

　　“这种屏蔽会消失吗？”

　　“这个我不确定，主人，照之前数万次的计算数据来推断，这种程度的能量屏蔽有很小一部分是永久屏蔽，你的身体没有产生影响情况下，缺失的能量极有可能是意识能量，意识能量构成体系太过复杂，以你所掌握的知识体系我无法给你解释清楚，不过以后你能力提升，会有六成到七成把握冲开这部分能量屏蔽。”

　　“哦。”沈墨暗自点点头，有些放心下来，“不要叫我主人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知道我全部的秘密，也只有你会永远陪我走下去，你就叫我......叫我.......对了，我以前叫什么来着？”

　　晃了晃脑袋，沈墨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顿时明白了，她丢失了一部分记忆，一部分属于她前世的记忆。

　　“既然我连记忆都丢失了，一切就从零开始吧。”沈墨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伤感。

　　“据我得到的资料所知，我们目前依然处在银河系的地球空间位面，位面地址P96782，时间是地球公元历2001年9月11日，你运气不错，第一次穿越位面都能碰到平行空间。”

　　“果然不算糟糕，不用重头开始学习新的知识体系，我所处的地方是在哪里？我不想当浑身长毛的白种人。”

　　“你的出生地和你的血统有直接的关系，你永远也不用担心会长成高鼻碧眼的欧美人，你可是女娲的后代啊。”初元的声音永远都是古井无波的淡然，即便他有了人一样的情感，也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你所处的位置是华夏国的魔都，历史发展与你之前所在的位面并无不同，这个国家叫华夏人民共和国，简称华夏。魔都是华夏国的经济中心。”

　　神灵消逝前把他所知的一切都存在初元的终端系统内，初元会指引她前进的方向。简单点说，初元就是个万能秘书，只需要按照他的规划去完成任务。

　　“我现在该做什么？”

　　“你觉得你现在能做什么？”初元的声音有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话说，虽然她现在是个吃奶的娃娃，可初元你也不用这么打击她吧，“呃......介意说下现在的情况吗？”沈墨有些讪讪的。

　　初元仔细斟酌了半晌，“三个小时前，我强行进入七十三个国家的情报系统抽调出这个世界的公开情报和机密情报，经过资料对比、整合，我分析，这个位面存在目标的可能性低于一成。暂时不确定是否有其他星球存在智慧生物，我会在需要的时候进行星际搜寻，不过据现有资料分析，我认为这个几率很小。”

　　“就是说，我们要尽快准备再次的位面穿越？”这个结局已经在她的预料之中了，要是随便穿越一个位面就能找出一把神器，她早就天天去买彩票了。

　　“不行！”初元立刻否决了她的提议，“你的身体无法连续承受两次穿越位面晶壁系的能量湮灭和组合。如果你想再一次在乾坤内重塑□□的话，我建议你打消这个念头。”

　　“呃.......还是算了。”想起重塑□□那种经脉拉扯时产生的堪比凌迟的剧痛，沈墨猛的打了一个寒战。

　　“经过计算和对比你□□细胞的活化强度，我制定了一个针对你□□的强化标准，虽说你现在的身体是活化游离能量体生成，但你的力量和技巧需要提高，从针对普通人类的训练标准开始，直到你能完成习惯性的位面穿越.......”

　　沈墨在初元平淡无波的语调中昏昏欲睡，初元作为一台超级智能电脑，对于一切理论性的东西有近乎狂热的执着，沈墨甚至有点恶意的怀疑初元这个家伙是拿她来实验养成计划。

　　“你直接告诉我，要多长时间不就得了。”沈墨兴趣缺缺的打断初元“宏伟”的改造计划报告。

　　“经过计算，大约需要四十年时间。”

　　“什么？！四十年？”

　　“呃，是的，经过我初步预算需要四十年时间，如果进度比我预计的快一成左右，时间误差不超过两年。”

　　“仅仅这一个不可能有目标存在的位面我就要呆整整四十年，那宇宙中无数个位面我什么时候才能把它翻完？”沈墨气急败坏的在脑海里咆哮，“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啊.......”

　　初元像是一点都不在意沈墨的咆哮和抱怨，依然平淡的说道，“不用那么焦虑，四十年时光在你漫长的岁月里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要学会享受短暂的快乐时光，否则你今后路会很难走。”

　　沈墨紧紧地抿了抿唇，她如何不知道初元是好意，是真正站在朋友的立场劝解她，她前世是个医生，见惯了生老病死，死者逝，亲者痛，在某些时候看起来似乎是残忍的，但又何尝不是解脱呢，有些人妄图长生不老，可当人真正长生不老了，却发现失去了生命的意义，要不为何神灵在生命消逝时，是那样的坦然和欣慰。她只是还没有完全接受身份的改变，心情有些浮躁，甚至隐隐还有些迁怒。

　　开始的时候她很不喜欢初元，觉得他死板无趣，就像一个幽灵一般无处不在，她窝火极了，甚至偏激的认为神灵就算消逝了，也安排初元来监视他。在沈墨短暂的生命中没有接触过像人类一样的智能电脑，只能像对待普通人一般对待初元，处处和他作对，以至于每每吵完架后，初元都能准确的挑出她语言漏洞进行对比，分析和反驳，数次之后，沈墨彻底放弃了，谁会跟一群只知道计算的数据吵架啊，她学会了无视，无论初元要她做什么她一概采取“三不”原则，不答应、不理会、不作为，可人终究不是机器，初元可以万年不说话不交流，沈墨不行，坚持了几个月，她投降了，渐渐的，也学会理性的对待，她觉得初元也很可怜，即使进化出微弱的人类情感，但依然用计算数据的惯性思维来解决问题。沈墨也学会了理解，并和他交流，将人类的情感和思维模式渐渐灌输给初元，久而久之，他们之间竟意外的成了可以交心的朋友。一个永远也不用担心会背叛她的朋友。

　　“我懂了，初元.......”沈墨轻轻地叹口气，“我不该向你发火的，其实我只是有点想不开，我原本是个凡人，尽管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可我却觉得很幸福，有视我如掌上明珠的父母，有疼爱我的爷爷，有一起努力奋斗的同事，突然有一天这一切都没有了，甚至连自由都失去了，背负上一个莫名其妙的枷锁，而我却不得不为这个枷锁奔走忙碌，去做我根本不想做的事情......”

　　“......以前听古人讲，什么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就觉得很好笑，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存方式的权利，也许燕雀觉得它们的生活也很幸福呢？何必把个人意愿强加到别人身上呢？.......”

　　“......其实我要的很简单，甚至比任何人都要简单，我只想自由的活着......不要太过长久的生命，短短几十年就好，我努力工作，只希望能为人类的医学事业尽一点绵薄之力......”

　　“........如果在飞机失事中就这么死了，其实也挺好，什么都可以不用想，人死如灯灭，我真的很怕，不是怕死，而是怕死不了，我不敢想象如果这宇宙中就独独剩下我这样一个异类，我该怎么办？我能体会神灵的寂寞和孤独，好怕，好怕.......”

　　在寂静的夜空下，沈墨闭着婴儿微肿的双眼，在脑海中述说着前世的一点一滴，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弱，良久，她已悄然入睡。

　　空旷的房间，一个包裹着小小婴儿的襁褓占据了卧室大床的一角，屋内空无一人，这时，一个淡淡的虚影从一侧的墙壁中穿过，虚影渐渐变深，走动几步后变化为实质，一个有些瘦弱，身形挺拔的年轻男子走到床边，男人眉眼清俊，眼神干净的一如冰雪初阳，面色有些冷，在看到床上的婴儿时，嘴角轻轻勾起，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抚上婴儿的额，手指间有微弱的电光闪过。一幅幅蓝光组成的画面片段出现在他眼前，他仔细的分辨着，时不时的点动蓝光删减着一些画面，画面时而快速闪过，时而定格，漆黑的夜空中，蓝色的光晕反射在男人白皙的面容上，显得有些灵异，偶尔轻微变幻着不同的表情。

　　不一会，他直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婴儿，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身，渐渐幻化成虚影消失在空中。

　　也许，洗去对前世亲人的记忆你会好过一些......

　　清晨，淡淡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进宽敞的房间，沈墨张嘴打了个哈欠，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皮，抬眼向四周看了看，从她出生后就被扔进了这个房间，从昨天开始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出现，她饿啊。

　　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不得已之下，沈墨心念一动进入了乾坤，躺在温暖的水床上哇哇直喊，“初元，初元，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来。”

　　话音未落，生活机器人已经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把襁褓中的小人儿抱在怀里，软嘟嘟的奶嘴塞进她嘴里，温热香甜的奶液也顺着奶嘴流出，沈墨大口大口的吮吸着，一边用意识连接上初元，“这家是怎么回事啊，再不待见这个身份，也是条生命啊，就这么扔这不管了？”

　　昨天沈墨没来得及问她托生身体的身份，眼下看来，这情形似乎不怎么好，也亏得她这正主不是个真正的婴儿，要不饿也饿死了。

　　初元平淡的声音再次回想在沈墨脑海中，“杜静颜，三十岁，未婚，职业调酒师，是你这个身体的母亲，陈升平，三十七岁，已婚，陈氏家族是香港的名门望族，陈家家长是陈升平的爷爷，陈家五个直系子弟，陈升平家中行三，香港恒生地产的副总裁，太太叫刘黎，两人育有一女二子，是你身体的父亲，你是杜陈二人的非婚生子女，换句话说，杜静颜是陈升平养在大陆的二奶。杜静颜今天早上，被陈升平开车接到位于浦东南路128号的一栋别墅内，二人因不明原因发生激烈争吵，杜静颜被软禁......”

　　果然呵，真是尴尬的身份，“话说，初元，你这平板的语调配上那些词，很像这社会某种叫警察的职业。对了，你的程序里还有‘二奶’这么新鲜的名词？”沈墨促狭的笑道。

　　初元平淡的语调没有一丝尴尬的情绪，“社会科学也是一类重要的知识体系，人文科学是社会科学里一门最基础的学科。”

　　“哈！”沈墨笑的欢快，“有没有父亲我不在乎，一个包二奶的富家子弟，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色。再说我原本也不是正主。”

　　淡淡的光影从门外延伸进来，卧室的门悄然打开，一个虚幻的光影出现在室内，随着光影的脚步接近，人形的光影渐渐幻化成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男子，男子从生活机器人怀里抱过幼小的婴孩，一边轻柔的解开包的过紧的襁褓，一边用意念指挥生活机器人去给沈墨准备洗澡水。

　　初元抱着婴儿身躯的沈墨进了浴房，小心的把她放进盛满温水的婴儿浴缸，轻轻的给她擦洗全身，手下的动作熟练细致。

　　解除了难受的束缚，沈墨不由舒服的哼唧了一声，扬着粗胖的小手就抱住了初元的手臂，这结实温热的触感，不愧是高科技啊高科技，使劲的在初元手臂上蹭了蹭，软糯糯的语调哼哼道，“初元，初元，跟你商量个事好不好？”

　　“说！”

　　“你来养我好不好？你看，我身上那么多秘密，不想别人知道，对我来说，有没有父母真的不那么重......”

　　“好！”初元依然是平淡无波的语调，面色都没有波动，仿佛他原本就想这样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和初元爽利的决定不同，对于沈墨来说，初元不离不弃，毫无原则的伴随她，照顾她生活的举动就像一把小锤，轻轻地敲在她心坎上。虽说这是初元的职责，可沈墨潜意识里依然会把初元当做普通人来对待，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个普通人比一般人性格冰冷了些。

　　沈墨觉得鼻头一酸，卡在吼间的那个字再也不能说出口，怕什么呢，尽管她是个异类，可是她有初元，纵使全世界都没有了，还有初元在呢。

　　“初元，你会不会突然坏掉呢？”

　　“不会，我是游离光能聚合成体生物机器人，只要有光源，我就拥有完备的自我修复能力。”还有一句话初元没有说，地下基地里那些沈墨权限不够，无法开启的空间门内有数台和他一样的超级终端智能电脑机器人作为备份。

　　“那你会不会离开我呢，不要我了呢？”

　　“........”

　　“会不会啊？”

　　“......不会。”
　　“初元......你会不会......初元......”

　　初元第一次对自己分析计算人类情感数据的准确性产生了怀疑，人类记忆缺失会导致心理年龄的降低？呃.......这可是个值得研究的课题。数据飞速的运算起来，庞大的计算公式夹杂着不属于这个位面科技的字符在初元的信息海中，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闪过。

　　“初元，初元，你怎么不说话？”

　　“呃？”快速在记忆库中搜寻十秒钟前的谈话内容，初元微微沉默了一下，“嗯.......我是在考虑你喜欢什么味道的洗发水。”可怜他初元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智能机器仆人，他难得撒了一次谎。

　　“哦，随便吧，上次调配的那种紫芝仙露洗发液就挺好的，我喜欢那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