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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龙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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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场是黄金双打的比赛,看了眼渐渐阴霾的天气,久音转身离开了。从商店里出来就已经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她看了眼手中的雨伞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来的早。
撑开伞才走了一段路程,就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久音这才抬头注意到来人的脸,是海堂熏。不由向他扬了扬手,“海堂君在热身吗?下一场似乎就是海堂君的比赛吧?”
海堂微微顿下脚步,看着她有几分不知所措,“越前学姐……”
见海堂蛇害羞,久音失笑,“那海堂君一定要加油哦。”说罢就径自离开,不再打扰他运动了。
之所以想独自出来走走,或许是因为她还有些紧张吧?随着比赛的推进,久音原本还平稳的心跳已经渐渐乱了起来。昨日她已经仔细检查过龙马的球拍,并且还做了相应的防护措施,可她依旧不确定自己的弟弟是否能真的避过伤害。
比赛已经拉开了帷幕。
她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很镇定,直到那一幕的出现——
断掉的球拍弹了回来正好击中了少年的面部。
少年捂住了左眼,指缝间缓缓滴出鲜红的液体。
一时,全场哗然,连龙崎堇和手冢的脸色都忍不住微微变了,唯有久音的表情依旧不见变化。
“越前桑……”乾担忧的看了眼久音,莫名觉得有几分心惊。越前久音对于弟弟的关心显然非同一般,而此时竟然还是这般淡定的神色,那只有两个可能,她真的不担心抑或是……正在极力自抑。
而他认为……“不担心的可能为5%,控制情绪的可能为90%,其他原因的可能为5%。”
久音脸色苍白,目光定定盯着少年眼睑上的血,口中淡淡道:“我没事。乾君能不能去帮龙马包扎一下,我怕我忍不住情绪会……”她没有说完。
“啊、好。”乾怔了下,然后提起医药箱走进了球场。
少年捂着眼,向久音的方向看了眼,然后默默走到了一边。他想要完成这场比赛,可如果久音阻止他的话,他会听从姐姐的话,他会放弃,却也会遗憾。久音并未阻止他,这个认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最了解那件事给久音留下了怎样的阴影。
看着龙崎樱乃冲进球场,久音睫毛一颤,下意识的出声叫道:“樱乃,出来。”
“可、越前学姐……”少女看着她的眼神很不解,“为、为什么?”
少年蓦然抬头,看着久音的眼神有些复杂,似是感激中夹杂了些别样的感动。
“那是他想要坚持的东西……”久音定定看着龙崎樱乃,一瞬不瞬。
一分钟后,少女终于妥协,从球场里走了出来。
相比阻止龙马继续比赛的大石,手冢将球拍递给了他,“十分钟,十分钟内如果你不能分出胜负的话,就必须弃权。”
“好,十分钟就十分钟。”少年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
“部长……”正欲转身回到球场,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龙马顿住了脚步,欲言又止,轻轻瞟了一眼场外看起来镇定无比的久音,眸底透出几分难以掩饰的担忧。
“拜托你关照下我姐姐。”似乎并不惯于说出这类请求的话语,少年语气听起来有些别扭。“她现在一定很不好,部长,拜托你了。”
手冢微微一怔,不觉看了眼久音,然后点点头。龙马见他点头,脸上的担忧稍稍淡了些,然后眸子一沉,拿着拍子上场继续比赛。
看见越前龙马再度上了场,他才向久音那边走去,他并非是什么善于交际的人,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了越前,轻易食言总是不好的。
在对龙崎樱乃说完了那些话后,久音目光就始终停留在地面的血迹上,唇边还带了轻微的笑意。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若不是越前提出拜托他关照下久音,他绝不会察觉出久音的异常。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少女一直是安静娴静的,偶尔透露出几分慧黠灵动。而此时她却仿佛失去了灵魂,甚至连一贯深邃的眸子都显得有些空洞。
血……那是龙马的血……
那个挡在她身前的小小身影,从他指尖缓缓落下的温热液体。
满目艳色,久音只觉得脑中一片晕眩,连目光都有些涣散。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吗?
她的脸色很不好,苍色的唇,漆黑的眼,落入别人眼中越发显得虚弱无比。手冢迟疑了下正在考虑是否要上前,他本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特别是安慰女孩子,更何况,他并不觉得这个少女是需要他人宽慰的人。
就在他迟疑的一瞬,久音身体晃了下,竟是向着一边倒了下来。乾已经离开,所有人都关注着球场内的少年,一时竟没有人注意到久音的异常,除了他。这下已经容不得他多加思索,疾步上前扶住了久音。
感觉到一股力量扶住自己,久音才从方才的梦靥中醒悟,勉强稳了稳身体,抬头看见来人,她唇边不由扯开一个浅淡的微笑。
“原来是手冢君啊……真是十分感谢。”
手冢静静看着这个素来行止从容的少女,“越前桑没有事情吧?”
久音睫毛颤抖了两下,然后低垂,“我想我大概需要休息一下……”
“不要大意。”他果然不是善于言辞的人,停了许久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听着冰山说出这句口头禅,心底突然就生出几分暖意来,她重新抬头,唇角弯弯,“我知道,手冢君不用担心。”
“嗯。”手冢应了一声,眼中是少女纤细的身影,略显虚浮的脚步,又忍不住偏头看了眼球场上的越前龙马,最终还是站在了原地,看着久音渐渐远离。
那个少女并不希望他跟上去。她的背影这样告诉他,她不希望自己见到她不愿旁人知晓的一面。
场上的少年还在独力奋战,而她靠在椅子上慢慢回忆。
有人说,当一个人开始回忆,那他就已经苍老。
那还是和风朗日的四月天,茂盛树木间透出的阳光,明媚中带有洛杉矶独有的温和暖意。微风徐徐自她的发梢拂过,手里拉着少年,心情宛如微微鼓起的风帆。
那年久音七岁,龙马五岁。
手指在太阳穴附近按压,她只觉得脑中几乎有什么要喷涌而出,一直大力撕扯着她的神经。那种痛苦几乎难以忍受,久音咬紧了下唇,一只手死死抓住椅背,额头鬓角也沁出冷汗,沿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在浅色的衣裙上留下一朵深色的小花。
自从那场事故之后,她就有了这么一个头痛的毛病。可是她一直掩饰的很好,没有人知道,包括她的家人。她去过医院,也得到了医生诊断结果。
偏头痛,多因劳累、情绪因素等诱发。发作前有眼部先兆,如闪辉、黑朦、雾视、偏盲等,也可有面、舌、肢体麻木等,与颅内血管痉挛有关。
一波波阵痛接连不断,伴随那疼痛而来的就是肢体的麻木。她尽力将手机扣在了掌心,略显茫然的眼神在联系人一栏来来回回扫视,却始终不能决断。
唇上几乎被咬出了血,她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很久后,才下定决心按下了拨通键。但愿,他还在东京吧。能够放心的也只有他了。
没有人接。
久音苦笑,再度按下了拨通键。
依旧没有人。
她终于放弃。
那么期待自己能撑过这一次吧。久音刚想收起手机,奈何四肢的僵硬跟不上意识,手机已经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屏幕一亮之后就自动黑屏了。她微微叹了口气,这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吗?她也不想去捡了,反而窝进了椅子里,抬眼安静的看着远方。
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身处医院。床边坐了一个少年,垂首安静的剥一个橘子。同样墨绿的发色,琥珀色的眸子,难得沉静的侧脸。
“龙雅?”久音微显愕然。
听到声音,少年才慢条斯理的抬起头来,脸上是与家中少年稚嫩精致截然不同的俊朗阳刚。
“久音,怎么才半年不见你就成了这样?”越前龙雅扬了扬下巴,居高临下地睨她。
“你怎么还在东京?我还以为你走了。”久音伸手揉了揉还有些余痛的额角,避开了他的问题。
少年将剥好的橘子递给久音,“谁说我还在东京了?”
“没在东京?”久音愕然,阳光从少年发间穿过,落在她的脸上,有些刺目。伸出手挡住阳光,她才反应过来,忍不住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还不是因为接到你的电话我特意从大阪赶回来才,现在当然已经是第二天了。”说罢他轻佻的笑了笑,语气耐人寻味,“没想到,小丫头也长大了啊!”
“你只比我大一岁而已,能不能不要用这么老气横秋的语气跟我说话?”久音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然后蹙眉,“还有……接到我电话是怎么回事?我明明一直没有打通。”
见她的茫然不似作伪,龙雅眸光微微一闪,再度扬起眉来,“没什么。”
明白他不打算说,久音也不再继续问下去。她了解龙雅,他不想说的事情没人能知道。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经他一问,久音倒真觉得饿了,于是点了点头。被迎面扔来一个衣袋,久音不由抬头疑惑地看他,龙雅倒是一脸的无所谓:“本来打算送给女朋友的,结果不合适,就带给你了。”
久音打开一看,是条长裙,不由弯眸一笑,“还是多谢了。”
龙雅一手插进裤袋,漫不经心地走出去等久音换衣服。安静了一会,门再度被打开,少女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发及腰际,长裙轻曳,裙摆下绣满水纹,随着行动,一折一闪,宛如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