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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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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净瞧着谢默,揣度他此时的心情。
他本于内院之中饮酒赏花,却不料谢默寻来,且说要见他。
看这情形,谢默已知自己动了杀机。
独孤净不认为谢默此来,是为了求饶,这人外表看似温和,实则个性刚烈。
不为求饶,他又来做什么?
但,奇怪的是,局势如此危急,谢默依然是寻常和婉的模样,微挑眉宇下的湛蓝双瞳如平素那般笑意盎然。
水天一色净如蓝。
谢默君阳,一若江南水乡,又似带着蓝海的气息。
净突然想到炫经常对他说的话,突然之间,净突然了解炫为何如此迷恋眼前的男子。
“如果太子不为太子,也不为君王,最想从事什么行当?”
很久以前,当独孤炫还是太子的时候,净这样问过他。
“不当太子,也不当皇帝,不为皇族,那我呀,一定要去当海盗,可以纵横四海,任逍遥。”
炫冲他挑眉,豪爽大笑。
净没想到炫的愿望居然是当海盗,可他知道,炫是一个爱海的男人,虽然以前,他从未见过海是什么样子。炫与净都只在书上看过海,据说海无垠,一望无边际。
如果说谢默就像海,那炫喜欢他也不奇怪。
“海是什么模样?”
不由,不由问谢默,净突然很想知道大海的样子。谢默出生的云阳,是靠海的地方,为中略第一大港口。
“海?蓝色的,无垠,一望无边际。”
怎么独孤净忽然问他这个问题,觉得有些摸不到头脑,谢默想了想,低声道。
“炫巡游江南,第一次看到大海,他一定很高兴吧!”
三年前,天子独孤炫幸江南,至云阳查访民情,也看到了他一直想看的海。
身为天子的炫,可以圆他的梦想,去看真正的大海,而净只能深居于宫内。不同的命运,不同的人生,炫为光,他永为影。
“何止高兴,简直都乐坏了,从来没见过他那样欢喜的样子,就像小娃儿得了糖吃的模样。”
掩袖而笑,如水一样的瞳里有温润光华闪烁着,谢默的容颜在晨光的映照中显得分外柔和。
他的眼里有一些东西,连谢默自己都似乎未曾发觉的东西,淡淡的情愫。
他可知道自己提到炫的时候,眸里会淡淡浮起那样淡淡的喜悦吗?
净很想问谢默,他对炫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你出来做什么?”
“不是王爷敲微臣的门吗?”
“不是本王。本王既然想取人性命,就不会再多生事端。”
原来他算是事端,谢默不太满意地瞟了独孤净一眼,可不是独孤净敲门,又会是谁呢?
敲门的人是敌,还是友?
谢默纳闷地想着。
“是我敲的门,阿默,好久不见。”
温和斯文的男声自一侧传来,谢默又一惊。
“阿宜!!”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温煦男子,居然是门下给事中崔宜。
“正是我。门下给事中崔宜拜见影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崔给事不在房里歇着,来寻本王,莫非想与本王共饮?”
“微臣不敢,微臣此来,为见故友。”
崔宜温言,冲谢默微微一笑。
“崔给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想唤“阿宜”,可到口的话语又生生咽了下去,一瞬,谢默脑海里浮过一张吃醋的面孔。其实不想听他话,其实不想顺着象小娃儿一样乱发脾气的他,可想起某人耍赖的样子,总有几分心软。
但这样的称呼,让崔宜十分不是滋味。
旧时春风少年游,昔年同窗夙与共。不过几年过去,谢默与他,竟然生分至此。
这没良心的家伙,把幼时共度岁月都抛诸脑后了吗?
“殿中侍御史谢大人,昨日本官于皇城之内值夜,乱兵起时,由王爷接入净音院中避难。”
这二人怎么回事,敏感地放下酒杯,独孤净瞧着分外不自在的二人,眯起了眼。
难道,他掌握的情报是真的。
崔宜与谢默有矛盾?
而独孤净看着正狐疑的二人瞧了各自半晌,沉了面,撇了头。又偷偷转头瞄对方,一个不巧,双眼正对,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倒呆了一会,同样笑出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谢默笑道,崔宜拍拍他的肩。
“我看到梁公公张罗早点吃食了,若不是你在这里,他不会亲自去厨房。”
朝野上下皆晓得,宫中内侍总管之一的梁首谦,台面下专职服侍谢默。看到他,也就知道谢默的动向。
“原来如此,此时能够见你一面,倒也好……”
谢默微笑道,他的笑容很坦诚。
独孤净却叹息,既然崔宜知道谢默在此,崔宜,也留不得。早知如此,他又何必派人将在宫中值夜的他救回来。原先想留个人才,也难……
这时又听崔宜开口。
“王爷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下官方才行来,见王爷所居净音院内铁甲刀士埋伏而动,却不象是为对付乱军,不知王爷所欲何为?”
崔宜倒了一小杯酒,递与独孤净。
“崔给事心底已有数,何必本王多说呢?谢御史心里怕也是明白的吧!”
似笑非笑,独孤净接过酒,抿了一口,又瞅谢默一眼。
“王爷想取谢默之命,这本来就不是秘密。乱兵起于宫中,下官又自投于王爷手上,正是大好机会,谢默不以为王爷会放弃……”
“有你在,于陛下不是好事。”
“这只是表面的原因吧!王爷真正担心的,可不是这个。”
果然是聪明人,人称玲珑心窍的谢默,没被他误导,独孤净又抿了一小口酒。
“不错,今日谅你必难生还,本王不妨与你说实话。历代先皇对云阳谢家皆不放心,只因我朝初立国,立足未稳方才没有动手。到陛下即位,稳定住局面,才有心力拔去骨刺一般的旧士族势力。可本王原先布好的局,却因为你的出现而生生破坏。有你在,陛下必不忍心下手诛杀云阳谢氏一族,云阳谢家不除,又怎么谈得上驱除旧士族势力,所以,你非得死不可。”
“云阳谢家扎根中略五百余年,又为平朝龙氏重臣,根深叶茂,王爷想除去谢家人不奇怪。可要因此诛杀我一族六百余口,王爷不觉心太狠了吗?”
谢默垂首,又道。
心狠,他心不狠如何能保持王朝的安稳,独孤净淡漠地想,冷笑。
“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死人而取得安定,本来就是笑话。斩草除根,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云阳谢家人家俗淡泊名利,且已淡出朝廷许久,所谓权势之说也早就烟消云散,王爷何必对谢家赶尽杀绝?”
崔宜朝谢默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地问。
“烟消云散?崔宜,崔宜,枉你崔家与谢家世代交好,你竟然不知道云阳谢家势力有多大?中略富庶,以繁盛的海运而取得强盛国势,凌驾于中洲大陆五国之上。中略财富五分,皇家掌其二,民间得其二,剩下的,则归云阳谢氏所得。云阳本为中略第一大港口,谢氏数百年经营,谁敢小瞧他们。崔宜,你太无知了。”
独孤净言语讽刺,这谢家保密的功夫着实好,连世交崔家竟都不知道他家底细。
面颊热辣辣的烫,崔宜从来不知道与他们清河崔氏比邻而居的云阳谢氏居然有如此丰厚的家底。可既然谢家的势力如此庞大,难怪当年,朝廷逼着谢氏出嫡子进京为人质,因而,阿默才上了京。
即便如今谢默已为天子宠臣,却还是有人想害他,电光火石,崔宜心里顿时明白。
“照这么说来,王爷今日不会放过阿默了。既然如此,也不差一时,崔宜倒要向王爷借些时间,放崔宜与谢默一饮为别。
两个人都呆了。
阿宜,你想做什么?
谢默以眼神问,崔宜朝他笑笑。
“我们已经很久没聚了,如今有时间,聚聚难道不好?”
“好是好,可是……”
“你们回去吧,本王不差这点时间。”
独孤净朝崔宜一挥手,又笑。
“算是谢你为本王倒这杯酒的酬礼。”
崔宜微微一笑。
“谢王爷,阿默,我们走吧……”
谢默却不动。
“王爷,您昨夜邀约陛下,所为何事?”
闻言,独孤净神色黯淡。半晌,摇头。
“本王只是想与陛下,如你们,聚聚而已……”
他与炫,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好好喝过一次酒,说过一回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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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要去喝酒?”
一路走来,谢默想来想去,还是不觉得崔宜说得会是他想做的。记忆中的崔宜,古板又没情趣,此时他哪里会有如此雅兴,谢默很疑惑,崔宜点他鼻尖。
“当然,不喝酒,我们还能做什么?”
崔宜笑笑,眼里却泻出一丝顽皮的笑意。
“还装?”
阿宜这是在捉弄他吗?明明眼神都已泻了密,嘴上还要消遣他,谢默瞄了他一眼,一言不发伸脚踩下去,踩得崔宜哇哇叫。
“好好好,我说我说,此去不为饮酒,而为逃生。”
崔宜正色道,忍不住缩了缩足,这官靴说重不重,踩人可真疼。
“逃生?如何逃生?”
低声言道,谢默迷惑不解,他这人称玲珑心窍的脑袋都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阿宜还能想出什么法子?
哟哟,这家伙的性子还和以前一样傲慢无比,以为就他能行。又好笑又好气,崔宜却也觉得亲切。
阿默与旧时的他,其实并无多少改变,是他多心了。
“这么瞧不起人呐,你不记得我初做官,所任的官职了吗?”
“啊,我想起来了,原先你在秘书省内掌管图书典籍。这么说阿宜你是指宫中的地图上有标逃生的密道吗?方才我已经看过了,皇城三大内的地图上面并没有标注出来啊!”
谢默恍然大悟,又蹙眉。崔宜朝他又笑笑。
“宫内地图上自然没有,我指得是当初三宫的营建设计图纸,上面有标注各殿的方位结构,从中,能看出一些东西。更何况,秘书省内藏有历代影王闲暇时所做之笔记,我正好是点校官,里面,有很多秘密的蛛丝马迹。”
崔宜的眼中有一抹狡黠之色,谢默瞧着他,突然觉得他所熟悉的朋友有一线陌生。他记忆里的崔宜,很老实,没这么精明。
“原来如此,我懂了。那密道的入口在哪里?”
推门而入,见到守候一旁的梁首谦和他怀里睡着的独孤冥,谢默朝梁首谦笑笑,又对崔宜道。
“本代影王爱饮酒,且密道入口为方便计,绝不可能离人太远。阿默,你还不知道密道在哪里吗?”
“你的意思是说,密道入口在这放酒的柜子里?”
崔宜微笑,打开柜门,移出酒坛,一块颜色比四围略浅的木板赫然入目。
“就是这样,密道入口本来就不是秘密。真正的秘密是密道入口机关的开法,在影王爷发现我们的计划之前,还是努力想如何才能够打开密道吧!咦,你笑什么?”
崔宜好奇的看着谢默,看他啼笑皆非的模样,不解。
“这好办,我会开。”
走上前去,谢默咬破指尖,滴了几滴血在木板上,涂涂抹抹,下面突然发出一阵亮光,木板分成两半,从里面冒出来一个龙头把手。
“这么简单便能打开?”
崔宜不可思议地问,谢默但笑不语。哪里这么简单,看似鬼画符模样的无意涂抹,其实是在解开关,通过指尖力道的不同来开解密道内的机关。若不了解其中奥妙,涂抹只是涂抹而已。
“你们快进去,我断后。”
开玩笑吧,没人比他崔宜更了解谢默体力弱到什么地步,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说自己要断后?
“你?别说笑,自然是你第一个进去。”
真是不关心则已,关心则乱,谢默摇头。
“密道的机关还要关闭,难道你会关?首谦抱着六皇子先进密道,阿宜你跟进去。”
“密道还需要关吗?关了也还是会被影王爷打开,何必多此一举,我们现在最重要的该是争取时间出去。不是吗?”
“你也知道这理,为何还在这里拖延时间?”谢默淡淡言道。“这门再关了,可以重设机关,即便是影王爷也无法再打开……况且,我还要拿几样东西。”
他话里有话,阿默所言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又拿什么东西,不能让自己知道,还是,他连自己都不能信任?
崔宜呆了呆,抿了唇,一言不发紧跟梁首谦身后进了密道,过了一会,看到谢默最后下来,脸上神色如常。
想问,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崔宜在这一刻突然明白,谢默知道一些秘密。
只属于宫廷的秘密。
******
“谢默与崔宜在哪里饮酒?”
此时此刻,影王独孤净正询问净音院守卫。
“禀王爷,他们回了谢默所居之处,就一直没出来过,也没见崔给事要人去厨房拿酒。”
没去拿酒,莫非……
“你们随本王来,刀斧手、弓箭手一旁侍侯。”
独孤净行色匆匆带着一干人马来到谢默房内,内里却已空无一人,而放酒的柜子大开。
神色阴沉地看着看起来并无异状的机关木板,独孤净伸手正欲扳动木板,脸色却又一变。
“王爷?”
一旁属下紧张地凑上前。
“没事,这机关通道已经封了。你立刻到外边去,飞鸽传书给魏岩霖,如见到谢默,杀……”
“这?”
“顺便告诉他,如他不允,本王与他的合作到此为止。”
“是,属下这就去传信。”
看着属下出门,独孤净又看了一眼机关木板,神色复杂。
******
谢默有足疾,他走不快。
梁首谦知道,崔宜知道,连刚睡醒的独孤冥也知道。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这样要命的时候他还和往常一样,徐行如乌龟漫步就很让人痛苦了。时时刻刻皆如金子般珍贵,走快一分便多一分生存的希望,可谢默却让人指望不上。
是的,大家都很痛苦,连谢默也一样。
“不要这样看我,走不快我也没办法。”
小小声,谢默低语,足疾让他羞耻,这种时候他成了人家的负担。求助的眼如旧,瞄向好友崔宜。
看样子,这家伙想叫他帮忙。如同往昔幼时岁月,谢默与他还是稚子,都在云阳谢家家塾同窗读书的时候,谢默淘气,被吹胡子瞪眼睛的夫子捉到,他也是这样无辜的表情,瞅着他,瞅着他……
叫他怎么能不管他,叹气,此生也不知着了什么魔,抑或是前生欠了他的债,崔宜见了谢默,心就淡淡的软。
天晓得这家伙名份上还是他崔宜的世叔呢?奈何辈分大,年纪却小,崔宜比谢默还要大四岁,有时崔宜反而将他当成晚辈看待。
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瞧见他嗔恼地抬头瞪他,圆澄蓝眼滴溜溜的转着,就像过去的谢默那般,无邪孩儿面上有着孩儿般的嗔怒,崔宜心里不由生起几分淡淡的喜欢。
“那我背你好不好?”
“嗯,你官衔比我大,这样好吗?”
先是大喜过望,而后那双蓝色的眼睛有几分迟疑,可崔宜知道这是伪装。
“什么时候还说这个,再装可就不象你了。”
淡淡的话呀,其实没有包着什么情绪,可谢默楞是从中听出了淡淡的取笑之意。处得久了,对彼此,他们都了解。
“你你你……”
讨厌,阿宜这家伙怎么就不能让他装模作样一番,他可是很谦虚很自重而且非常有雅量,而且谦谦有礼的君子呀。
“况且,世叔有命,身为世侄的下官敢不从命?”
几许调笑,不意外的看到谢默气愤地眯起眼,一点也经不起激将的家伙,崔宜朗笑出声。
还敢说呢,几时他把自己当成世叔看待了,谢默撇了撇嘴。
“……,你弯腰下来。”
略略的带着些许趾高气扬,这样的谢默让独孤冥瞪大了眼。
他的先生,他以为从容沉稳温和的先生,现在居然像个闹气的小娃儿一样,迷茫的眼瞄向身后的梁首谦,发觉他在偷笑。
“大人呐,极爱面子,又爱装蒜,可是碰到熟人,就很容易露马脚。”
朝他眨眼,嘴一撇,梁首谦低声道。冥回过头去,瞧见自家先生气咻咻爬到崔宜背上,不觉也有些想笑。
“首谦,你也背我好不好。我人小,走得慢,会牵累大家。”
这孩子,真懂事,梁首谦怔了怔,微笑点头称是。
地道里光线黯淡,用来照明的是两旁影壁上的火把,松脂燃烧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就在这样的时候,一干人等却闻到越来越浓的荷花香气扑面而来……
有谁来了?
独孤冥想问,眼却瞧见,梁首谦脸上突然浮起一丝兴奋的笑意。
崔宜也发觉谢默敲敲他的背,小声道。
“快点放我下来,快点快点。不妙,怎么这么凑巧就碰上他了?”
“是谁?你知道来的人是谁吗?你认得他,有没有危险?”
一连串的问题,崔宜敏感地问,虽是依言放下了背上的人,心里却有几分疑惑。对于来人,为什么阿默的话语里竟透出几分欢喜的意味。
如若他闻得没错,那浅浅淡淡而又无处不在的香气之中,除却石壁上燃烧着的松香,还包含着云阳的墨荷香。
云阳墨荷,花开夜间,花色如焰,清香拂远,又称“月下之香”。自古即为花中圣品,直至谢默十五岁那年,云阳谢家造香坊方才成功分离墨荷香,造成香料以供使用。而后,谢氏族长谢清将此香交于次子谢默,为随身香。
墨荷香极淡,如无处不在,又似有还无,但若两股墨荷香凑到一起,距离百步之内时相遇,气味会变的其浓烈,如人靠近了,味道反会变淡。
这墨荷香料乃是阿默一人所有,他专用的香料,世称天下独步,怎可能会出现于另一个人的身上。
来人究竟是谁?
谢默没看他,他正忙着整理衣冠,又拍拍自己的双颊。
“阿宜,你看我脸色如何?和往常一样吧!”
“还好,阿默,你还没回答我呢!”
“来的人是圣上,咱们的陛下。”
谢默笑眯眯说道,又似想起了什么,突又一阵恼。
“这时候他窝在地道里做什么?想人不发现也用不着这样,早知道他这么安心窝得像地鼠,我还这么努力撑着那张沉稳的面子,心下却担心他要死干嘛?”
阿默的声音太小了,小到他听不清。而前一句却如轰雷一般入了耳。
陛下,陛下也在这里?崔宜抬头,心下一惊,眼前阔步而来,银甲银盔的人,正是每日朝堂之上他顶礼膜拜的人。
“陛下!”
谢默唇微张,刚唤了出来,就见那人卸了银盔,一张端正俊美的脸露出笑容。
“事态紧急,此时一切从简,不用行大礼了。君阳,你还好吧!”
“我,很好啊!倒是你,怎么又回来了,走得还是密道。”
哟,这张脸似乎很不是滋味啊!注视着谢默如猫儿一样瞪到滚圆的瞳,独孤炫不禁有些头大。
招手,瞧见谢默一脸狐疑瞅着他,脚步却是不动,独孤炫叹了一口气,又朝他挥手。
瞧这不住张合的唇形,似乎叫他过去。谢默正欲提步,又感受到几束视线,左右一望,崔宜、首谦、冥三双眼正盯着他,顿时定了脚步。
叫他过去,他就自动送上前去,似乎很丢面子。
想了想,嘴一撇,头一垂,装作自己没看见。
……
气,独孤炫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谢默这个难伺候的家伙,可他这么忽视他就太过分了。
几大步走上前,拉了他的手,蛮横到不顾那人面红脖子粗的小小挣扎,将他带到一侧。独孤炫又朝他耳朵吹了几口气,瞧着怀中人耳根也因此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意。
油然心情大好。
要面子,朕就让你丢面子。
瞧着独孤笑眯眯的脸儿,谢默那个恼,忍不住伸足踩了又踩,看到眼前人光洁的额头上密布一层汗水,才住了腿。
你让我丢脸,我就让你痛痛痛……
如斗鸡似的二人看得四围的人一阵心神恍惚。
怎么回事啊?
你是阿默的随侍,你去问。
崔宜眼神示意,梁首谦朝他笑笑,效法自家主子,低头当自己没看到。
跟着那一对爱吵闹的欢喜冤家这些年,早就知道何时识相该闪,何时有事发生也当没看到,他才不当冤大头。
没撤,又看看独孤冥,小声。做儿子的当然有义务去看看当爹的怎么样,是吧。
“皇子,不如……”
话未说完,已被打断,独孤冥同样朝他笑笑。
“大人何必陷害本宫,梁公公聪明人,他不愿做,必然是危险的事。”
真是,真是说得太准确了,梁首谦外号“宫中墙头草”,当然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
谁都指望不上,那,还能指望谁?
崔宜小心翼翼凑过身,上前恭身一礼。
“陛下……”
暴然而起的阴森目光像要吃了他。
“崔宜,你怎么会在君阳身边?不是说让你呆在房里别出来碍事的嘛!”
说完,独孤炫突然感觉自己被人盯上。
缓缓回头,他所看到的谢默脸上有笑,那笑容说不出的好看,也——
说不出的阴。
“你知道阿宜在这里,居然没告诉我……”
谢默缓缓笑起来。
看得有人,头皮也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