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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第二十一章 破釜沉舟 ...

  •   “薛维琦失踪了。贺希希还在昏迷。”曾警官说,“还有,我有办法让你绕过齐家人,见到钱莘。如果可以的话,今天晚上你在你学校门口等我。我带你去见她。”
      “看守所?”
      “不是,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曾警官说,“我把她偷偷弄出去几个小时,不会被发现。姑娘,你要注意啊。千万别超过时间。”
      湛明婵放下电话,轻挑眉。
      曾警官最近愈发不对劲了。
      但是当务之急是见到钱莘。贺希希不配合,薛维琦就是一颗棋子,缠住她也没有多大用处,湛明婵心底对薛维琦是相当不满的。话都说到那份上了,诚意也表示了,护身符都给了,薛维琦依然义无反顾地投靠了对方,并且甘心被利用。
      唉。湛明婵只能长叹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后宅不停冒火,她一只小小虫子,又能如何?
      三更半夜去见钱莘,还是先想想怎么给她老子编个借口。毕竟这是放假,还是大家都会回家过节的寒假,她有啥理由大晚上逗留学校呢?

      湛明婵纠结该如何“请假”的时候,钱憬与齐音徵的密会也在进行中。
      “不行!我已经扔出去两个女儿,说什么也不能赔上儿子!”钱憬怒道,“本来就是你们办事不力!说什么引蛇出洞,现在可好,打蛇不成,反让蛇来了一下!”
      齐音徵斯文微笑,“此事确实有我的责任。钱莘和钱菀可惜了。但说句不中听的,您的两位千金太过愚蠢。两个普通女子弄出点小伎俩,再加一个男子就把她们哄骗进去,这样的女儿您就当白养。否则日后必会给您惹下大祸。”
      钱憬指着齐音徵,“你下面是不是要说,事已至此,更不能走回头路,果断把儿子丢出去当诱饵才是上上策?!我轻信你的保证,顶着公司压力,干等这么多日,却是死了一个女儿,另一个也废了,我名誉大大受损!付出这么多却没换回报偿,这样的赔本买卖我不会再做!”
      齐音徵叹道:“伤脑筋啊。钱先生。简画蝶既然已经盯上了钱荣,就不会罢手。她狡诈无比,明明之前是控制了钱莘,却能在最后一刻轻巧溜走。所以您要是想时时刻刻看住钱荣,恐怕也是没用。待她解决完钱荣,接下来就是您妻子常女士,最后就是您了吧?您觉得我没用,我也认了,这一趟我们齐家没做成事,分文不取,您若要讨赔偿,我也愿意出。只不过钱一交出去,彼此也算是了结。日后钱先生尽可能用自己的方法对付简画蝶,齐家绝不过问。”起身欲走。
      “等等!”钱憬又急了,“齐先生何出此言?我只是心痛我那两个女儿的悲惨遭遇,又焦心儿子的前途,这才口不择言。真心实意的说,我钱憬能有今日,也多亏了齐家当年的相助,钱憬虽是一介商人,但仁义道德还是讲的,绝对不敢忘恩负义啊。”
      “您言重了,这与恩义无关。贵族族长已为我们提供了很大的便利,这个情分,齐家是领了的。”齐音徵抬脚走向门口,“只不过,若病人始终不听从医生的劝告,那医生也只好放弃治疗的方法。毕竟,病,是生在自己身上的啊。”
      钱憬先拦住齐音徵的去路,哑声道:“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我日后的所有财产,我今日苦心孤诣创下的所有事业,还有我的血脉,我的身份,我的一切都是要靠他继承绵延啊!钱莘和钱菀到底是女儿,早晚要嫁人,我本也没打算给她们太多的权力。而今废了也就废了,全当我白养她俩,伤心一场就罢了。可钱荣是我的独子,也是我和若俪唯一的儿子,齐先生,您日后也会是有妻有子的人。将心比心,我实在难以割舍!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齐音徵不急不徐道:“您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
      钱憬紧张道:“是否可以再商议一下?即便拿钱荣作饵,但是保护措施总要比前次有所加强。而且不要再轻易冒险了。”
      “钱先生,这很难办啊。”齐音徴慢吞吞地说,“简画蝶有多强大和狡猾,您心中也是有数。”
      钱憬面带不甘,“可是我就钱荣这么一根独苗,我这宝贝儿子,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齐音徴笑了,“唉,当局者迷啊。钱先生,你把这个儿子当命根子,可他有把你当祖宗那样尊重吗?钱先生,我实话实说,您这个儿子,也不是个好的。单听钱菀那段录像中,钱荣对他姐姐钱莘说的话,你就该明白,这孩子别看年岁尚小,但已经有了不小的心计。他此时此刻,怕也是在谋算着家财祖产呢。只您还蒙在鼓里,以为他是个孝子。”
      钱憬面露诧异,“齐先生何出此言……”
      “我再说点逆耳的忠言。”齐音徴语气平缓,目光明亮,只盯着钱憬手足无措,“您掂量一下,在这个家里,名以上是钱家,可是,您有真正属于您的事业吗?您有真正属于您的家产吗?别忘了,那都是姓常的。”
      “三个孩子与我都是一个姓……”
      “难道是我记错了吗?”齐音徴冷笑说,“日后谁继承了集团,谁就改姓归宗。常氏集团永远是姓常的。钱先生,虽然您当初算不得正式的入赘,但是您能发家,能站在这么高的位置上,听听业内哪个人不议论说:那姓钱的小白脸,还不是靠吃女人的软饭。董事会那帮人为什么敢刁难您呢?按理说您掌握集团都这么久了,扩充了生意,积累了巨大财富,为集团立下多桩汗马功劳,可他们为何还看不起您?您真以为他们是为了效忠常老爷子和常女士吗?错了,他们才没那么忠心耿耿。他们只是认为,他们的成就都是靠自己实打实拼出来的,而你,钱憬,不过是靠着皮相勾搭上常老爷子的独生女,这才麻雀飞上了枝头,变作凤凰了。您哪怕是把常氏集团做到世界500强,但只要姓常的还在,人们也会说,那个姓钱的能有今日功劳,还不是靠提着他老婆的裙角往上爬啊。哪个会真正正视您的功劳,肯定您的能力呢?”
      一番话说得慢条斯理,却若巨石滚落般,砸得钱憬嘴唇翕动,说不出一个字来。
      齐音徴微微一笑,“但我知道,您是有能力,有抱负的。您融入人类的社会,还创下这样一番事业,真是不易。整个妖界都会铭记您。只是,在您的脑袋顶上,永远会顶着一个‘常’字。”
      钱憬的五官抽了下,“您的意思……总不会是让我连若俪都……”
      “我可什么也没说啊。”齐音徴压低了声音,“我的初衷依然未变,要想解决您的心头大患,总要有所牺牲。而且这牺牲会前仆后继,变法要流血,革@命要死人,可即便如此,也都难以在须臾就完成,几年几十年,甚至百年的都有。可对自己好的事情,总得坚定不移地做下去啊。钱先生,您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做出过冒险决策的上位者,也是在逆境中苦苦支撑过的。坚持与放弃,孰轻孰重,总该明白。更何况,”他唇边溢出一抹冷笑,语音中却带着迷人的温度,“又不是让您自己牺牲啊。”
      “可是,可是钱莘废了,钱菀没了,我就剩下若俪和荣儿,他们终究是我的妻子……”
      “那简画蝶是什么呢?”齐音徴毫不留情道,“当年你财大通天,你族长都出面求上我们齐家帮着与蛾族斡旋解决你与简画蝶之孽缘。你莫以为我不知道真相,我齐家才不会不搞明白来龙去脉就贸然出手!简画蝶是怎么被冤死的,你是心知肚明!常女士做了什么事,你也是一清二楚。你任由事情这样发展,图的是什么?还有成灿到底是不是你女儿,你心中也该有数吧?做过一次和做过两次,又什么区别?钱先生,您正值壮年啊!待彻底掌握了常氏,名正言顺地改为钱氏,然后以集团掌门人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聘一贤良淑德、以夫为天的佳妇入你钱家的大门,生下纯粹的钱家儿女,想想看,不同于您现在的三个子女,您未来的儿女将是由您和真正的钱夫人认真调@教的,他们只会认钱姓,而对常氏觉无感觉。这样的骨肉,不比那带有常家二分之一血统的钱莘、钱菀和钱荣来得更可靠吗?您难道就不怕,万一钱荣、常女士和您的岳父母联合到一起,您该何去何从?您难道就不怕,钱荣纵使今日孝顺,待您垂垂老矣之后,他会否打着常氏的旗号,造您的反呢?!”
      钱憬面无血色,嘴唇早已泛白。他怔怔地看着气定神闲的齐音徴,心中早已波涛汹涌。不得不承认,齐音徴说得每一句话,都戳中他的内心,那句句字字,都合上他多年来的忧虑。
      名不正言不顺,总有一天,会被夺走吧?哪怕是枕边老妻,哪怕是亲生儿子,这世上,情深伉俪相残,孝子贤孙与老爹反目的事例,难道还少吗?
      “而钱荣,若是个乖觉的,也就罢了。可是,已经有明显的证据表明,他是真不老实啊。他到底是常老爷子的亲外孙,也算是名正言顺的太孙了。”齐音徴轻轻地推上最后一击。
      钱憬忽地提起脑袋,一个深呼吸接着一个。他的身体在阴暗的灯影下被拉长,又被按短。
      “拜托齐先生为我对症下药,早日药到病除了。”钱憬一字一顿道。
      齐音徴笑了,“这是我该做的。”

      “你叫夏之声?”
      蓬头垢面的钱莘缓缓抬起头,目光极慢地在湛明婵面庞上游走。一盏昏暗的淡橘色吊灯早已老旧,窗外西北风刮得猛烈,窗缝又不结实,一股股的冷风吹得吊灯晃晃悠悠,照得室内的一切影子,包括人影,都时长时短,上上下下,宛若漩涡小舟。
      湛明婵平静地点点头。
      钱莘定定地望着她,“抱歉,我没什么可跟你讲的。”
      “你父亲或者母亲,是不是反复叮嘱过,不许和一个叫夏之声,或者叫湛明婵的来往呢?无论是网络,还是现实世界。”湛明婵早已料到,她找到钱莘,终究是太晚了些。可好在关于翅膀事件的来龙去脉,她跑一趟外省,也算是摸了个七七八八。
      钱莘沉默不语。
      湛明婵客客气气地说:“钱莘,你已经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有没有想过,到底是怎么搞的?”
      “我一时意气用事。”钱莘冷漠地瞥过脸,“能把我从那个地方悄无声息地弄出来,你还真是有几分能耐。怪不得我爸爸害怕我接近你。”
      “认识她吧。”湛明婵将贺希希的照片推上来。钱莘瞄了一眼,瞳孔动了动。
      “不认识。”她说。
      “贺希希,你多次看过她。她都和你说过什么呢?无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湛明婵又递过来一张照片,“薛维琦,想必你也很熟悉。她又对你讲过什么?”
      钱莘面无表情道:“你不用诱导我说什么。杀人偿命就是了。”
      “你还这样年轻。”湛明婵惋惜道,“简画蝶,你或许听过了。”
      钱莘猛地抬起头,又很快别过去。
      “你被算计了,钱莘。”湛明婵冷冷道,“你父亲以前叫做成金,他娶过妻子,就是简画蝶。还生了一个女儿。”
      钱莘不由自主地看了眼贺希希的照片。湛明婵捕捉到了,“不是贺希希。”她果断道,“另有其人。而贺希希与薛维琦,都与你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大有关联。包括,你所喜欢的沈矜节。”
      钱莘的双肩抖了抖。
      “到了这个地步,谁来管你呢?你妈妈?还是你爸爸?你一个人在这里,孤立无援的时候,难道真心想的就是自己活该吗?你不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钱菀如此之误会你,并且鬼使神差地做出羞辱你的事情?到底是什么让沈矜节昏头昏脑的和钱菀凑到了一起?如果贺希希曾经欺骗过你,如果你觉得薛维琦并不一定会对你推心置腹……她们说过的话,你是不是要掂量一下了?而她们说过的话,对你起到过什么作用?又最终造成了什么结果?你有没有认认真真地、串起来呢?”
      钱莘的双手开始抖动,她忽地捏住贺希希的照片。
      “她不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吗?她妈妈不是简画蝶吗?”钱莘哑声问道。
      “她是你姐姐的小学同学,薛维琦则是你姐姐十八年来的邻居。”湛明婵说。
      “我不信你。”钱莘一字一顿。
      “那你去信谁?钱憬吗?还是成金?”湛明婵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资料扔过来,“你自己看吧。成金的照片,是不是你父亲?还有结婚证复印件,那旁边的女子,就是简画蝶。钱莘,你早就被蒙骗了。不仅仅是被贺希希与薛维琦,还有你父亲,甚至我怀疑,你的母亲常若俪,也参与了。”
      钱莘震惊地抬起头,“妈妈?不,妈妈病了,妈妈受了重伤……”
      湛明婵怜悯地注视着钱莘,“阿莘。”她柔和道,“为了证明我说的话,是正确的。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
      她握住钱莘的手腕,“你不是真正的人类。你父母,都不是。”
      “所以,你说钱菀是自己挣脱的窗帘,警方不信,因为窗帘那么坚固。但是我信,因为在危急情况下,钱菀体内被封印的妖力是会助她一臂之力的。”
      “你为什么会失常呢?你对自己的自制力一点自信都没有吗?其实也是因为你体内隐藏着厚重的妖力,它们开始慢慢觉醒,挣脱曾经的封印的舒服,而沾染你的心灵。”
      “你好好回忆一下,你是不是看到过古怪的景象,譬如翅膀?你再好好想想,你母亲常若俪,到底是如何重伤的?”
      “钱莘,你根本就不是人。”湛明婵话音刚落,一道符咒已经贴上钱莘的额头,她紧紧握住钱莘的手腕,嘴唇翕动,咒语早已如流水般泄出。钱莘长长地尖叫着,终于让在门外站岗的曾警官带着枪冲进来,推门那瞬间,冷风飕飕,曾警官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那寒凉将自己冻成了冰雕,一动都不能动了。
      “这是……”他努力让自己不要说出“怪物”两个字。
      钱莘趴伏在地上,弓着后背,衣衫裂开之处,伸展出两对黑黄相交的、美丽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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