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丸之断流》北渊凉

30、桔梗，不改变的心意

　　“唔！”姬平挑了挑眉，抓开趴在自己脸上的毛茸茸生物，快而准的丢到了玲的怀里面，咬牙地道：“说了不准往我脸上趴！”对上亚目那双泪汪汪的兽眸，姬平有种极度挫败的感觉，深吸了口妥协地道：“好吧，我口气差了，不要计较行不？”
　　亚目眨眨眼，带了点鼻音地道：“呐……没有被欺负吧？”
　　狠瞪了眼，姬平抓住亚目的耳尖用力往两边扯，吩咐着玲道：“给我抓紧了他的爪子！”“啊，”玲抱着亚目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姬平伸过来的手指，带着哀求地口吻说道：“姬平，亚目也只是担心你被欺负而已啊。也不用……”
　　话还没有说完，邪见就插嘴道：“怪不得情愿认杀生丸大人为主人，也不要你这个小心眼的半妖。真是……哇啊！”捂着被石子打中的脑袋，邪见敢怒不敢言地瞪着面色不善的姬平，「果然是被欺负了啊，这么脾气暴躁……」
　　负气般，姬平随意的坐在了地上，看看周围后带了浓浓的鼻音道：“杀生丸呢？”「又是在我们吵架的时候走掉了？」“你以为杀生丸大人像你一样这么无所事事么？”邪见快速地说完后，一溜烟儿的窜到了玲的身后，只露出个人头杖的脑袋。

　　呵……

　　姬平看眼天空，站起来随意的拍了拍身上的杂草，逆光的脸被阴影埋葬，声音里有着抑闷的深沉调子：“是么。我一个人出去走走。就在这附近的村庄。”
　　“啊……你要一个人么？”玲往前跨步了半步，看着递来疑惑眼神的姬平，关心地道：“我们和你一起去吧，万一、万一……又被坏人遇见了的话……”“呵，”姬平轻笑了一声，低头摸了摸玲的脑袋，低缓了声音说：“暂时不会再来了吧。”说罢看向对他行为龇牙咧嘴表示不赞同的亚目，带了不可违抗命令的语气道：“要保护好玲和邪见。”
　　紫眸里有着暖暖而坚决的微笑，垂落的青丝模糊了菱角的锐利。
　　「真的和……玖子很像的孩子啊。」亚目虽然还是不赞同姬平独自一人行动，但是对着现在微笑着用强硬语气说话的少年却是有更多的无可奈何，不爽地半垂着眼帘，拉长了声调地道：“好吧——我会的了——”
　　轻笑了声，姬平转身在几个跳跃之间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待到彻底脱离了他们的目光范围，姬平停下了脚步站在低矮的断壁上看着不远处的村落。

　　「就是这儿。」

　　许久，姬平都没有动作，紫眸里是沉重的哀叹，似乎能看见村庄内忙活着生计的村名们满足而幸福的笑脸。下意识般，姬平微抿了唇角，最终轻轻叹息。
　　迎面吹来的风，将一切都埋没。
　　「你可没有反悔的机会了，不是么？」
　　姬平看着自动出现在手里的华丽长剑，锋利的剑刃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而绚丽的银光，不屑地“嘁”了声后目光敛去了多余的感情，说道：“给我闭嘴！龙溟牙，别忘了大家都是半斤八两的。”
　　「呵呵，是啊，」带着笑意的微低声音在脑海里散开，似乎被拂过耳畔的风给吹淡了轻了，「您说得是。」
　　微闭了闭双眼，姬平踮起脚尖的刹那觉得自己仿佛和风融合在了一起，手里的剑有着生命般自主的使用着这具轻灵的身体。
　　所有的感觉，仿佛都被封闭了。

　　“咻——”
　　倏地睁开眼，姬平看着站在不远处手持着弓箭的漂亮巫女，闻着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的时候忍不住跑到了一侧的草堆里呕吐。
　　“是你杀了这些村民？”巫女安静的没有为村民死亡的悲伤与愤怒，只是陈述着自己所看到的现实罢了。吐得似乎将整个胃都呕出来，口腔里塞满了苦涩的酸液味道，姬平站起来的时候脑袋有瞬间的晕眩，轻咳着想要去掉咽喉灼热的刺痛，在看着自己满是血液的双手时那些空白的记忆如泉涌般似乎挤爆了头颅。
　　长剑砍断惊叫的身体，手指掐断挣扎的脖子，甚至穿透跳动的胸腔直接挖出滚热的心脏，母亲抱着孩子哀求模样被一分为二。
　　「是我……杀了他们……」姬平颤抖着，滑落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无力地瘫软在地上连发泄内心的哭喊都做不出。

　　巫女看着似乎恍然清醒的半妖，准备好再次射出的箭缓缓收了起来，走上前去说道：“你体内有心魔，在这么下去你会彻底被吞噬。”
　　“咳咳！咳！”姬平给口水呛到，瞥眼站在身边的巫女，望向远方的似乎没有尽头的陆地，扯出一抹自嘲的冷笑。整理好情绪后，姬平提步往有水源的地方走去，风声将他的声音给模糊的飘向了远方。

　　“我，没有回头的选择……”

　　葱郁的山林，渐渐的洗去了平日的墨绿，一点点的昏黄从叶尖儿末开始取代。
　　银丝铺成的瀑布从高处垂直的砸入清泉中，撞击起高高的雾岚，来不及消失又起了第二波雾岚。迷蒙的仿若仙境。
　　整个人浸在水里，姬平一个儿的搓着自己的双手，搓得艳红甚至沁出丝丝血珠也没有停止的意欲，「这样，很难回去吧……杀生丸一定会闻到身上的血腥味。亚目也会发现某些异样的……」
　　不自觉的停下了动作，姬平皱紧了一下眉头，缓缓松开后抬头看向从林子内走出来的那点黑色影子。从黑暗里渐渐露出在光明之下，由模糊不清渐渐变得清晰可见。
　　对于这个人的出现，姬平略感惊讶地道：“是你这个巫女，想要做什么？杀了我？还是封印？”
　　“我可以暂时帮你压制体内的邪念。”巫女忽视姬平口吻里的嘲弄，直接说出自己跟来的目的，「他的眼神里还有支撑的希望，应该可以挽救才是。」
　　姬平微呆了下，摇了摇脑袋说道：“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领。”洗了把脸，姬平看眼还站在池边没有离开的巫女，低头看着水面倒映出的扭曲自己，缓缓说道：“是我自己提出了要求。不过，还是……”抬头，微笑着，“谢谢你巫女。”
　　看着真挚的笑颜，巫女愣了下后问道：“你叫什么？”
　　“姬平。”
　　“桔梗。”巫女说完，转身朝着来的方向离开。
　　姬平看着方向和来的时候相反的背影，轻笑着将自己整个都没入冰凉沁骨的泉水里面。
　　「自己提出的要求么……」巫女走在离开的路上，空气里传来的妖气让她下意识的提高了警惕，抬头看去却是个有着精致俊美容颜的银发妖怪，逆光的金眸异常的明亮。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最后平安的擦肩而过。

　　「是巫女……」杀生丸看着近在咫尺的漂亮女子，余光瞥了眼她走出来的方向，「最好没有伤到姬平，否则……即使是巫女我杀生丸也不会放过……」不可否认，杀生丸在看见被焚烧虐杀的整个村子时的对姬平的不安，如星火燎原般蔓延。
　　觉察着没有动手欲望的巫女，杀生丸决定暂时放过她，提步与她擦肩而过。

　　越是往里走，瀑布的“哗啦哗啦”响声就越是清晰，震耳欲聋。
　　弥漫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道小小的彩虹，有时交替，有时叠加。空气里弥漫的湿濡味道带着杀生丸所要寻找的气息。
　　一声由水底破壳而出的响动似乎掩盖了瀑布的巨响，甩动的湿发舞出洁净的水珠，湿答答的些许发丝胡乱的黏在脸上面。那人囫囵的拿手抹去脸上的泉水，睫毛在颤动后睁开了亮丽的紫色眸子。
　　「杀生丸……？！」视线落在岸边，紫眸里顿时塞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甚至伸出还划过一丝惊慌的害怕。姬平呐呐地开口：“你……你……我……”

　　杀生丸微皱眉，「不希望我来？」视线移下，清澈见底的泉水根本不能做任何的遮掩，让他清清楚楚的看见少年瘦弱的身躯，轻吐道：“上岸，穿好衣服。”“啊……”呆呆的应了声，姬平顺着他视线看去，脑袋里有一根弦顿时崩断，整个脸像火烧一样也抬不起来。
　　极快地速度冲上岸，姬平背对着杀生丸，三减五除二的就穿好了简单的衣裳，伸手摸了摸脸颊依然的是那般的滚烫。「天啊！自己……自己真是丢脸死了！」单手懊恼的捂住脸，姬平有种没办法在杀生丸面前抬头的感觉。
　　从背面，杀生丸只能看见那灼热的耳朵，不由得走到他面前与他面对面的站着，伸手抓住姬平掩面的手腕用巧劲移开，看着他殷红的整张脸，淡漠的语气里有着别扭的温柔：“发烧了，你的脸很红。”「发烧？」姬平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咬唇偷偷看眼杀生丸，鼓起勇气抬头道：“把、把你刚刚看到的忘记！”
　　「刚刚看到的？」杀生丸微挑眉，上下打量眼姬平后松开他的手，转身说道：“身子太瘦了，丝毫没有力量。”
　　“轰”地姬平整个人变成一只煮熟的虾子，一边叫嚷着一边追上杀生丸的脚步道：“忘掉！说了忘掉啊……杀生丸，别再提了……”

　　睨视了眼脸颊上还有着未退散红晕的狐耳少年，杀生丸想到了什么后语调里有着一丝凝重：“姬平，你到过的村子被烧毁了。”
　　蓦地，姬平一脸惨白，身子都忍不住地微微颤抖，「被知道了么……村民都是、都是……龙溟牙？还是鹘舟子屠杀的？」内心忍不住自我的讽刺一笑，「根本就是自己吧，亲手杀了那些无辜的村民……」盯着自己的手，似乎还能看见那些冰冷而异常艳红的液体黏糊在上面。
　　前方的杀生丸察觉姬平的不对劲，转身却是看见佝偻在一株大树旁，单手撑在树身，极尽全力干呕的少年。豆大的泪水不只是因为酸液灼噬咽喉的痛，还是其他原因而不断滚落。呕得胃都一阵阵抽痛，只能吐出带酸味的口水，姬平也无法消失那种恶心的感觉。
　　看着如此辛苦的少年，杀生丸走上前站在他一侧道：“那些人，是你杀的对么。”是疑问，更多的是肯定。此话一出，毫无疑问的是姬平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的难看，抽痛的胃让姬平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裳。
　　“你和龙溟牙的交易到底是什么？”杀生丸承认看着这样子的少年会不舍，迟疑后还是伸出手，动作笨拙却还是称得上温柔的摸了摸姬平的脑袋，但是突出的话语却不见那么的好了，“不知是谁应承的没有答应交易。果然……”「半妖与人类都是说着漂亮话语的……」最后半句话杀生丸没有说出来，因为姬平抬头看着他的眼神有着决绝与不悔，甚至含带了一丝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