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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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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推荐曲目:戚薇 《三个人》)
慕天在成立之初就以追求影视传媒的一体化销售为目标,多年来实力日趋壮大,地盘不断扩充,相应设施也一应俱全,即使小到每个剧组也都有分配专门的剪辑室以供作品高效高质出炉,而其中,每个剪辑室又都设有一个小型的放映间。
此刻,《水鸢》剧组的放映间里一室黑暗,唯有投影仪的光源静静投影在幕布上,映出一帘时光静谧,无声流逝。
两个男子坐在各自的沙发上,静默在这样的黑暗中,彼此不发一言。
幕布上的样片已循环播放了三遍,明奕墨将耳机拿下,将样片定格在最后一个场景,收回视线,看着手中摩挲着的耳机,低声而温文道:“董事长感觉如何?”
罗从彦也随之将耳机拿下,却仍注视在幕布最后定格的画面之上——一袭轻盈襦裙的宁清鸢独自倚靠在木窗前,安静地凝望着远方。晨曦之光温柔倾泻在她姣好的面容与发髻之上,成为这晨间最清新柔美的风景。
他仿佛沉思了片刻,随意而缓缓道:“明导指的什么?演员的表演,摄影师的技术,化妆师的妆容,服装道具的效果,还是,叶浅梨的实战表现?”
明奕墨闻言不惊,随着他的目光又望向了幕布,眼含笑意,沉静道:“我都想听听。”
“我只是一介生意人,以明导的实力全权打理,我很放心。”
身旁的男子并不做任何点评,明奕墨却不以为意,道:“董事长谦虚了,著名建筑师出身岂会有对美学毫无分辨能力之言。”
听到这里,罗从彦的眼瞳渐渐浮上一层笑意,他微顿了顿,只温和道:“让明导见笑了,我退出建筑界多年,早已对美学生疏了,不如导演替我分析分析吧。”
他依然保留,笑意更深。
明奕墨眉眼微敛,停了停,淡笑道:“从今天的拍摄来看,各方面的工作我都很满意,只有一点,她不理解宁清鸢。”
听到这里,罗从彦却仿佛不感意外,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淡笑着将双手交握,微微向沙发背靠去。
明奕墨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接着试探道:“卢琦瑶的表演功底我一直都很肯定,今天不论是她的造型还是她自身的表现,外行人看来都可以说是堪称完美······但是正因为如此,我看到的是她过重的表演痕迹。她在分心,也在浮躁,那就很难驾驭宁清鸢特有的沉静,更走不进人物的心里,与之完美地融为一体。”
“需要换角吗?”听完他的分析,罗从彦只略作沉吟,便简洁而直接地问道。
然而,明奕墨却仿佛早已料到了他的反应,神色虽没有太大的起伏,但眼角还是漾起了略感玩味的笑意,看向他淡淡打趣道:“卢琦瑶是慕天一姐,换下来,最终损坏的是慕天的利益,董事长不为她争取反而替我顺水推舟,如此大公无私倒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了。”
他微言轻叩,字字深意,彼此都是有心之人,身旁的男子又岂会不懂这弦外之音。
罗从彦专注地凝视着宁清鸢发间的那只银簪,嘴角却慢慢地勾起,淡淡道:“我虽然不懂电影学,但是有一个原则和导演是相同的,”他说着便慢慢偏转向明奕墨,与之对视,徐徐而认真道:“我不制作没有价值与灵魂的作品。票房和口碑,我都要。”
微光之下,读着他眼中的意味,明奕墨莞尔,沉默了几秒便礼貌道:“董事长言重了,这个时候换角势必要掀起大风波,我不喜欢拍摄受到无端的打扰与炒作嫌疑的指责,况且卢琦瑶的功力还是在那里的,她的表现也没有糟糕到让我把她踢出局的程度,我会和她谈的,只怕到时还要请孟编出力。”
“这是孟桐自己的作品,以她认真执着的性子,只要能做的自然会竭尽所能亲力亲为。明导如果还有什么要求也可尽管提出来,我能提供的一定会尽量满足。”罗从彦波澜不惊道。
“如果每个制作人都和董事长一样,就不会有那么多无意义的作品了。”明奕墨浅笑赞扬。
“导演过奖。”罗从彦顿了顿,仿佛在想什么,突然道:“Arthur的性子有时像脱缰的野马,今天又给导演添了麻烦,还请多包涵。”
“演员恋爱只要不影响到拍摄,我没有理由多加干涉,况且他是慕天的艺人,如果董事长没有异议,我更加没有问题。只不过,今天的麻烦他倒不是给我添的。”他微微抿唇,点到为止。
“叶浅梨是我亲自邀请的贵客,如果在剧组受到了怠慢总是不好的,我不能时时到场,还要劳烦导演多加关照了。”
明奕墨约自己过来却支走了其余的工作人员,他当然知道不是看片这么简单,而他今晚种种看似得体而合理的话语却又透着层层的深意,自己虽能领会却又略感困惑。
两个男子彼此揣摩与防备,和谐的气氛中暗藏着交战的气息,却又不知到底为何而战。
明奕墨沉吟片刻便站了起来,温和得承诺道:“叶总监既然在为我的影片工作,也是我的客人。董事长放心吧,在我的剧组,自然不会委屈了她。”
“那就好。”罗从彦说着也微笑着站了起来,礼貌地与明奕墨握了握手。
两人一起回到了至尊套房的楼层,彼此点头示意之后,明奕墨便先进了自己的房间,而罗从彦则继续向前走去,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最终侧转了身。
孟桐一向习惯写手稿,她握着笔在纸上涂了又改,反反复复之下已将稿子划得面目全非。从来都思绪飞扬、对文章信手拈来的她,今天却诡异地无从下笔,心头有着些微而莫名的烦躁又不知从何说起,她最终还是放下了笔,白皙的指尖轻按了按太阳穴便站了起来,疲态略显。披上浅色披肩,孟桐决定去楼下散散心,也好理清思路。
推开门,先前听说他与明奕墨相约看样片,不知还有没有回来,她仍是不自禁地望向了隔壁,没想却看到了那清冷站立的身影。
她反手轻轻将房门带上,单薄的背脊靠着门扉,侧着脑袋,安静地看着他。
她无心打扰,却贪恋不舍。
此时的孟桐卸去了往日的优雅独立,眼神里的柔软深情与那无处遁形的无奈失落彼此交缠,让人止不住地想要去呵护与珍藏。
她已记不清,为他心疼过多少次了。她看着他,看他深望着那紧掩着的门,却神色落寞。
微微的晚风吹来,发丝轻扬,更吹散了她眼底的怔忡与迷失。
孟桐苦笑,人们常说暗恋是最苦却最美的情感,她明明对于暗恋的故事有着满腹的灵感,可却从不敢下笔。因为她害怕直面心中深藏的疼痛,她害怕让原本可以转移注意力的工作变成加深她内心煎熬的折磨。
骄傲面具下的她明明这般脆弱,甚至懦弱。
不知不觉走到了广场上的大型喷泉边,她抬起头望着月光下粼粼的水面,却讶异的发现喷泉前面的观景台上站着的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
那男子随意拎着酒瓶,将背侧倚着护栏迎风眺望远处的山林,只见他漫不经心地灌了一口酒,又似乎察觉到了来人,便将头转向了她的方向。
孟桐隔着几步之遥静静地与高处的他对视着。
路灯淡淡的光影,她并不能读懂他眼中的意味,那样的眼神似乎很冷,又似乎很空洞。但她却看见了那嘴角的伤,以及他缠着绷带的手。
他就这样凉凉地看着她,许久不语。
没有了白日里嚣张的气焰,她忽然觉得叶深桡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原本戒备又好奇着的陌生人,此刻变得更加的陌生。
孟桐慢慢地走了过去,忽视他似乎并不那么友好的眼神,也不问询他的意见是否有打扰到他,竟有些任性地爬上观景台与他挤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被打了?”没有嘲笑与奚落,甚至带着一丝让她连自己都讶异的关切,她轻轻问道。
闻言,一旁的男子却似乎并不那么领情,嘴角微微牵起一抹冷笑与不屑,反嘲道:“你就这么肯定是‘我’被打,而不是‘我们’对打?也许你的未婚夫已经被我揍的爬不起来了,你却还有闲情在这跟我聊天看风景?”
她想不通明明是他们兄妹两人退的婚,这位好哥哥却总是对她充满着莫名其妙的敌意,那意味就好像是她蛮横地抢走了他家宝贝妹妹的男人。
孟桐听着叶深桡孩子气似的话语有些薄怒有些委屈又同时有些好笑,她收起那自认为一时兴起的恻隐之心,似乎有意要气他,慢悠悠道:“你不会打他的,而且你被打,也定然是自己招来的。”
叶深桡倏地转过头,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她,阴鸷地看着这个一脸轻松俏皮又自信十足的女人,却拿她有意的放肆无可奈何。
因为他知道她是在为罗从彦打抱不平,所以也许从一开始的潜意识里,就默许了她肆无忌惮的使坏。
他没有暴跳起来,孟桐却觉得有些挫败,又也许是察觉了他的容忍和那明显在隐忍的心事,她也不忍再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探照灯不停旋转着方向。
孟桐望着隐没在夜色里随着晚风漱漱作响的山林,心情也随着那若隐若现的风景而阵阵空落。
“我······”
“请······”
也许良久的沉默令人不适,两人竟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
“女士优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