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当维多利亚也微笑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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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恩一大早便起了床，按照医生的吩咐在厨房准备了早餐和茜拉需要的药，就打算去她的房间叫醒她——疗养的这段时间因为生活太单调，她变得总是不大想起床，负责照顾她的桑恩只好每天早上将她拽起来。
而当他急急忙忙跑到餐厅打算先往嘴里塞一块土司时，却看到此刻本应该替阿诺德打点好早餐送去书房的自家父亲竟一反常态地坐在了餐桌前享用早茶，手里甚至还拿着报纸在翻阅。
“爸爸，先生的早餐已经送过去了吗？”抄起一片土司咬下一大口，棕发男孩儿不禁受了父亲的影响，放慢了先前匆忙的动作，眨巴眨巴眼疑惑地问道。
卡夫瑞缓缓点了点头，将手边的蓝莓酱递给他：“先生刚刚自己出来拿进去了。”
“是吗……茜拉还没起来，外面看起来好像会下雨，我赶紧去叫她了，不然待会儿来不及让她出去转一圈。”拿起餐刀胡乱地沾了蓝莓酱在土司上涂了涂，桑恩也顾不上满嘴的蓝莓酱便要转身跑走，下一秒就被卡夫瑞叫住了：“不用了，桑恩。”
“啊？什么？”男孩儿迷惑地扭过头来。
“先生在她房间里。”尽可能轻描淡写地回答，他不紧不慢地重新看向了报纸。
桑恩愣了愣，并未理解父亲话中的含义，立即将眉头皱紧：“先生在照顾她？！爸爸你在开玩笑吗……”
像是被他的误解呛到，卡夫瑞头一次有些失态地咳嗽了两声，望向自己满脸不解和诧异的儿子时忍不住迟疑了两秒，还是委婉地板着脸解释——“我是说，先生昨天整晚都在她房间里。”
可很显然卡夫瑞不够了解自己的儿子，就在听到这他自认为暗述非常清晰的解释后，桑恩的理解偏差却仍停留在他能想象的底线，一脸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先生照顾了她一晚上？！”
“……”事实上也可以这么说，卡夫瑞站在成人的角度不禁这么想道。只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照顾”，而且恐怕“照顾”得太周到，导致茜拉•维多到现在还没有从床上醒来。
不等他考虑好措辞来向桑恩表述清楚，经过餐厅门口的狄拉的身影就闯进了他的视线——卡夫瑞的神色顿时冰冷下来，而对方也注意到了他的注视，停下脚步朝他看过来，神情一如既往地肃穆，不带任何私人情感地同他对视。
察觉到骤然变化的气氛，桑恩后知后觉地转过头看了看驻足餐厅门口的这个女军人，礼貌地对她点了点头：“早上好，狄拉女士。”
他知道她是阿诺德在西西里的重要部下，原本桑恩也对她退伍军人的身份而感到好奇，却因为自己的父亲总对她莫名地存在敌意而没有试图接近过她。狄拉朝他点了点头以示问好，挪开了停留在卡夫瑞身上的目光，看向面前这个嘴边还残留着不少蓝莓酱的棕发男孩儿：“先生已经吃过早餐了吗？我需要向他汇报上次他交代的那件事的结果。”
“先生在茜拉的房间里，”把自己刚听说的消息诚实地告诉她，桑恩拧紧了眉心，“爸爸说先生照顾了她一整晚。”
这个素来严格律己的女军人闻言忍不住蹙起了眉，在她看来，不论是不是情人关系，身为下属的那个女人不应当让上司来照顾自己，这是越矩的。
眼看着她要被桑恩的话误导，即便再不乐意，卡夫瑞为了将事实阐明也只得开口：“不，桑恩。我只是说先生在她房里待了整晚。”“可是待了一整晚！如果不是为了照顾那家伙，怎么需要一整晚呢！”桑恩略有些恼火地反问，一想到自己尊敬的阿诺德先生由于照顾一个伤患而可能整晚都眼不交睫，就险些要直跺脚：“这些杂事明明交给我来做就好了！”
“……”卡夫瑞和狄拉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已明白卡夫瑞话中含义的狄拉难得有些头疼地盯着面前的男孩儿，和卡夫瑞一样不知该怎样同他解释。幸而就在他们颇为尴尬的关头，他们话题中的当事人之一就不慌不忙地出现在了狄拉所在的走廊：“聚集在这里做什么，你们。”
“先生。”三人几乎是同时向缓步走近的阿诺德问好，而他微微颔首回应过后，湖蓝色的眸子一转，撞上狄拉的视线时眸光一凛——“有结果了？”
“是的，先生。”一蹙双眉，她侧过身正面向他，身着农工短装的高挑身影站得一如既往地笔直，琥珀色的双眸里目光锐利：
“很不幸，‘眼’已经被切尔涅的人带走了。”
*
位于意大利南部塔尔托的切尔涅家族总部内，在繁复而精致的玻璃盏灯的映照下，亮敞却清冷的餐厅里一片死寂，长桌上细心铺设的乳白色桌布被喷溅上了鲜红的血迹，像是恶魔凶利的爪牙一般扎眼地凝固在背景的雪白之中。
尼恩•切尔涅熟稔地用手中的餐刀将面前盘里的牛排切割成小块，他腿上叠放着干净的餐巾，专注而从容地凝视着盘中的食物，丝毫未被桌布上醒目的猩红色彩影响。
与之对比鲜明的，是跪坐在餐桌旁的蓝发男人——阿拉斯特尔狼狈不堪地捂住自己的右眼，鲜血从他指缝间不断淌出，在他修长的指间留下炽热而灼眼的血痕。一身昂贵的西装被血液浸染了衣襟，他的神情狰狞而痛苦，完好的左眼瞠视着这个坐在餐桌旁安然享用晚餐的老人，双肩因无法承受右眼传来的过于强烈的剧痛而颤动：
“尼恩•切尔涅……”
尼恩安之若素地切着牛排的动作没有分毫改变，他漫不经心地用餐叉叉起一小块牛排，在将它送入嘴中前不紧不慢地张嘴——“叛徒是什么下场……你一直都很清楚，阿拉斯特尔。”
语罢，他缓缓把送到嘴边的牛排咬进嘴中，无声地咀嚼起来。
阿拉斯特尔憎恶地咬了咬牙，抬眼看向尼恩身侧那个穿着斗篷的身型高大的男人——他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左手上握着的，赫然是一颗鲜血淋漓的眼球！
——那是阿拉斯特尔的右眼。
尽管早已料到这一天的到来，阿拉斯特尔还是没有想到他会被人控制。这个拿着他眼球的斗篷男人同样是术士，可他掌握的不少禁术都是阿拉斯特尔未曾料及的，因而在自己的右眼被挖出的瞬间，他已无意间被迫和这个男人缔结了契约，一旦他违抗这个男人的意志，就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由餐厅通向大堂的走道中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一个生硬的声音随之响起——
“人带来了，首领。”
不待阿拉斯特尔回过头，带着颤音的细微女声便出现在身后，令他下意识地一怔：“哥哥……”
“罗兰！！”抑制不住直冲脑内的恐慌，阿拉斯特尔倏地转过头看向背后——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身型纤弱，漂亮的紫色长发披散肩头，几缕过长的发丝垂在额前遮去了右眼，苍白的清秀脸庞上那只澄澈的紫色眼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表情震恐而脆弱。
“哥哥……你的眼睛……”
她被反过手来扣押着她的壮汉突然推搡了几下，便脚下一个趔趄，狠狠跌到冰凉的大理石板地面——而脸前挡住了右眼的发丝也因此掠起，露出的右眼竟有着血红的眼仁，瞳仁中还浮现出古怪的黑色东方数字！
“把‘眼’挖出来。”咽下嘴里嚼碎的牛排后，尼恩•切尔涅继续不慌不忙地切下第二块牛排，如是吩咐道。他的话音未落，跪坐在餐桌边的阿拉斯特尔就一把捉住掉落在身侧的三叉戟腾地站起了身，再也无法顾及他被剜下右眼后颧骨上方淌血的窟窿，用沾血的三叉戟直刺向尼恩，低吼声中尽是终于得以爆发的痛恨——“尼恩！！”
千钧一发之际，伫立在尼恩身边披着斗篷的术士收拢了掌心，将他那只眼球紧紧握住，阿拉斯特尔便顿时间像是遭到了重击似的停滞了动作，双膝一软瘫倒在地，捂住右眼处的窟窿痛苦地蜷缩了起来！
“哥哥！”从地上爬起的少女惊呼一声，连忙想要上前——而把她押来的壮汉却并没有给她机会，迅速地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拎起，拔出腰间的匕首就刺向了她的右眼！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厅堂，塔尔托傍晚的暗红晚霞彻底褪去，夜幕笼罩了城镇的上空。
三个月后，在基里奥内罗家族的帮助之下，彭格列家族夺回了他们在巴勒莫的家族总部。这场阶段性战争的胜方无疑是在这之后得以稳住整个西西里动荡局面的彭格列，可他们同样为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前来给予支援的西蒙家族在战斗中遭遇切尔涅大部队的围剿，全军覆灭。
与西蒙家族首领科扎特•西蒙情同手足的Giotto•Vongola在战中得知好友的死讯后，终于放弃了他一开始要同死守在总部的切尔涅战力协商的想法，以见血的武力在短短两天内从敌人手中夺回总部，也总算在与切尔涅家族的漫长战役中扳回了一局。
双方的伤亡惨重令战争有了中场休息的缓冲阶段，然而起着决定性作用的战斗不知何时会突然展开，即便是在这段可以说是风平浪静的时间里，彭格列家族内部为即将到来的最后战役所做的准备也没有一分一秒的停歇。
在所有人都紧绷神经地度过了繁忙的两个月以后，通过彭格列家族守护者会议上的商讨，他们最终做下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先发制人的打算。切尔涅家族则似乎已孤注一掷，找到了极为鲜见的A级原石，矛头虎视眈眈地指着彭格列的雕金师塔尔波，试图将他捕获以打造出能力能与彭格列指环不相上下的指环。
针对这一局势，彭格列定下了应战方案——将塔尔波送离意大利。表面上像是要把他安全转移，而事实上则是借此引诱切尔涅，在他们将全部注意力放在正被送离意大利的塔尔波身上时，一举攻破他们位于塔尔托的本部。在此期间，彭格列云守则负责带领部分战力前往切尔涅的两个分部进行突袭，以制造出他们是借突袭调开切尔涅战力，好让塔尔波安全离开意大利的假象。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不能把真正的塔尔波送出意大利。也就是说，必须找到合适的人选来扮成塔尔波的模样，被护送离开。
当Giotto在会议上提出这个关键时，出乎所有人意料——彭格列家族向来会在战场中恐惧得大哭的雷守蓝宝竟主动举起了右手，告诉他他愿意做这个诱饵。虽说最初多数人都因蓝宝的年纪太小而反对他担任雷守的职位，但如今他已经成了能够勇敢地要求走上前线的真正的雷守，就算有所犹豫，也没有任何守护者对此持反对意见。
尽管在会议结束以后，这个少年就后悔得嚎啕大哭了一番。
护送“塔尔波”的任务被交给了彭格列的几个老干部，而为了不让切尔涅起疑，与“塔尔波”关系密切的茜拉•维多也不得不同行。这个不属于彭格列家族的瘸腿的女人在被告知此事后，仅仅是云淡风轻地答应了下来，全然没有质疑或是反抗。
因此就在这年农事繁忙的深秋末端，茜拉和蓝宝在某天的深夜匆匆与好友们告别，跟负责护送他们的同伴踏上了危险的旅程。
茜拉大方地同前来送行的艾科•瑞德及守护者们拥抱道别，也不顾周遭人的目光，在艰难地甩开碍事的拐杖抱了抱阿诺德后，又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随即握住了他不得不小心地扶住她的腰身以防她跌倒的双手，翘起嘴角朝他一笑。
“我们都要活着凯旋而归，先生。”
而对方则是冷静地把她塞进了马车，回应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不要说没有意义的话。”
不管是谁，最终一定会活着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当维多利亚也微笑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