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枪响巴勒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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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里深春的早晨用天际苍白的天光驱散黑夜，巴勒莫乡间沉睡的苍翠缓缓苏醒，泥泞道路旁的杂草在徐徐而过的送葬曲中毫不吝惜地挺直腰杆，任沉缓的脚步压弯了脊柱，又默不作声地重新伫立。
茜拉沉默地蹲踞在山麓边尚且低矮的麦穗中，远远凝望着那群不起眼的送葬队伍，站在她的角度甚至听不清楚那粗制滥造的管弦替逝者演奏的安魂曲。小村落里的葬礼总是简陋而庄严，即将躺进大片麦田外凄清的墓地的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如今几乎所有人都清楚她的不幸——不安分守己的渔夫父亲因一块石头而和妻子一起被黑手党杀害后，哥哥又亲手拉开了黑手党战争的历史序幕，接着惨死街头。而他们一家人，仅有这个纯真无辜的姑娘的遗体能够得以安葬。
她将和被埋葬着那片墓地里的其他孤独灵魂一起，低唱出永不会被人聆听的悲怆歌泣。
“愿上帝能指引你到达天堂。”揉了揉干涩疲倦的双眼，茜拉小声地念着——尽管那里多半没有你的家人。
距弗雷和理查德的死亡已经过去了一天。切尔涅家族在发现理查德的尸体后很快意识到了他是个叛徒，即便“叛徒”这种说法对已被逐出家族的理查德来说尤其可笑。就在那个枪声响起的夜晚，切尔涅丢掉了他们在巴勒莫最大的枪械供应商，而因失去首领的踪迹而几近崩溃的基里奥内罗却在晚祷的钟声里迎来了福音——他们的首领古莉娅•基里奥内罗平安归来，并且同彭格列家族缔结盟约。
这对切尔涅家族来说无疑是双重打击，他们也不得不认为弗雷的死都是彭格列一手策划的阴谋，为了使这个计划成功，彭格列甚至将理查德和他无辜的妹妹灭口。
因而就在昨晚，双方家族派遣的代表在谈判破裂以后发生了擦火，终于树立起了正式的敌对关系。
昨晚的谈判茜拉也在场，她的任务仅仅是确认事态的发展是否都在计划之内，事实也最终验证了阿诺德的预测。可在打砸枪战的洗礼过后，她没有睡个好觉——这也是她此刻难免有些困倦的原因。
“把这可怜姑娘也处理掉的事Giotto也知道吗？我以为他不会同意。”扭头颇为吃力地昂首看向身边静默屹立的铂金发男人，茜拉开口问道。
“他多余的仁慈在我这里不会有任何影响。”阿诺德的视线依旧平静地落在远处送葬的队伍那儿，给出的回答从容而淡薄。一开始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就料想到了Giotto的反对，因此果断地采取了先斩后奏的方式——事后Giotto的反应如何都与他无关。他深知这个男人直至今日都还没有放弃他的某些天真的想法，而这一定程度上的理想主义与仁慈总有一天会将他推出他所选择的这条路，不论他曾经创造过怎样的奇迹。
茜拉微微点了点头，没有作出任何质疑。她同样了解Giotto在某些方面的坚持，这种坚持却恰恰是身为一个黑手党首领所不需要的。或许彭格列的成立根本就是个错误，因为居民自卫队不同于黑手党，前者的首领能够仁义宽厚，后者需要的却是冷酷果决的领袖。所幸阿诺德清楚这一点，不然她恐怕要和他们有不小的代沟了。
最后瞧了眼渐行渐远的送葬者，她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眯起眼冲阿诺德笑了笑：“我们走吧，先生。”
她不是会对每一个无辜牺牲的可怜人都抱有歉疚感的善人，这些与她素不相识的人的死亡对她来说无关痛痒，她知道即便不是她下手，他们的命运也不尽相同——因此在她看来，她没有任何自责的必要。一早就明白自己迟早是要下地狱的，茜拉宁可在死后再开始对满手的血腥进行忏悔，而不是现在。
很显然阿诺德的看法和她类似，这大概也是她愉快地感到庆幸的原因。至少他们之间的差距并不大，没有圣人和罪人的区别，自然也不会存在隔阂。
“嗯。”淡应一声，阿诺德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便侧过身等她匆匆将搁在一边的贝雷帽拾起戴好，才率先迈开脚步离开。
天已大亮，朝暾却依旧没有冲破厚重的云层，像逗留于此的灵魂所悲泣的和鸣一般，将灼眼的色彩和炽热的温度掩藏在了仰首可望的苍穹。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枪响巴勒莫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