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骨音·拾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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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安德烈应该已经通知过您我们与彭格列为敌的事实。”嘴角轻挑着一丝略带嘲讽的弧度，怀尔德动作温吞地起身行了个礼，加重语气的敬语在此时显得尤为沉重而讥诮，“那么我能否冒昧的问一句，您如今大驾光临，又是所为何事？”
Giotto抬起手轻按了按太阳穴，璀璨的金色眸中晕染开几缕静默无声的倦意，稍微沉下了声音，直视面前神态自若的科学家，“彭格列走失了一位……很重要的客人。”
“哦？”故作不解地提了提声调，怀尔德的面色不变，“难道彭格列一世认为，那位重要的客人现如今在我的实验室里？”
Giotto的目光淡淡地望着他，一言不发，神色因太过复杂而难以解读。
轻轻假笑了一声，怀尔德低下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半晌才抬起脸故作恍然大悟的神情，眉眼间有恶意的嘲弄一闪而过，“不过我的实验室……确实来了位有趣的客人呢。”向前俯了俯身，怀尔德一字一句地压低声音，“那是一位可爱迷人的东方姑娘。”
凝视着对方骤然间略微变色的脸，怀尔德脸上轻松愉悦的笑意不由得更浓了些。
“她现在在哪里？”稍稍向前一步，一旁的G开口问道。
怀尔德笑了一下，摸了摸下巴并不答话，却将视线转移到了悬挂于墙壁上的地图上，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西西里城郊附近的一个标注了明显红色印记的地方。
Giotto敛了敛眼眸，一时之间猜不透对方的用意何在。犹豫了许久，还是对着身后的G和雨月轻点了下头，深深看了一眼笑容意味不明的怀尔德，最终转过了身。
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雾气氤氲的实验基地，怀尔德笑得愈发愉快起来，抬手将金丝边眼镜向上推了推，轻轻叩了叩身后本该空无一物的墙壁。
灰白的水泥材质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瞬间土崩瓦解，碎裂的小颗粒在铺散弥漫开的一刹那却不知为何凭空消融在空气中，露出正悠哉游哉地品着茶的男人噙着浅笑的脸，和横卧在一旁冰冷的手术台上昏睡不醒的女孩。
“能否麻烦您把我们迷人的实验体小姐叫醒？尊敬的雾守大人。”
斯佩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将手中精致的白瓷杯放到一旁的茶桌上，起身缓步走到手术台前，倾下身在女孩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Giotto？”
女孩的嘴唇微微开合，仿佛无意间呢喃出的几个音节低到几近微不可闻，而后她睁开了眼，搞不清楚状况地看了看四周，又求助似的望向身边曾经说过会帮助她的男人，“这里……是哪里？……斯佩多先生？”
男人笑容不减，轻轻点了下头，青蓝的发丝在空中微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复又落下，笑眯眯地端详着女孩的脸庞，眸中隐隐有着诡谲生硬又近似兴奋的光芒。
“斯佩多……先生？”
许久没有得到对方的回话，被男人的视线看的有些莫名的惶然，女孩害怕地向里缩了缩，咬了咬嘴唇不确定地再次开口问道。
斯佩多却依旧没有回话，眨了眨眼竟转身回到了扶手椅上，重新端起茶杯浅啜起来。
完全被对方如今的变化弄昏了头，朝仓阡陌揉了揉眼角，这时才发现屋内的另一个人。
看到女孩丝毫不懂得加以掩饰的疑惑表情，斯佩多低头翘了翘嘴角，这才突然出声道，“Nufufufu……我说过要帮助你的。所以你看，我把你带到怀尔德先生的面前了。”
……怀尔德？
全身上下的神经似乎蓦地麻痹了，朝仓阡陌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艾琳娜的恋人帮助她的目的，原来并不是那么单纯而善意。
怎么……办呢？
似乎又给Giotto添麻烦了……
掌心里早已满是细密的冷汗，朝仓阡陌偷偷抬眼看了看被称为怀尔德的男人，后者正对她十分和蔼地微笑着，但不知为何，却总能让她感受到从脊背升起流遍全身的一股寒意。
“你好，DR-1807小姐。”怀尔德低首彬彬有礼地打了声招呼，唇边的笑容勾的更深，“现在，让我们来看一场好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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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里。”推开废弃实验室老旧的大门，Giotto对G和雨月微一颔首，然后警惕地一步一步迈入了门内。
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宽大的天井，墙壁皲裂的缝隙间渗透出丝缕阳光，照在脸上营造出半明半昧的极差色彩，空气中隐隐传来树脂清甜的香气，蔓延在鼻尖久久不曾弥散。
而Giotto的视线，却被二层天井旁一道一瞬而过的反光吸引了注意。
纵身跃上天井边缘，旋即整个人便霎时间僵在了原地——
巨大的玻璃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让Giotto的视线有短暂的模糊不清。等到目光所能及的景物渐渐清晰，他才看到被装裱在透明玻璃内的女孩，暖棕色的眸子空洞无神，在他的身影映入其中时才蓦地多了一抹晶亮的神采。
“阡陌？”
看着女孩溢满光彩的希冀眼神，Giotto却不知为何有了种莫名的不真实感，但此时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这些，对着女孩轻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质感冷硬的手套间蓦地涌出纯度极高的耀金色火炎，然而极大的冲击力在触及看似脆弱的不堪一击的玻璃时却好像被什么吸收了一般，一阵灼眼的光华过后，薄薄的一层玻璃却依旧毫发无伤。
“没用的。”
含着笑意的男音不知在何处响起，于破败的瓦砾间碰撞回旋，荡出一阵阵诡异刺耳的回声。
“……怀尔德。”强迫自己保持冷静，Giotto将声音中隐含的怒气不着痕迹地掩去几分，“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而对方顿了顿，再度开口却答非所问，“这是特殊材质制成的钢化玻璃，火炎与物理攻击都是没有用的，不过提醒你——它，可以被强酸腐蚀。”
“……强酸？”
脑海中霎时浮现了艾琳娜死时的惨状，Giotto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拳，神色勉强维持着平静，“告诉我你的目的。”
“呵……”对方不屑地发出一声闷哼，打破了一直以来维持的虚假的恭敬，“你还真是天真的可笑，Giotto。别忘了，如今我们已经是敌人。”
没等Giotto开口，怀尔德已经继续说道，“这个废弃实验楼的废墟里，安置有无数枚装着强酸的定时炸弹。你们——还有半分钟的时间。”
“该死！”G低声咒骂句，同时拉开了手中的弓箭便向面前的玻璃射去。雨月也挥起了剑紧随其后，但全部的攻击力都如同Giotto的火炎一样，被不知名的物质饕餮蚕食殆尽。
对方又是一阵刺耳的笑声，似乎在嘲讽他们此时愚蠢的无用功，“现在，计时开始。”
Giotto与G默契地同时发起攻击，但情况没有任何改变。
“——二十秒。”
Giotto后退一步，喘着气将双手交叠在一起，一股强力的火炎从相叠的掌中喷涌而出。然而眼前的玻璃依旧完好无损，似乎不可撼动分毫。
对方复又开口，语气轻松，“或许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一旦定时炸弹启动，在这里的你的两位下属——岚守和雨守大人——可是都要陪你一同殒命了。”稍微停顿了一下，饱含恶意的声音再度响起，“——十。”
“——九。”
“——八。”
“——七。”
……
G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上早已凝起汗珠。再次举起手中的弓箭，动作因疲乏而有些断断续续的不连贯感，刚要拉开弓弦，不期然被旁边一只伸来的手阻截在半空中。
耳边传来了Giotto平静得似乎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
“我们走——放弃营救朝仓阡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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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营救朝仓阡陌。
一字一句地刺破耳膜，清晰地渗入了骨髓，五脏六腑都似被绞拧在了一起，撕心裂肺到甚至已然麻木的痛感伴随着战栗从指尖一路蔓延到全身。
有什么被残忍决绝地撕裂开来，一切美好到不真实的幻想被统统击碎，化成一颗颗尖锐的尘埃，溶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微弱的呼吸之间充斥着深刻进骨血的痛意，女孩娟秀的脸上恍惚间透出惨然的白。
“唔……DR-1807小姐，”斯佩多扶着手术台的边缘缓缓俯下身逼近对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女孩血色全无的脸庞，嘴边噙着分明嘲弄的意味，“听到这句话，你有什么感想呢？”
仿佛是要给对方最大的压迫感，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斯佩多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在女孩耳际低低地询问着，“会恨吗？”
女孩捏紧了手指，直到骨节都泛起了明显的白痕，垂下头任由耳边的黑发一绺绺滑落到脸侧，许久许久才低声开口，一贯温软的嗓音里带着止也止不住的强颤，却还是在努力压抑着，维持往昔的隐忍温顺，“怎……怎么会恨呢……这样、这样才是Giotto啊……”
这样才是Giotto。朝仓阡陌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一定会选择留下来……一定会。
可眼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女孩的双手掩着脸，却依旧有水光从指缝间溢出，濡湿了垂在颊边的几缕柔软发丝。
斯佩多轻眯着眼，饶有兴味地注视着，神情不屑而讥诮。
“雾守先生，废弃实验楼的幻术可以解除了，已经是时候转移到隐秘基地了。”勾着满意的笑容，怀尔德对手术台前的男人微作颔首，然后视线便转移到了蜷缩成一团低低啜泣的女孩身上。
与此同时，猝不及防地，朝仓阡陌的抽噎蓦地一滞，旋即支撑着身体重量的手臂陡然失去了力气，纤细的身体一翻便从手术台上跌到了冰冷的地面。女孩仰面朝上，暖棕色瞳孔有一瞬间的涣散，旋即却又迅速凝集，形成了一种死气沉沉的木然色泽。
纤长眼睫轻轻颤了颤，女孩的视线碰触到一旁含笑而立的怀尔德•斯科西斯，一刹那露出十分迷惘的神情，然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微皱起了眉，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声音极低，仿若浅音呢哝——
“怀尔德……大人？”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骨音·拾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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