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骨音·拾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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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真不愧是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大人。”听过对方并不算冗长的叙述后，怀尔德举起手轻轻拍了拍掌，唇角勾起的笑容带着赞许，然而更多的却是含糊闪烁的暧昧不明，“能想出这样一箭双雕的计划……恐怕再无他人了。”
“Nufufufu……”斯佩多闻言略侧了一下头，笑声依旧显得八分轻佻，“那还真是多谢夸奖。”
“不过——”话锋一转，怀尔德的眸光稍凝，“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对你热爱的家族反攻倒算，真的值得？”
面对对方试探的询问，斯佩多微怔了一下，旋即不着痕迹地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唇边扯起的弧度加大，却未染上一丝一毫的笑意，“真是抱歉，我听不懂你的话呢……怀尔德先生。”
怀尔德十分了然地笑了笑，手指摩挲着扶手椅侧精致的木质雕花，闭口不语。
斯佩多微微低首，垂下眼帘，起身重新来到窗前，风起，雪落，凝散到面庞之上，冰冷刺骨。
冷下的，不知是雪，还是心。
艾琳娜……艾琳娜。
微开了口努力想发出这个熟稔的音节，换来的却只有喉咙深处翻覆而上的一片涩然，沉重得似欲让人窒息。然而脑中却依旧在回响着，一声声，碎成了粉末，在耳边流淌开来。
那个曾与他十指紧扣，看遍了春花夏雨、秋月冬雪的人，已经在强酸的腐蚀下，化为了尘埃灰烬。
不自觉地，伸手抚上了心口。
呼吸愈发艰难起来，斯佩多微微低下了头，想要逼出那股固执缠绕在喉咙间的苦涩浊气。
片刻，却低低地笑了，嘴角挑起一个不带丝毫温度的笑容，而眼底，亦是深不见底的幽暗一片。
淡淡倾身，拂下衣袂沾染的雪色，斯佩多靛青的眼始终带着一抹徘徊在冰点上下的色泽。
——一个都不会留的，信我。Giotto，朝仓阡陌，还有……怀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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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微凉薄的日光透过单薄帘帐，在娟白清秀的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剪影，显得格外无力而苍白。女孩浓长的睫毛轻轻翕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并不是很熟悉的景物，过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这整个地下基地中唯一有窗子的房间是Giotto的办公室，揉了揉有些凌乱的长发，女孩翻身坐了起来，这时盖在身体上长过脚踝的黑色披风便顺势滑到了地上。
不明就里地歪了歪头，伸手捡起披风，朝仓阡陌的大脑还尚未清醒，发了许久的呆才想起昨天晚上发生过的事。
明明是想要看一眼Giotto就走的……居然很丢脸的在办公室门口睡着了。
手指缩回袖口中握紧，朝仓阡陌一时间羞愧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然而下一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十指渐渐放松下来，心头也莫名柔软了起来。
——似乎、似乎是被Giotto抱回来的呢。
这件外套……也是Giotto的吧。
女孩的脸一红，托腮抱着对方的披风坐在沙发上兀自微笑了许久，才想起来此时本应在办公室批阅文件的Giotto却不知到了哪里，心立刻慌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起身，期间还被过长的披风绊了一个趔趄。
为自己的没用暗自懊恼地撇了撇嘴，朝仓阡陌抱着对方的披风匆匆向外走去。
用还外套的借口……又能见他一面了。
有些微小的雀跃在心口蒸腾，女孩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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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约约的层峦云翳中带了一丝阳光从缝隙间划过，眩目的光影映射着空气中须臾降下的雨滴。忽而风起，静静伫立在墓碑前的人便似刹那间被包围在了狂舞的细雨之中，纤瘦修长的背影模糊复又清晰。
几疏几密的雨幕笼罩着一整片天空，一瞬间，静谧如似能听闻自己的呼吸。
仿佛感知到了她的视线，对方略微抬起头，金色的眼眸转向她的方向，清幽如深潭，在黯淡天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凉。
Giotto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柔和，将悲伤掩饰得恰到好处。
终于忍受不了空气中逐渐蔓延开来的沉默，朝仓阡陌迟疑着向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披风递了过去，“那个……Giotto，你的外套。”
将自己的情绪妥善整理好，略薄的唇线轻轻向上挑了挑，Giotto伸手接过，带着一痕浅笑颔首道了声谢。
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朝仓阡陌咬着嘴唇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四处飘移的视线不经意间碰触到Giotto身前的墓碑，一时间被定格般愣在原地。
黑白照片上熟悉的笑颜恍若往昔。
“艾琳娜……”
鼻子一酸险些有什么即将夺眶而出，阡陌赶快低下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衣角的布料在手指不轻的力度下渐渐扭曲变了形。
“……呐，”将对方的表现看在眼里，Giotto轻轻叹了口气，向阡陌伸出手去，“要不要一起出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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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Giotto，可不可以去看看那里？”
衣角被人扯了扯，女孩怯怯地指向不远处人潮涌动的市集，暖棕色的眼睛里满是期许的神情。
“啊……好。”出神地想着些什么的人蓦地回过神来，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宠溺神色，Giotto转身向女孩手指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顿住脚步，回过身握起了女孩的手，“人很多，记得跟好我。”
女孩立即开心地笑开了，使劲点了点头，轻声回应着，“……好。”
雾霭被微风大片大片地揉开，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依稀凝出了几个浅浅的水洼，在清寒日光的照耀下泛起幽幽光华，凉薄的白气熔化在缓慢回暖的空气中，时生时弥。
“麻烦借过。”
Giotto抬起手臂小心翼翼地为女孩从拥挤的人潮中隔离出一隅小小的空间，顺着人流的方向慢慢移动着，嘴角噙着一个温和有礼的微笑，不时回头细心地讲解着什么。
“那是红勤酒，用佛罗伦萨与锡耶纳之间的古老的葡萄园里的葡萄酿成，嗯……很符合女孩子的口味……”
“……嗯。”
“那个吗？那是西西里居民自制的干酪，味道偏咸，可能不太适合东方人……”
“……嗯。”
“唔……这个是佩鲁吉亚的巧克力……”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仿佛平静无波的水面被激起阵阵涟漪，本是有序地移动着的人流突兀地四散涌开，来自四面八方的强烈冲击将阡陌向相反方向推去，Giotto眼疾手快地伸手将对方扯了过来，力度却稍稍过大了些，阡陌一个站立不稳便跌跌撞撞地向对方撞去。
Giotto迫于无奈侧过身扶住对方踉跄的身体，手指触到的地方却出乎意料的柔软，眨眨眼低头随意地一看，便不期然与女孩一起傻在了原地。
身边依旧是人潮涌动，嘈杂喧嚣中仿佛为他们独辟出了一片天地。安静到诡异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Giotto的手正搭在女孩的胸口上，他发誓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手足无措……
两人就这么愣愣地对视着，彼此间谁也不知此时该如何是好。不远处突然有一声尖锐的枪声直冲耳膜，也瞬间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听闻枪响，Giotto的眉宇霎时蹙了起来，也顾不得尴尬径直拉起女孩的手，在惊恐的人群中寻找缝隙，直直拐入了一个幽暗的巷道。
“我去看看情况，你好好呆在这里。”皱着眉叮咛了一声，Giotto毫不迟疑地转过身，衣袂在空中扬起寡淡清寒的弧度，迅速消失在了巷口。
自始至终没来得及插上一句话的阡陌注视着对方的身影消弭在昏暗的小巷中，看了半晌后终于失望地缩到了墙角。蜷起身体缓缓抱住自己，想起刚才对方修长的手指触上自己胸口时一瞬间的悸动，女孩白皙干净的脸上泛起了丝丝红晕。
双臂收的更紧，将脸埋入膝间，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下不受控制愈加快速的心跳。女孩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挽起了一个笑。
巷口有一阵脚步声渐渐走近，以为是对方回来了，女孩惊喜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男人靛青的眼。
仿佛在开一个暧昧的玩笑，斯佩多的指尖亲昵地执起女孩的手，优雅而绅士地低下头在对方的手背上烙下浅浅的一吻。
看着女孩瞪大双眼努力试图缩回手的举动，斯佩多颇为愉悦地笑了，低沉磁性的嗓音半带引诱的意味——
“早上好，实验体小姐。”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骨音·拾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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