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番外 赵柯小盆友的忧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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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赵柯挎着书包，慢吞吞地往家的方向走去。初冬的夜晚，清冷干净的风吹得人鼻头发酸。
赵柯缩起肩膀，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低着头一下一下地踢着一颗小石子，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小石子被踢到大马路上，一股股车流交织出迷离的灯光，裹挟着寒风呼啸而过。
他抬头转身，怔怔看着夜幕中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一片辉煌。
C市这个城市很大，人也非常多，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莫名觉得孤单。
有时候他会想，他为什么要待在这个地方？他为什么就不能离开呢？可是离开后，他又能去哪儿？
赵柯找不到答案，这个世界的所有地方对他来说如此陌生，以致他对它们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欢喜的，厌倦的，怀念的……
他有时也会想，如果他一直待在那个墓里该有多好啊……反正都已经沉睡了上千年，为什么现在偏偏要把他唤醒？
——当时的真相其实是，赵柯的灵体因为闻到熟悉的血腥味有些不受控制，脱离他的□□，唤出他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思念，以血为祭使他慢慢苏醒。从此，他的命就与那个跟自家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拽着的皱巴巴像咸菜一样的英语期中考卷，一个大大的鲜红的零分朝他张牙舞爪。
学蛮夷说话有什么好？他有些赌气的想。
——连霜说，读书不一定有用，但书还是必须要念一点的。所以，在没落实好赵柯的户口问题之前，她一点也没犹豫地把他塞进一个私立小学，毕竟手续上比公立的要简单得多。
这所小学里，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
孩童小小脑袋瓜里的攀比心理往往比成人要来得直接，赵柯虽不至于寒碜，但比起那些动辄就是高档名牌的孩子来说，赵柯这个“空降兵”一进来就被打上了平民的标签，理所当然的，他被孤立了。
当然，他本人并没有这样的认知，因为还是会有不少漂亮的小女孩，在他答不出老师提出的问题的时候，红着脸偷偷传纸条给他，帮他度过难关。这对赵柯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
只是，大伙玩游戏时，没有人会叫他一起玩。不少男孩一边玩一边故意叫得大声，偷偷转过头想看到赵柯一脸羡慕的表情，不过他们很快就失望了，赵柯本人并不屑于去玩那些幼稚的游戏。每当这时，他就独自一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愣愣地看着天空发呆。
如果连霜看到此时的赵柯，肯定会先狠狠敲爆他的头——学谁不好，偏偏学张起灵！老摆一张棺材脸当心以后找不到老婆！
——可惜，连霜看不见。
她总是很忙，忙着应付各种考试，忙着照顾他跟张起灵一小一大两个男人的饮食起居，忙着帮她哥哥管理财务……对于青春期少年的心理问题，她自己也还未成年，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赵柯不禁蹲下来，一点也不嫌脏地坐在马路边，他托住下巴，呆呆的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清扫街道的大妈看见了，笑眯眯地俯下身问道，“小娃娃，怎么还不回家啊？”
赵柯没有抬头，抿了抿唇，脸色有些发红，“……不想回。”
“因为考试没考好，回家怕被爸妈骂吗？”大妈瞧了一眼赵柯手里的考卷，伸手按在他肩膀上，柔声安慰道，“没关系，你还小，一次考试失败根本算不了什么，快回家去吧，你爸妈肯定等急了！”
“我没有爹娘。”赵柯侧开头，喃喃的说，鼻子不由得一酸。
——是的，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从记事起，就被一个如父如母的姐姐教养长大，带着他四处拜师学艺，在乱世中艰难存活。
他的声音太小，大妈没听清楚，“啊”了一声。
“赵柯——！！”这时，远远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赵柯抬眼一看，连霜面带焦急地朝他跑来，身后慢悠悠地跟着一个让他咬牙切齿的淡漠身影。
连霜三两步跑到他身边，可能因为跑太急，细白的额头冒出些汗珠。
清扫大妈一见连霜，眼神明显愣了一下，似乎觉得她的年龄养不出赵柯这么大的小孩，“你是这小娃娃的……”
连霜把脖子上细软的羊毛围巾取下，系在赵柯的脖颈上，一边笑着对清扫大妈说，“……我是他后妈。”
赵柯被口水呛了一下，张起灵的脸色也有些发黑。
清扫大妈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张起灵，觉得这个男子长得人模人样，一表人才，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负心汉啊？
不过，全天下薄情男的脸上都不会贴“我是负心汉“的标签。
大妈的语气顿时有些不太好，当即教导张起灵什么“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打骂也成不了材”，什么“有了新家庭也别忘记多关注一下孩子，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心思特别敏感，最要注意心理健康教育”BALABALABALA……
说完也不顾张起灵黑如锅底的脸色，转而瞪了幸灾乐祸的连霜一眼，“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就不能好好照顾吗？看这小娃娃冻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帮他多穿点衣服？！”
“是是是是……”连霜连连点头应声，一张脸都快笑僵了，心里直后悔不该想看张起灵的笑话。
千叮咛万嘱咐，清扫大妈总算走了。连霜长吁一口气，蹲下来拧着赵柯的小脸蛋佯怒道，“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学会离家出走了！”
“啪。”
赵柯一巴掌拍掉她的手，鼓起脸瞪着她道，“你偏心！”
“我偏心？”连霜闻言目瞪口呆，不知赵柯在发哪门子的火，“你说我怎么偏心了？”
赵柯偷偷瞄了一眼她身后的张起灵，嘟囔道，“我说要吃炸虾你偏不做，他想吃清蒸鸡蛋清蒸鲈鱼你就天天做，有你这样的吗？”他越说越觉得委屈，“……大前天说好要带我去游乐场看海豚表演，结果呢？！你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没空，又说下一次再带我去……你说，这都几个下一次了！还有……”
连霜没听完， “噗嗤”一下笑出来。这一下，赵柯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全身的毛都炸起来，跳起脚嚷嚷道，“你还笑！你居然还好意思笑！”
“哎哎哎……”连霜忙安抚住赵柯，顺着他的毛摸，心说这孩子怎么像被自己虐待了似的，“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不笑了……”随后耐心地跟他解释，“最近我看到报纸上说，C市有变质小龙虾混进了市场，提醒我们不要去购买，那些小龙虾吃了会拉肚子的……所以我买了鲈鱼，鲈鱼的味道也好啊，你不是也很爱吃吗？”
赵柯一噎，总算记起自己在餐桌上跟张起灵抢菜抢得几乎要大打出手，有些底气不足的说，“……但我不爱吃蒸鸡蛋。”
一想到连续几个礼拜都被硬逼着吃蒸鸡蛋，赵柯脸色发青，有些反胃。
“我也不爱吃。”连霜赞同的点点头，“可是，我看书上说，每天蒸一个鸡蛋，再在上面撒点葱花，吃了对小孩子的大脑发育很有好处。”
“……你想说我是个笨蛋？”赵柯磨牙。
连霜干笑两声，瞄了一眼他手里的考卷，轻咳一下，“没考好也没关系，你老姐我上学期挂了好几科（……），英语四级也没过（……），还不一样活到现在……大不了开家长会的那天你别去就行了，到时挨骂的就不是你……”
这时，一直站在身后充当背景的张起灵微微眯起眼睛，淡淡地开口了，“……那么，你的意思是？”
连霜的身体顿时一僵，转过身朝他笑得一脸谄媚，“阿洁一直嚷着要我帮她组织圣诞晚会，那天我恐怕没空……”
张起灵淡淡瞟了她一眼，瞟得她浑身的寒毛倒竖，才大发慈悲地放过她，淡然说道，“回家吧。”
赵柯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连霜，见她朝他眨了一下眼睛，才紧抿着唇一脸不自在的点点头。
知道张起灵这样算是答应去参加赵柯的家长会，连霜也松下一口气，取下赵柯背上沉重的书包，一手牵起赵柯，笑眯眯地说，“回家回家，我今天做了我们都爱吃的红烧肉！”
张起灵顺手接过她手里的书包搭在肩上，然后牵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像是发现了什么，凉凉的说，“……怪不得又胖了。”
“即使不吃肉，我在冬天也很容易长肉的好吧！”连霜拽住赵柯的手一紧，抬头朝他呲牙咧嘴，面露狰狞的道。
张起灵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偏头看了她气得红扑扑的脸蛋一眼，一脸淡然转回话题，“又欠一次。”
连霜“呵呵”傻笑几声，“我怕欠多了还不起……还是——”算了吧。
张起灵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说，“……放心，还得起。”
连霜：“……”
赵柯的小嫩手被连霜捏得吃痛，他抬头抛给她一枚卫生球，小声嘀咕道，“笨蛋。”
“你骂谁呢？皮痒的是不？”连霜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赵柯倏地转过头，好像看见什么，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大招牌大声喊道，“我要吃肯爷爷！”
“肯爷爷？”连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个面容慈祥的白发老爷爷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欢迎光临，三位要点什么？”白色制服的柜台小姐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
“一个儿童套餐，打包带走。”
“好的，请稍等。”
等餐的时间，赵柯掏出兜里的零用钱偷偷要了一个甜筒。他眯起大眼，一脸满足地伸舌舔了一下。连霜瞅见，咽了咽口水，居心不良地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叨念，“大冬天吃冰会吃坏肚子的，我们等一下还要吃饭呢，最重要的是，被张起灵看见就惨了……”
赵柯知道她想吃，一脸无奈，举起甜筒递到她嘴边，“反正他不在，给你吃一口吧，只能吃一小口哦……”
连霜明目张胆地四下张望，确定张起灵还没有这么快出现，才心满意足地啃掉一大口——哎呀，大冬天吃冰实在是一种享受啊！
“你……”赵柯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甜筒一下子就少了近乎一半，含泪无声控诉连霜的暴行！
“哎哎……”连霜“良心“发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照例许诺空头支票，“谁叫我身上的钱都被他搜走了？以后等我有了钱，一定赔你一个更大的……”
赵柯瘪瘪嘴，一脸不情愿地把剩下的甜筒“嗷呜”一大口吃掉。
“您要的儿童套餐。”柜台小姐递过一个塑胶袋。
“谢谢。”连霜接过塑胶袋，转头一看，张起灵也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他快步走到连霜的面前，眯起眼睛盯了她半晌，“……又不听话了。”
连霜死鸭子嘴硬，“我又怎么了？”
张起灵伸手揩掉她嘴角的一点奶油，语气隐约透出危险，“吃完记得擦嘴。”
连霜瞄了一眼他阴沉的脸色，呐呐的说，“……我下次一定不吃。”
“没有下次。”张起灵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可是……”
“也没有可是。”
连霜立刻抱起赵柯，秉持既然死道友也该死贫道的方针，“是赵柯买的！”
“你竟然出卖我……”赵柯扭头一脸悲愤地看着她，他再也不要同情这个女人了！
“一起打。”张起灵毫不留情，斩钉截铁的说。
“妈妈咪呀！”连霜大叫一声，随手把塑胶袋往张起灵那里一扔，抱着赵柯狂奔而出，“我们今天不回家了——！”
张起灵抬手稳稳接住塑胶袋，快步走出店门，几下就追上两人，眼明手快一把拎起连霜的后领，提到面前缓缓扫过两双恐慌的大眼，轻描淡写的说，“今天回家打十下，明天加倍，后天翻两番。”
在张起灵强大的逼视下，连霜二人默默地被拎回家领罚，阿弥陀佛。
赵柯躺在床上呲牙咧嘴地摸了摸肿得老高的屁股，转头看着窗外的夜空，千年的时光斗转星移。
他的眼神一刹那有些恍惚，仿佛看见夜幕中，自己的姐姐眼含温柔，牵着一脸懵懂的年幼的自己朝他挥了挥手，微笑转身，飘然而去。
“……姐姐。”一滴泪无声无息地滑过脸颊，赵柯闭上眼喃喃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活。”
——何处安心即故乡。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番外 赵柯小盆友的忧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