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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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嬽儿……
嬽儿……
嬽儿……
我半醒半梦之间,似乎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呼唤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谁是嬽儿啊?
我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努力地睁开眼睛,一张布满泪水的苹果脸映入眼帘,是赵柯。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清醒过后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倒抽一口气。
赵柯忙伸出小手帮我顺气,“还疼不……”
话没说完,他整个人就被提起后领给扔了出去,我愣了愣,只见赵柯鼓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来人呲牙咧嘴,却不知何原因不敢反抗,像只被欺负得炸毛又忍着不能发作的小兽。
我看得哭笑不得,责备地看了一眼张起灵,一边朝赵柯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赵柯偷偷斜眼瞄了一下张起灵,一脸不情不愿走过来。
我抬手拭干他脸上的泪水,脱口而道,“哭什么丧?我还没有死呢……”说完我不禁愣了下,摸了摸隐隐犯痛的脖颈——我居然能发声了?!
赵柯撇撇嘴,一脸不屑,“你要是死了,我才不会哭呢!”
我瞪着他,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
赵柯捂住额头,呻吟了一句,“这个地方让我很不舒服,我不想呆在这里,我好困……”
“那你睡吧。”我有些担心,正要伸手去抱他,没想到赵柯一下子消失在我眼前。我愣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原来赵柯的睡是指沉睡,不过这沉睡的地点是……算了,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我也不明白。
转头看向张起灵,他一直沉默不语,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此时稍显冷峻。
我歪了歪头,看着他的侧脸,“他很可爱吧?”
他用手背轻轻蹭了蹭我的头发,漆黑深邃的眸子注视着我,表情一直淡淡的,好像对于我的评价不置可否。
我眨眨眼,弯眉冲他笑了笑,侧过头打量我们目前所在的地方,很明显是一个主墓室。
——跟先头那个比起来,这里大概有大半个篮球场那么大,规格也比我先头看见的高出不止一个品阶,至少在我能看清楚的范围内,地上就七倒八歪地摆放了一些完好的陪葬品,我们两人正处于墓室的一角。
我不禁感到疑惑,从之前的那个墓室来看,这个明显不是生坑,那么为什么这里的东西没有被掏干净?
张起灵在一旁淡淡地说道,“刚才你进来的那个是幽灵疑塚,存在的时间极为短暂。我进来后,就找不到出去的路了,那条通道好像会把人永远困在这里。”
“类似鬼打墙?”
张起灵想了想,点头道,“我们不能按原路返回了,这里到处都是机关,很危险。你……”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耷拉下脑袋,喃喃道,“我是不是又要拖你后腿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看上去有些无奈,伸手掐了掐我的脸蛋,“来之前,我就答应过你父母会保护好你。”
“所以,如果我出事了你就没办法跟我家人交代?”我偏过头不去看他,抿起唇有些不满。
他“啧”了一句,表情更为无奈,握拳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当然不是这样。”
我霍地转头盯着他,目光灼灼,双眼似乎能在黑暗里反射出亮光。
他却不再看我,转身从包里取出一包饼干,拆开包装后递给我,“饿了吧?”
我心底划过一丝失望,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胃里有些难受,可是看着干巴巴的饼干又犯了难——喉咙有些痛,可能咽不下去。
我接过饼干咬了一口,干巴巴地好像在啃木头一样,随便嚼了嚼便吞下去,皱起眉忍住刺痛的咽喉正要咬第二口,张起灵制止住我的动作,“算了,别吃。”
说着,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小锅跟铁架子,开始生火煮压缩饼干。
我用看稀奇的目光盯着他,“你从哪儿来的?”
他头不抬的道,“我就在后山。”
怪不得……我恍然,不由有些庆幸——原来他还不知道我偷看了他的日记……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我怪异的表情,淡淡的问,“做什么坏事了?”
“没、没有,”我飞快答道,迅速转换话题,“这里的墓主人会是谁呢?看样子也应该是富贵之家吧……陪葬品很丰厚呢……”
他没理会我,闷不吭声,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低头用勺子搅动着饼干糊糊。
我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看那些陪葬品,十分素净的薄胎白瓷花瓶,上面淡淡描了些梅花,傲骨嶙峋。我对瓷器了解不深,目光很快被一个檀木匣子吸引住,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明器大多都带毒,没有带手套,我不敢去碰,只好一直盯着左看右看,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不禁回头去问张起灵,“这个匣子上刻的是什么?”——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他肯定知道。
“古苗文。”果然,张起灵抬头看了我一眼,淡淡的答。
“写的是什么意思?”
他却不说话了,兀自低头用笔画着什么。
我蹲在他身边,一直默默地盯着他的脸,他被我盯得表情有些不自在,偏过头看了我一眼,“情诗。”
“什么情诗?”我兴奋得两眼放光——没办法,女孩子天生对八卦有浓厚的兴趣……更何况,还可能有机会听到张起灵念情诗,虽然是写给别人的。
可惜这个男人并没有这方面的兴趣,他把一段可能缠绵悱恻感天动地海枯石烂的美丽爱情用非常枯燥又乏味语言解释了一遍,末了还特地问我听懂了没。
于是,我就着这个枯燥的故事不知味地吃掉了晚餐,木木地点点头——我再也不要听张起灵讲故事了!
他幽幽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脸重新弄自己的事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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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墓穴其实并不小。
我跟在张起灵身后,他不知在墙上动了什么,石壁上出现一个黑黝黝的洞,走进这条幽深的通道,感觉比之前的更为阴冷,并且微微向下倾斜,显然是通向整座墓的下层。
前方出现了较陡的斜坡,我搭着张起灵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往下挪,过了一会儿,我们走出了窄道,进入了一个十分宽敞的墓室。
张起灵打出狼眼扫向四周,光中印入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物体,他停下脚步,不远不近地认真观察着那样东西。
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那是一口汉白玉打造的棺椁,透过电光的照射,隐约能看见里面躺着一个模糊的影子。棺椁上面的棺盖稍微有些倾斜,露出一条不大的缝隙。缝隙里插了一把长剑,只露出剑柄,剑柄上刻着一只龙首的古兽。
张起灵走过去,抬起手按在棺盖上,略一用力,便将棺盖推开大半,露出里面可能陈腐了上千年的古尸。
我凑上去看,却在看清棺椁里的东西后,不禁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白玉棺椁里面套了一层细腻的红玉棺材,躺在棺材里面的那个人,不,应该只能说那张脸,我竟非常熟悉——赫然是安澜,或者说是他十年之后的模样。
他紧闭双目,神态安详,皮肤如玉般无暇,他的身上穿着明黄色的龙袍,看上去好像正在沉睡,似乎只要一睁开眼就能马上活过来一样。
我顿时手脚冰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目光惶然地看向张起灵。
他眉头一紧,蓦地伸手拉过我,宽厚的手掌轻轻捂住我的眼睛,耳畔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别怕,我在这里。”
我狠狠吸了口气,颤抖着抓住他的手,喃喃道,“这个人的模样我认得,他跟我一个学长很像很像……”
“我知道……”他俯下身轻轻抱住我,在我耳边喃喃低语,似乎在驱散我的不安,“抱歉,我不该带你来这里……”
我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来这里是我自己愿意的……再说,也是我不小心掉进这里来的,跟你没有关系……可是,”我下意识拽紧他的手臂,目光一瞬间找不到焦距,颤着嗓音问,“……我到底应该是谁呢?”
一室静默。
半晌,空旷的墓室里响起张起灵低沉悦耳的嗓音,“——连霜,你只是解连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