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情》晓苑春笙

14、第 14 章

　　皇帝的赐婚圣旨来的很快，几乎在容月睡醒的那一刻就被人拉着去了大厅跪下听旨。如果不是脑子还不清醒他必然不会伸手去接了那一道黄色卷轴。
　　“你既然已经领了旨，若是抗旨可是要杀头的。”人小鬼大的子风也不晓得是怎么进来的，坐在凳子上晃悠着两条小腿磕着瓜子。
　　“死就死！怕什么！”反正他孤身一人，了无牵挂。
　　“你就是死也不愿意嫁给沈靖！？”
　　“对！死也不愿意！”容月的态度很坚决，使得在门外的沈靖再也忍不住推门而入。
　　“就算死你也不愿意吗？”脸上写满了痛心疾首。
　　“你什么时候来的！”容月不再说话也不再理他。
　　“好，好，好一个宁死不屈。”沈靖连叫了几声好，甩了袖子就走了。
　　子风看着这两个别扭的人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儿，叫了声“阿七”，一个浑身黑色的男人就出现了。
　　“我说阿七，你大白天的穿夜行衣难道是嫌自己不够显眼吗！？”子风也是毒辣嘴巴，却还是环着那人脖子，“师父，你难道就半点心疼也没有？他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娶你进门，难道你还不明白？”
　　阿七翻了翻白眼，这小鬼头才多大就说出这么老成的话，也不晓得是哪个教给他的。
　　“走。”阿七抱着小主子飞了不远，子风抓了抓他的头发，“你说，刚才我说的话好不好？你没见着师父那张脸啊，都成猪肝了！哈哈，哈哈，所以说大爷爷的这话果然没错啊。”居然是老楼主的主意！唉~~~~~
　　容月现在是整夜的睡不着觉，谁叫那小鬼头临走还说些叫他安不了心的话，搅得他脑子疼。于是果断不再睡觉，决定出去走走。
　　“王爷，您多少是吃些东西吧。”不远处传来老秦的声音。
　　“本王不想吃，都撤下去吧。”接着是一个熟悉的疲倦的声音。
　　“王爷！身子要紧啊，您这样，容公子看见了也不好受的。”
　　“不好受？恐怕他不知道会有多欢喜我这般摸样。你说，老秦，我是不是原先做了太多对不起他的事情，伤了他的心。为何他要说我们之间只是一场游戏呢！？”
　　“这，老朽不知，可是一切的答案不是就在王爷自己这里吗！？”
　　“可是我这记忆，也不知道何时会恢复，如果一直不恢复怎么办？”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想，却总是想不起来。
　　“王爷！”老秦一声惊呼，“王爷切不可如此啊！”从窗户看进去，那人居然拿了银质的酒器往自己脑袋上砸去。
　　“你这是作什么！”容月没忍住就进了门，“倒是喜欢自残了！”
　　“月儿。”沈靖仿佛做梦一般看着他。
　　“容公子，你可算是来了。劝劝王爷吧，他几日不曾吃饭了，这身子可不能这样啊。”老秦马上就开口哀求，这老人家待自己好，容月面子上也过不去，便应承他自己搞定。
　　“怎么不吃饭？”
　　“我在做梦是不是？你来看我了！？当真来看我了？”
　　“傻子。”容月拍了拍他的脸，“吃饭吧。”夹了菜给他碗里，那人也不看是什么就吃下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你看着我干嘛！吃饭！”
　　“若不看着你，你就会消失的。”
　　“沈靖。”他从来不晓得，沈靖内心是这么想的。其实这些年来，沈靖从开始的焦灼到后来的渐渐冷淡，对人也暴躁多于耐心，每年的年夜他都会抱着喝完的酒坛子站在竹林里面吹一夜的冷风，第二天都会惹上风寒。可是他从来不说，别人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他心里面想着念着一个人，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想念他，在知道那些自己遗忘的事实之后，他迫切的想要自己找到那些影子，却总是想不起来。他明白，问题的答案就在那些被自己忘掉的记忆里面，可是他找不到钥匙，打不开记忆的门，所以他和容月必然没有结果。随着时间的推移，容月在他心里的位置越来越难得替代，如同空气一般出现在自己生活的每个角落。可是那人说，宁死也不嫁给自己的时候，他心寒了。
　　“沈靖！”看到他痴痴傻傻的样子完全没有过去的无赖样子，容月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不要露出这种恶心的表情！你到底要如何！”
　　“月儿！”他这一巴掌打醒了沈靖，“容月？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容月翻了翻眼睛，“醒了？”
　　“我~”鲜少露出囧态的沈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你一直住在这里？”抚仙居看起来没有荒废，也挺有人气的样子，再看见男人房里的摆设必然是长期居住在这里的，“你的畅然居呢？”
　　“荒着呢。”
　　“那么好的屋子你居然不住。”容月撇撇嘴。好吧，这是人家的房子爱住哪儿住哪儿。“那酒坛子是你挖出来的？”不远处柜子上放着的几个酒坛子很显眼。
　　“嗯，可惜已经没有酒了。”
　　“这好办，再给你酿些就是了。”容月从他失望的眼神里有些骄傲了，没想到他的酒这么受欢迎。
　　“再，你要，留下来吗！？”
　　“留下来？”容月愣了愣，“我会告诉老秦怎么酿造的。”
　　“是吗？”显然对方没有多大的兴趣，“这么晚了你不休息吗？”
　　“你赶我走？”容月面子上过不去了，人家好心好意过来陪你吃饭居然被下逐客令！
　　“我想，你看见我心里面也不舒服，而且天色也确实是晚了。”
　　“哼！你越是不想看见我我越是要呆在这里！”也不晓得是发了什么疯，容月一屁股就坐到了沈靖身边，“吃饭！通通给我吃完！”
　　于是，那晚上沈靖被迫吃掉了所有的饭菜，一晚上都没能睡着。一方面是吃得太多撑着了，另一方面是容月就在身边却不能碰，那心里面跟小猫爪子抓过没什么区别。他容月却难得睡了个好觉，一醒来就看见沈靖顶着个熊猫眼躺在身边。
　　“一晚上没睡？”小心疼冒出来。
　　“也不是。”沈靖没说实话，他确实是一晚上没合眼。
　　“今天不去朝上？”
　　“不去的。若是去了，陛下必然要问起你我的事情。”
　　“额！~”他接了旨必然两人是要成亲的，现在自己不愿意沈靖也只能拖着，若是去了朝上必然要被问起，所以干脆也别去了，“那你再睡会儿吧，天还早着呢。”他翻身正要下床，沈靖却要亲身，两人撞成一团。
　　“父王！”此时此刻，照儿肉球一样的身体撞开了门，连带着后面七七八八的下人婢女全部看见了，靖王爷和准靖王妃床上纠缠不清的样子，“娘亲！”就在众人不知道如何处理的时候，小肉球一下子跑到了床边，一副极其纯良的拉着容月的衣角。
　　“父王和娘亲是在给照儿制造小弟弟吗？”
　　举众哗然。

　　容月鸵鸟一样的缩在被子里面不出去见人，沈靖也没有办法，只好坐在他身边隔着被子安慰他。
　　“我，我回去和他们说清楚的，不要他们乱说。”
　　“什么，你要去说什么！”容月闷闷的发声，“总之不许你去说。”这种事他若是去解释不是越描越黑！？
　　“可是，总不能不管他吧。”
　　“沈靖。”容月露出个小脑袋，“你是不是想要恢复记忆？”
　　“啊！？”
　　“若是给你恢复了记忆，你还喜欢我，我就和你在一起如何！？”容月蒲扇扇的眼睛望着他，沈靖点头。
　　“好！”
　　“你说的，若是你后悔了，你便自己去皇上那里求他废了圣旨，与我无关。你若是还想同我一起，便不能再和别人在一起，无论男女。自然以后也不会再有子嗣。”
　　“好。”沈靖没有犹豫，握住了他的手。
　　“别动手动脚的。”容月爬下床来，对着窗外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那是凤凰楼的通讯工具，不多时阿七就抱着子风来了，“小鬼，帮我准备些东西。”
　　待到沈靖见到那一大浴桶的黑漆漆冒着泡的不知名液体时确实有些恶心。
　　“这是什么？”
　　“是好东西。”人参、雪莲、各种珍贵药材加上蝎子、毒蛇、蜈蚣各种毒物制成的药水，当然他不会明说，只是拉了沈靖快速脱掉衣服按进浴桶，“好好呆着。”那万里红之毒本来就有抑制记忆的作用，这是一个典型的后遗症，而要治这个就必须以毒攻毒，将最后的毒素全部清除，那些药材则是为了强身健体的。
　　“月儿，我身上好疼。”
　　“疼是自然的。”
　　“现在好痒，还好热。”
　　“这是正常现象。”容月持续的加热着浴桶，“好了，安心的泡，一直泡到你想起来为止。”
　　沈靖一直觉得容月必定是在戏耍自己，多半是为了报复自己，却没想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席卷了整个脑部，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死死的抠住浴桶边缘，几乎要将它捏碎，火烧的灼痛从小腿蔓延至身体，一股呕吐感向上攒动。
　　“怎么样？怎么样？”容月进门看到他这幅模样也是心疼，却不能解救他，因为这个法子一旦用了就不能中途停止，不然就是剧毒攻心，“没事吧？你没事吧？”沈靖此时只能咬紧牙关，才能不泄露出一丝脆弱的痛哼。他这样的表现使得容月格外心疼，就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如果不是他执意要沈靖恢复记忆，那这人就不会受这种煎熬，现在痛不欲生的样子看在眼里疼在心上。“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我，嗯，没事，没，没事。”沈靖伸手抚摸着容月的脸，那滚烫的手掌烫着容月的心，他只能就这么握着他的手，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那晶莹的泪水使得沈靖想到年夜那晚容月的样子，他倾身吻住了那一行泪，咸咸的。
　　“啊！！”剧痛袭来，沈靖再也忍不住的昏过去，他仿佛进入了梦境，那一页页翻过的，一幕幕闪现的正是同容月的半年时光。从斗嘴到吵架，甚至大打出手，他喝醉的样子，撒娇的样子，任性的样子，通通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沈靖！沈靖！”容月慌了，他的呼喊也惊动了王府其他的人，大家一起将王爷从浴桶里抬出来，容月不敢有任何怠慢，他害怕，虽然从沈靖现在的面目上并没有痛苦，可是他时而皱眉的样子使他不安，如果出了什么差错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