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假主，愁眠》南朝

8、天婆公主

　　“本公主就要今天出去。”丑棉道。林统领继续强调城门关了出不去了。她道：“关了不会再打开。”林统领开始狂摇头，不肯放，更不肯打开宫门。

　　丑棉抽出他腰上的佩刀，架在他脖子上：“这样可以开了吗？”

　　林统领小心翼翼的往后缩缩，不放心她拿刀的手，叮嘱道：“长公主，这可是真刀，划一下就会死人的，长公主小心一点拿，千万别手抖。”

　　这招没用？丑棉转手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道：“开门。”

　　林统领这回带头恐慌了，忙大吼大叫的去开宫门。丑棉又道：“牵匹马来。”

　　“快去牵匹马来！”林统领一面小心的盯着她手上的那口刀，一面吼道。很快，马牵来了，宫门大开了。丑棉接过缰绳，扔掉佩刀，翻身上马，一拍马屁股，马溜溜达达的就走了。

　　“统领，怎么办？”侍卫苦巴巴的问道。林统领一张脸痛不欲生：“还不快去通报圣上，完了完了，放跑了长公主，我们全都要带着老婆娃子自挂谢罪了……”他泪流满面，突然灵光一闪，抓过身边的侍卫，“喂，快给我一拳，打得我好像重伤不治爬不起来最好。”

　　侍卫很机灵，挥拳打得统领像猪头，然后对统领道：“林统领，顺便也帮我一把呗。”

　　于是，这长公主不光是溜出宫门跑了，还是像个武林高手一样一路撂倒了所有守门侍卫跑掉的。

　　丑棉回到公主府，守在府门口正打瞌睡的侍卫被她敲醒，十分的惊讶。丑棉指了指门：“叫人开门。”

　　侍卫愣着，猛的反应过来，回身玩命砸门。里头的人来开门，抱怨着这么大半夜的叫魂啊，仰头看见是长公主，登时蔫蔫的闭嘴。

　　丑棉回到她的房间里，关上门来摘掉假面皮，拆开发髻，打算脱衣服睡觉。衣衫不整的万枚节推门而入，诧异道：“怎么，你被拆穿了？”

　　“没有。”丑棉郁闷，“你好像恨不得我被拆穿一样。”

　　“我是担心而已。”他道。他坐下，问她在宫中与人相处的细节。丑棉想睡没得睡，不情不愿的跟他讲，他一言不发的听，等丑棉讲完，他幽幽道，“幸好你回来了。”

　　这话像是只要我再多呆几天，就一定会穿帮。丑棉心里更不快活了。

　　“这个时辰，圣上怎么会这么晚送你回来？”他道。

　　“我是自己回来的。”丑棉打个哈欠。

　　“……你的意思是？”万枚节皱眉。

　　“没人送我，我自己劫了马跑回来的。”丑棉解释道。

　　万枚节豁然起身，不可置信的指着她，最终却是挫败的坐下，咬牙道：“但愿圣上仍旧宠爱长公主。”

　　皇帝却是仍旧那么宠爱长公主，他听过猪头似的林统领虚而不实的回报之后，派出花公公来问一问她跑丢了没有、到家了没有，便没有后话了。这让万枚节大松了口气，之后严厉的教训丑棉不许再作出这种不计后果的举动，并且声称是为了惩罚她，叫她十天之内不许跨出房门一步。

　　不让出府门已经很惨了，这下连房门都不许再出，丑棉总觉得这个长公主当的，很是无奈呢。

　　白石对于这个被禁足房中，更需要她做事的丑棉更美好脾气，像是梳头的时候，故意抹厚厚的头油在她头发上，弄得别说是想摸摸看，就连看都觉得是该洗头了。丑棉对镜端详片刻，真就使唤她要洗头，这把本来想捉弄她，却惹得自己还要多烧水的白石更加不痛快。

　　白石烧了一大盆滚烫的水，一双丹凤眼恶狠狠的瞪着丑棉，恨不得直接将她的脑袋按进去烫熟。丑棉慢条斯理的用手指头尖试了一下水温：“加点凉水来。”

　　“洗着洗着就凉了。”白石道。还凉的，她恨不得对面那张脸就是熟的。

　　丑棉想放着它晾着，可是头上实在是难受的可以，于是又道：“去弄点冰块来扔里。”

　　“哪里有冰块！”越说你还月奢侈了，真把自己当成长公主了吗！白石怒。

　　“那一日驸马说要吃冰的时候，你是从哪弄的，今天就还去那里弄。”丑棉道。

　　“驸马爷吃光了！”白石哼道。

　　丑棉应一声：“哦，那你还是加凉水来吧。”

　　还是要劳烦我！白石愤愤不平的跺跺脚，不愿意再跟她浪费口舌的去了。

　　院子里，万枚节在树下乘凉，白石回身狠瞪窗下等待的丑棉一眼，对万枚节抛以一笑，走上前去为他手中半空的茶杯续茶。有人自动自觉的前来服侍，万枚节很惬意，指使着人还被无视，丑棉很郁闷。

　　“我的凉水呢？”丑棉扒在窗上叫白石。白石假装没听见，对万枚节道：“驸马爷想听什么小曲吗，白石唱给驸马爷听。”

　　“她是在叫你吗？”万枚节太惬意了，以至于没留神去听丑棉叫什么，问白石道。

　　“没有，她憋得慌，随便乱叫叫发泄呢。”白石敷衍道，见那头丑棉还在吆喝，她忙捏起嗓子，随便挑了一首曲子唱起来，对万枚节，则是称这是自己新学的小曲，想给他唱来听听看学得好不好。她婉转纤细的歌喉在万枚节耳边荡漾，刚刚好盖住丑棉的声音。

　　丑棉悻悻，找出一把小扇子来对着那盆开水扇风。

　　一曲唱罢，瞧着万枚节的侧脸，白石春心暗涌，腰一软，滚到万枚节怀里去了。万枚节神色一变，想要推开她。白石抱住他不放，耳边软语道：“驸马爷还怕什么，屋里的那个公主又不是真的。”

　　丑棉听外头不唱了，又探出脑袋来：“白石，我的凉水。”

　　万枚节这回听得分明，奋力挣脱白石，轻咳一声道：“她在叫你，还不快去伺候。”

　　“不就是个山里的野丫头吗，还真的把她当公主伺候吗。”白石被他推开，十分的暗恼丑棉搅事，不禁语含讽刺。

　　“住口！”万枚节皱眉喝断，“这种话你若是再说第二次，我就让你去陪真正的长公主。去，为屋里的长公主打凉水去。”

　　白石暗自咬牙，灰溜溜的去了。

　　之后几日，有万枚节的镇压，白石还算是用的动。

　　九月十八很快到了。丑棉以前还纳闷皇帝那么纠结九月十八是什么意思，后来回来松了口气就给忘了，这天被万枚节一大早拎起来穿衣打扮，她才又想起来。

　　“九月十八是什么日子？”丑棉问道。

　　“圣上的寿辰。”万枚节道。

　　她想了想：“要送寿礼吗？”

　　“这府里的东西差不多都是圣上赐给长公主你的，你现今又被禁足府中，就算没什么可准备的，圣上大抵也不会放在心上。”他叹息道，“恐怕只要长公主露一露脸，圣上就很满足了。”

　　“那就是一片树叶也不用带去是吗？”丑棉又想了想，“可以不去吗，圣上话太少，总是憋的人很抑郁。”

　　“不去不行，圣上特地派了侍卫在外面等着押送你。”万枚节笑笑，“去年长公主就赌气不肯去，借口圣上禁她足不许她出门，大概令圣上很失望，今年的口谕：就算是捆是绑，也要弄你过去。”

　　“真可怜。”丑棉嫌弃的不肯转动一下脖子，因为脑袋上插得实在太沉了，动一动，她怕脖子断了。

　　入宫之后，丑棉首先被带去见了皇帝，没被恩准带上万枚节。皇帝端坐龙椅之上，无言的盯了她半晌，盯得丑棉在想：唉，话少的人真欠揍。

　　“守卫宫门的统领说你打翻了一队的人。”皇帝终于开口。

　　瞎说，我明明是片叶不沾身的走的。丑棉摇头：“除了我差点砍掉自己的脑袋，没打过别人。”

　　皇帝的脸上好像一闪而过点什么，但也就是一闪而过而已。

　　“你总是嫌弃盛装之下衣服太紧，头饰太多，今日倒肯破例装扮。”他又道。

　　“是驸马强按着我打扮的。”丑棉心说原来长公主是不喜欢这样打扮的，万枚节还故意这么打扮自己，是故意的吗。

　　皇帝的脸色沉了沉，他起身走下来：“今日的寿宴，你不许玩乱七八糟的花样，就像你在朕登位的第一年做的那样。”

　　“我做过什么？”丑棉很想知道。

　　皇帝只当她有意嘲弄，哼一声不理。

　　寿宴已开，皇帝左手边便是丑棉的位置，驸马却是不知道被塞去哪边了。手下左手边的是天婆国使节，右手边是丞相，其下文武百官各色。天婆国的使节身边有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一双媚眼如秋水乱撒，坐的位置彰显着其比使节更高的地位，但是没人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主要是皇帝好像完全不关心使节身边这么莫名多出的女人，其下各人唯有在肚里暗自揣度着玩。

　　丑棉什么都不关心，用筷子夹菜早早开吃了。

　　那个天婆国的姑娘突然豁然起身，仰头问皇帝道：“贵国圣上，你册立王后了吗？”

　　“尚无。”皇帝道。

　　“圣上觉得我配得上做圣上的王后吗？”天婆国姑娘朗声道。

　　“朕已有人选。”皇帝直截了当道。

　　天婆国姑娘没有显出一丝丝的羞赧与失望，转头就问丞相：“贵国的丞相，你成亲了没？”

　　丞相一愣，忙道：“家中已有糟糠之妻。”

　　“想休掉她吗？”天婆国姑娘丝毫不脸红。

　　“这……糟糠之妻不下堂啊。”丞相苦憋道。

　　她转头再问将军。将军忙答青梅竹马刚进门。她对皇帝道：“贵国男人成亲太早。圣上，既然你的王后只是有人选而已，不如换掉她迎娶我吧。”

　　“朕亲手选出的王后，很好。”皇帝冷言道。

　　天婆国姑娘娇媚的笑了笑：“这可就苦恼了，我一个前来和亲的萨宁公主，怎么能够没人可嫁，圣上，你既然有了别人，可要帮我再找一位佳婿才可弥补我千里迢迢自天婆国而来的损失。”

　　天婆国的萨宁公主。众臣子目瞪口呆：这可是天婆国最名声在外的公主，她每见到没成亲的男子就会去勾搭成女干，谁把她娶回家，谁的后院起火就是肯定的。

　　皇帝想了想：“周翰林年少有为，似是尚未成家。”

　　周翰林忙起身叩头：“圣上明鉴，臣已有童养媳在老家，臣成亲十几年了啊。”

　　“那黄学士……”

　　“启奏圣上，臣、臣早已与表妹私定终身。”

　　“韩状元……”

　　“回圣上……臣、臣不举啊，不能耽误了天婆国公主的终身幸福。”

　　皇帝数着他记得还没成亲的臣子，臣子们噼里啪啦的跪满地，不是暗有糟糠妻，就是私定终身娃都有了就差上报而已。放眼望去，好似他之手下，就没有个光棍可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