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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他们的结合没有得到渔村的认可。
      他刚刚出海,村里的长者就找上门来,让她离开渔村。
      年轻的女人神色不动,末了,淡淡说:不。我不打算离开此地。她说。如果他让我走,我会走的。
      她也没有力气纠结于此事,她带着海伦娜待在大夫的医馆。经过好些天的陪护和照料,海伦娜幸运的退烧了。这对于她来说非常的幸运,因为很多同龄的孩子往往很容易被发烧受寒夺走了生命。
      年轻的母亲也不能在渔场干活了。她被排斥在渔村的生活圈之外。只能在医馆找新活计。
      君士坦丁堡人不知道疾病从何而来,只相信这是上帝的惩罚,接触一些重疾病患者,会过到病人的病气。照顾病人成了一项不吉利的行当。再加上,如果看护的病人死亡,病人的家属往往责怪求全。在君士坦丁堡,看护都是一项人人避之不及的工作。
      大夫对一个细心年轻的女人愿意担任辛苦的看护感到非常高兴。她记性很好,可以记住草药的分量和煎煮的步骤,照顾病人细节也记得很牢,对于要求比较多的重病患者甚至会写下来提醒自己。指导她的大夫意外地发现那是简单的拉丁文。
      医馆很满意,把她作为学徒培养,并介绍她给一些富裕病人做看护。年轻的母亲开始了在医馆的谋生生涯。
      而懵懂的海伦娜,发现她在渔村没有伙伴了。他们绕着她走,如果她追上去,小孩子们会远远对她喊:妈妈不让我跟你玩,说你是婊子的女儿。
      倔强的小女孩没有和小伙伴争辩,也没有和母亲诉说委屈。母亲拽着商人的脚拖下楼梯,她已经懂得跑去拿布帮包好他的头,以免磕在楼梯上惊动了护卫。
      此时她已通水性,能一个人潜到深海,她慢慢越潜越深,太阳下的海下美极了,碧波斑斓,珊瑚摇曳,有着绚烂花纹的鱼会从她身边游过。以前她曾经会和小伙伴们潜水寻找美丽的海贝和蛤蚌互赠。现在却只能一个人和游鱼嬉戏。这是她一个人的乐园,只有海鱼才懂这个孩子的孤独。过了两个月,她迅速晒黑了。
      她流露出越来越多的野性,寡言、不亲近大人,神情间有一种小兽的孤独。年轻的母亲开始拒绝一些时间太长的看护。我有一个孩子。她解释,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家无人看管。
      你为什么不把她送到修道院?
      指导医师如此建议。我们医馆常常会应修道院的要求去给信徒诊病,修道院也会收养一些孤儿。我想我们出面要求他们帮忙照顾一个孩子,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做母亲的看着眼前的女儿,孩子眉宇间有一种小兽的孤独。也许和其他孩子在一块会好一些,她叹了口气,接受了这个安排。

      年轻的母亲则在看护工作中获得新的机遇。她看护了一位东方来的长者。这位长者眼轮深陷发黑,医生的诊断是水土不服。但是明言人都知道他心事重重,愁云笼罩。这个客人来自萨珊,因为人生地不熟,只能连日住到医馆。
      萨珊和帝国连年战争,两国之间关系紧张,其他的看护都不愿意接这个活。“谁愿意看护东方来的野蛮人”
      衣着华美的萨珊人来往医馆,他们脸上确愁云密布,用旁人不能听明白的话交头接耳。他们中只有少数人通拜占庭语,充当医师和病人之间的翻译。
      某日,拜占庭一个非常有名的掮客,被翻译带来医馆。他们在翻译时不时交换着布匹,价格等字眼。
      看护的女人驻足细听。原来这是一群来自萨珊王朝的商人。他们带来了萨珊的珍贵布匹,想在拜占庭的权贵中出售。可是,当他们跋山涉水来到君士坦丁堡,却发现整个布匹市场被行会把持。
      不管他们的布匹有多么绚丽华美,离开行会的支持,都休想在任何一个店铺售卖,更别提被引荐给权贵。
      行会首领开出了苛刻的条件。萨珊商队如果答应这条件,将永远只能以低价供货行会,失去交易的主导权。萨珊商队的首领,在心力交瘁下病倒,却仍然要紧牙关,不愿意应承这个条件。
      掮客见状,微微一笑。倒退一步,行礼离开。在他看来,这只是垂死的挣扎,结果如何,不言而喻。萨珊人就算乘着海船继续前行,也再也找不到如同君士坦丁堡一样丰饶的交易市场。难道千山万水跋涉所带来的布匹,要千山万水地再运回去吗?
      萨珊人内部已经有所争议,他们虽然也不认同掮客的条件,但是已经开始松动。甚至开始激烈地讨论,但是最后都在长者愤怒地拍案镇压下去。
      女人打定主意,推开了门:“我,也许有一个办法。”
      所有人都看着她。萨珊人的翻译愣了一下,快速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长者看着她,慢慢把手放回案桌上,眯起眼睛看她。年轻的女人镇定非常地回视他。

      晚上年轻女人敲响了老鸨的门。
      “从上次之后,好像有一段日子了。”老鸨眯起眼睛看着她:“你运气不错,怎么他出海了,你又来了?”
      “我是来谢谢你的。”
      “谢谢我。”老鸨听完仰头大笑,老脸在红纱灯下呈现出诡异的面相,笑地手上的烟灰一抖一抖的:“我做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话。那么你要如何感谢我呢?”
      “你有一个女儿。”女人说。
      “你的亲生女儿。她十六岁了,美貌在这个街市远近闻名。但是,你从未让她接过客。因为从港口开始她的生意,注定没有前途。”
      老鸨的神色微微有些动容。
      “所以,您通过其他妓馆引荐,想让她出现在两天后的总督大人的宴会。”
      老鸨敲敲手上的烟灰,似笑非笑又不无讥讽:“你在这才一天,就什么都打听清楚了。不简单呐。”
      “君士坦丁堡有一百多间妓馆。每年很多优秀的雏妓在前辈的带领下通过这条路升阶?你女儿的胜算能有多大呢?”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老鸨微笑着,但是不无讥讽地反问。
      女人看看老鸨,抖开手上拿的包裹,充满异国情调又异常华美的布匹一下子展开在红纱灯下。布匹是天青色,绣着银色的银杏叶,刺绣之精细,能一根根看到叶脉的纹路,花纹一看即是萨珊式的,让人想起东方海岸国家,那些外裹黑布,但是内里无限绚丽的女人风情。
      在开着红纱灯的房间里抖开布匹,像抖开了一泓月光。久居港口见识过无数四海奇珍的老鸨也有所触动,想伸手去摸,似乎又担心粗糙得手刮花了轻薄布匹上精细的银色绣花。她突然领略到女人的意思,对着布匹默默半晌后,眯着眼睛叹了口气:“你开个价吧。”
      “这是送给你的。”女人把布匹轻轻仔细卷起来,递给老鸨: “我说了,我是来感谢你的。”
      老鸨重新打量起面前的女人来,用从未见过眼前的女人的眼神:“你真是让我意外。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掉下来的馅饼,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老鸨的女儿,确实是个美人。少女白皙而高挑,金色的头发密而浓,眼睛如同深海最迷人的颜色。她穿着那件银杏花的异国风情浓郁的礼服,优雅得像深海游来的一只银鱼。
      她身上散发着波斯迷离的玫瑰花香,手上的指环和项圈无不显示着异国风情。她唱起小调,也带着沙漠城市的风情。
      这种新鲜的腔调,令参加宴会的人耳目全然一新。宴会后,她就声大躁。而她所穿的那身异常华美的礼服也被总督夫人所暗暗打听。

      女人在此次交易中得到了高昂的报酬。在结算报酬那天,萨珊的首领亲自烧开了东方来的香茶:“我的家族世代都在经商,几百年前,我的祖先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匈奴大酋长的帐篷进献礼物,只为能随他的军队一起开拓商路。
      一百年前,家族的旁系,带着最好的布匹和香料,骑着骆驼顺着沙漠去到东方的国度,在那里定居。现在能捎回来的,只有这东方神秘的香茶。
      而我的祖先,选择了海,我们的海。”首领把茶注入瓷杯,白雾袅袅。有一种庄重而高贵的姿态,递给女人。
      “几百年了,我们的海环绕着的帝国和民族起起落落,但是生意一直都是兴旺的,东西方的奇珍在这里交汇。我一生都沉迷在这片海域。
      如果说还有一个地方,没有被开拓,只能是这里。”
      女人喝了一口茶,慢慢说:“这都是因为战争。”
      首领颌首:“两个民族连年交战,生意凋零,民族仇恨根深蒂固。我的族人不愿意来这里做生意。”他舒缓而惆怅地说:“但是我愿意。”
      “我不能对大海中最大的港口和最繁华的帝国视而不见。”
      在袅袅茶香中,他叙说自己家族的历史和自己的终身追求,向女人递来新的命运的枝条。茶雾神秘,以至于女人以为听到另一个世界的召唤。
      “我们在君士坦丁堡需要一位代理人,我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希望你不要推辞。”

      与此同时,海伦娜也在君士坦丁堡郊外的修道院开始了她新的人生冒险。这里和内陆不同,这里信奉上帝,也信奉上帝之外的圣人,这些被冠冕成圣的圣人石像琳琅满目地站满了拜占庭的教堂。人们对圣人们的信奉无以复加,相信在大难临头的时候,石雕的圣人们会活过来,如同天神降临。
      历代皇帝都信奉基督。教会拥有皇室支持,得到大量的土地,可以对民众提供庇护,他们广开布施,怜悯穷人,因此深受民众爱戴。
      但是近百年,基督教义开始产生分歧,号召捣毁。皇帝的心意也在改变,这个偌大的帝国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在皇帝的支持下捣毁圣像,修道院成荒芜场,修士们被强迫还俗,因为宗教上的争议,到处都在发生暴乱。
      教堂这个神临之所,也像一艘飘摇在暴风雨中的大船,动荡不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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