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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畏惧 ...

  •   ——尸魂界
      “你是说,去了赌场?”
      冷而硬的音质,一如男子脸上经年不变的神情。
      “是。”
      受男子气势所迫,下属深深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了,下去吧。”
      半响,寂静再次弥漫。丰臣管家低眉敛眼,余光中,端坐首座的男子,生生而又面无表情地捏碎了手中的白玉杯。

      ——现世
      偌大的房间,寂静得空洞。
      森寒的刀,于白嫩脖颈间驻留。
      容颜艳丽的女子,此刻脸色颓然。
      宽大的羽织漠然无情,一如男子嘴角残忍得无辜的笑。
      唯一仅剩的孩子,眉眼淡凉。

      透过小窗的阳光,淡得几近苍白。
      黑白充斥了整方空间,单调的色泽描绘出不寻常的景致。
      有人,有笑,有呼吸,有心跳,然而摄入瞳眼中,却唯独只有死一般的静。
      这是一幅美得窒息的黑白画。
      朽木雅次推门而入时,便是见到这么一幅景象。

      没有惊慌于局面的颠倒,也没有诧异于清桐的变化,执著于复仇者,心智早已淬炼到一定程度。
      “真不愧是清桐大人。”毕竟是名门之后,从小练就的礼仪并不因环境的改变而丢弃。虽是一切事情的幕后黑手,男子仍然保留着良好的态度。
      清桐无意看他作秀,冷冷抬眸道,“你留不住我的。”
      朽木雅次温温一笑,“请稍安勿躁,有个人还想让您见见。”

      说罢,身子一侧,门端蔓延出一个低矮的影子。
      有车轮滚动的声音,随之出现的,是正坐轮椅上,面容苍老的男人。
      朽木雅次恭敬地走至他身后,平稳地将轮椅推到清桐对面。
      “你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老人的声音如干枯树皮般沙哑,节奏异常缓慢。
      “您看起来却没以前那般硬朗了,”清桐不亢不卑地回道,“朽木零峦……长老。”
      “哈哈……”

      低哑的笑声不住地自老人口中逸出,空空荡荡地扩开。
      好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好半响朽木零峦才止住了笑,“长老?如今我就是一半残之躯,当不起少主这一声……”
      清桐微微眯眼,沉默等待对方的未尽之言。
      “不过如今我这一切,也都是拜朽木白哉所赐。”
      以平静的语调,诉说着刻骨的仇恨。

      “我所拥有的东西,财富,尊敬,健康,通通化为乌有,就在一夜之间,我失去了一切。”
      朽木零峦晦涩的眸子在刹那间闪烁,又在刹那间熄灭,对于过去的美好有多缅怀,便对如今的潦倒有多痛恨,陷入回忆的他呼吸都不自觉地粗重起来。
      完全不为对方的话语所动,清桐冷清的语调将男子自疯狂中拉回来,“所以呢?”
      老人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他的复仇论,“但是,上天是公平的。他赢了我,却输得更惨——”朽木零峦掀起邹巴巴的眼皮,望向略略动容的清桐,“没错,就是你。”
      “就在权利回收的同一天,身为宗家唯一继承人的你也不见了。”

      心中一紧,得知父亲大人再婚的时候,也正是朽木零峦叛变之时,父亲大人对于自己失踪的怒火,想必都悉数倾泻到了朽木零峦身上。
      仿佛又回到大雨倾盆的那一天,铅灰色的天空,刀剑相向的声音,流魂街漫长的街道……
      老人的回忆还在继续,“将整个尸魂界掘地三尺又如何?失去的还是照样找不到。他逼问我关于你的去向,哈哈,我确实不知道,但是——”
      他放在轮椅上的手用力握住扶手,老旧的皮肤盖不住青筋纵横,清桐有些烦操地闭上眼,然后就听见那道声音说,“我告诉他,你死了。”
      于是瞳眼霎时睁开,清锐的寒芒久居不下。

      朽木零峦不畏惧地笑了,“对了,就是这个眼神,那个男人估计怎么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因为,他那时的眼神也是这样冷。”
      恨他居然那样妄言,清桐直刺刺地揭开对方的伤疤,“你的腿恐怕也就是这样废掉的吧?”
      那般疼爱她的父亲,又怎会容许伤害她的言行,哪怕子无须有。
      被提及不堪回首的往事,朽木零峦狠狠地喘了一口气,“不错,就因为这么一句话,他对我用上了酷刑。”
      听了这么一会的故事,银第一次做出了评价,“听起来好像挺活该的~”然后漫不经心地动了动持刀的手臂,刀锋顿时在桦春颈间擦出一道红痕。

      淡淡地撇了市丸银一眼,朽木零峦充耳不闻,“朽木白哉不相信我的话,他下令翻遍整个尸魂界,但是依然没有找到你——其实我也好奇,这么多年你究竟躲在了哪里?”
      清桐不理会他的问题,“我更好奇,你为什么还活着?”
      “哈哈……咳、咳……”年迈的男子笑得险些岔气,“是啊,我为什么还活着,朽木白哉也料不到吧,我居然还能活着逃了出来!”
      复仇者终于不复淡定,虚伪的面具自皱纹横生的脸上剥落,露出狠厉阴毒的一面。
      “这是上天的旨意,留我一条命,向朽木白哉讨、回、公、道!”
      清桐嘴角忍不住勾起讽刺的弧度,“公道?”

      “是的,公道!我逃出来之后,就无比清楚一件事——朽木白哉的软肋就是你!看,连上天都在帮我,不然四十多年过去了,你怎么会落在了我的手中?”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上天留你一条命,不是想让你再失败一次?”
      可悲的失败者,总是打着冠冕堂皇的幌子遮掩自己的失败。
      “闭嘴,你懂什么?你的父亲朽木白哉,身为朽木家族当家人,他不顾大局,愚蠢地娶了一个来自流魂街的女人,甚至还收养了一个出身贫贱的小丫头!对于血脉相连的同族,他却能痛下杀手!
      这样也就罢了,做下了这些事之后,还自欺欺人地跑到父母的坟前发誓不会再违背规矩——哼,可笑,你也许还不知道吧,瀞灵庭已经下令抓回朽木露琪亚,刑罚在所难免,他却连一句求情也不曾多说。朽木白哉的情,也不过如此!”

      “说够了吗?”风暴酝酿在木槿紫之中,平淡的语气愈发彰显其怒气。
      总是这般大义凛然地将别人批评得体无完肤,却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置身事外。这种人,最讨厌了。
      眼里的浑浊掩盖不住其狠毒,“什么?”
      “愚蠢如你,根本无法理解我父亲身为朽木家家主的骄傲,他为自己守护的规矩骄傲,为付出的一切而荣誉,这一些,你怎么可能理解?”
      朽木零峦的声音愈加沙哑,“所谓的骄傲,就是建立在残害手足,无视血亲的基础上吗?”
      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最后警告你一次,收起你那副维道者的口气。我的父亲,还轮不到你来质疑!”

      确实,父亲大人是冷漠得有些无情,好比面对一般人的无动于衷,好比面对妹妹死刑时候的漠然以对。
      固守着规矩的男子,也曾为自己任性的感情行为,在父母面前立下了誓,不再违背任何规矩。然后自此,小心游走于横竖构成的一方天地中。
      束缚于死的规矩——这样的行为,在有些人看来,或许是相当愚蠢的做法。
      诚如狂妄的黑崎一护所言,“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之所以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般话语,是因为他不曾身负重任。

      朽木家二十八代家主,这个光环下意味着如何的责任,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理解。
      身为家主,若是不能以身作则,如何服众?又如何奢望其下的族人能遵章守纪?
      规矩是用来打破的?这种光鲜的话语,也只能由身无重担的热血少年说出。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周全的规章制度,如何撑起、治理和延续一个偌大的家族?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不也是现世自古流传至今的名言至理吗?

      谁敢否认,朽木家在父亲大人治理下的蒸蒸日上?
      正是因为有一个强大而克己守礼的家主,才让那么多的蠢蠢欲动者无机可乘。
      从不徇私枉法,才使得一众族人行事安分。
      不曾提及母亲大人,房间中却由始至终放置着一尘不染的照片……
      表面对妹妹淡漠以对,私下让浮竹队长撤去其危险度较高的副队长一职……
      父亲大人,一直都那么努力地在寻求感情和责任之间的平衡点。
      也许他做得还不够完美,但是这一切,又岂是一个叛变者有资格、有立场指责的?!

      朽木零峦怒极反笑,“看来朽木白哉将你教育得很成功,不过你可知道,你这么极力维护着的父亲大人,早就把你遗忘了?”
      “什么意思?”还没打算放弃攻心战吗?
      “宗家需要继承人,你难道以为这么多年过去,长老会会容许当代家主一直没有子嗣?”
      也就是说,父亲大人又有了一个……孩子么?
      缩在袖中的指尖蓦地变得冰冷而苍白,唇线抿紧,眉眼却固执地不肯表露半分难过。

      “没人告诉你,骗人的时候要找个高明一点的理由吗?”若是父亲大人当真把她遗忘了,这些家伙又何苦费尽心思抓她?
      “这是个聪明的丫头,不过,太聪明了,也不招人喜欢。更何况,我并没有骗你,宗家的另一个继承人确实存在。”
      “你需要一个理由让你所有的行为变得光明正大并且理所当然,但是,你似乎忘了一件事……”任由内心翻腾,孩子眸光凛冽地盯着前方苍老的男人,一字一顿道——
      “他好坏与否,皆是我父,与你何干!”

      不愿再继续这样的交谈。
      帝王之怒需要伏尸百万来平息,被那个男子呵护着长大的孩子,同样要用鲜血来祭奠内心的疼痛。
      既然言语无用,唯有刀剑说明了。
      于是凌厉的刀再次现世。
      凌乱中,溅落到稚嫩面容上的血,像极了孩子内心至深处不小心满溢而出的泪。

      一直在逃避的问题,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得到了答案。
      父亲大人与那个叫霞大路千美子的女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无需再置啄了。
      血脉相连的孩子已然存在,多余的疑问还有意义吗?
      只是,她还需要回去吗?
      如今父亲大人妻儿双全,一家和乐,若她回去,又将处于何种地位?
      所以说,真是出乎意料的答案啊……

      不怀疑对方故作欺骗,因为是知道的,理性凌驾于感性之上的父亲大人,必是以家族大事为先。
      倘若宗家确实需要一个继承人,那么身为家主的父亲大人就一定会使这个孩子存在,哪怕他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这么一个冠冕而又可悲的理由。
      然而却不曾往这方面作任何设想,不曾想过有一天,这世上会有另外一个孩子,一个同为朽木白哉之子的孩子……

      不过这样,其实也挺好的不是吗?
      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想来是健康而聪明的,足以面对诸多的考验,足以承担整个家族的殷殷期盼,足以骄傲地对父亲大人说“将来我一定会成为下一任家主”。
      有这么一个孩子,可以让那个男子不必再忧心忡忡,可以为他分担家族的种种纷争,可以将他的骄傲一直延续下去。而不是像自己,一出生,就注定只能让其日夜牵心。
      这不是,挺好的吗?

      收刀还鞘。
      蔓延至眼底的那份凉薄,却始终没能褪下去。
      被触及逆鳞的孩子,已连维持表面的假象都不屑了。
      “又被他们逃跑了呢。”
      微凉光线中侧过脸的市丸银,语气戏谑,笑意森森。
      “不过是苟延残喘之徒。”
      蛰伏的阴谋者一旦失败,便绝无下一次机会。

      不需自己亲自动手,因为父亲大人不会饶恕。
      恭敬而孺慕的称谓又是被无意提及,酸胀的情感充斥着四肢百骸。
      是了,他一直都是这般将她疼至心端的。
      无论多么没用,无论做错什么,始终只眉眼淡淡地望着她,半句指责也不曾。
      只是,心已生畏惧。
      ——这样的她,如何回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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