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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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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清涧,鸟鸣花香。一条细细的泥泞小道蜿蜒延伸至林间深处。
晏思谭是被彻骨的冰寒之气冻醒的。
睁眼入目便是摇曳的水草根茎,白黑灰的鹅卵石。
思谭以为尚在梦中,复又闭上眼睛。但那刺骨寒冷却越发清晰,耳畔哗啦啦的水声更是让晏思谭打了个激灵。
刷的睁开眼,树林,清溪,白云。
这下是彻底醒了。
她大惊之下才发觉自己半个身子竟是浸泡在这冰冷的溪水里,怪不得被冻醒。
思谭正想爬起来,顿时双臂疼痛难当,全身上下皆如被辗过。
细细一看,思谭简直欲哭无泪,自己的胳膊上大大小小布满伤口,特别左臂一道伤口,从肩头一直划到臂弯,因为泡在水中太久,伤口已经发皱发白,两边皮子狰狞的向外翻卷。
晏思谭看着这伤,手臂都如此严重,还不知全身伤成什么样。
她心知再这么泡在水里,自己铁定熬不了多久,晏思谭一咬牙,拼着全身散架伤势加重,愣是颤抖着站起来。
晏思谭低头打量自身,终是闭眼长叹。
子不语怪力乱神,生在科技发达的时代,更是不信鬼怪之说,现如今看着绝不是以前那具身体的身体,仿佛也只有借尸还魂说得过去……可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昏之前在做什么却半点都想不起来。
晏思谭即使接二连三受了打击,却也清明的很,待全身疼的不是那么厉害,咬牙趟出溪涧朝那条泥泞小路挪去。
也许世间众生冥冥之中自有牵引,若是当时晏思谭未走那条泥泞路,便不会有后来。
空气里弥漫着药草的味道,晏思谭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被裹的像个木乃伊躺在床上。
心下却终于松了口气,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
当时沿着小路走走停停,浑身疼痛难忍,脑袋也晕晕沉沉,却始终不敢倒下,生怕闭了眼就再也不睁。
直到看见隐在林间的茅草小屋,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朝她走来,才眼前一黑的倒在路边。
如今看来,定是那个白衣人救了自己。
“吱呀——”一声,却是先前那白衣人推门而进。
晏思谭抬首一看,睁大了双眼。
这这这人的胡子真是白花花,又长又顺——
那老爷子似是知晓思谭心中所想,颇为自得的捋捋胡子。
这倒让思谭不好意思了,别人救命之恩还未谢,反而直勾勾盯着别人。
思谭因伤势动作不便,只得对白衣老者点点头,谢道:“思谭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
那老者笑道:“小女娃倒是运气不错,按说你这一身内伤外伤,不死也得残疾,却天意指引遇得老夫,老夫虽说医术不佳,救你却足矣。”
思谭一听自己险在鬼门关走了一回,除了大叹自己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又是对老者连连感谢。
“不过老夫倒是奇怪,你至多十一二岁,怎的与那海沙派结下梁子?”
思谭一愣,十一二岁……虽说早有准备,但还是心里泛起凉意。一时倒没有注意什么海沙派。
“什么?海沙派?”思谭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那老者也是颇为诧异:“小女娃不知你身上的伤是海沙派独门功夫‘劈海十招’所致?”
思谭茫然的摇了摇头,什么派啊劈海啊听得她是一头雾水。
老者又问:“那你师出何门?祖籍何处?”
思谭更是无从所答。
老者又道:“女娃,你这一摔山崖莫不是失忆了?”
思谭看这老人家满头问好,不禁好笑道:“老人家,我这伤可是你治的,可没伤着脑子啊!”
白衣老者转念一想,却是觉得自己问得好没道理,摸摸胡子也笑了起来。
思谭等老者笑罢,才道:“我叫晏思谭,晏殊的晏,相思的思,言覃谭。”思谭微微沉吟,似是下定某种决心
一般,道:“老人家可否仔细给思谭讲讲当下?”
那老者又摸摸胡子,笑睨思谭一眼:“自是当得。”
隆冬腊月,皑皑白雪覆盖着这山野树林,一片银妆素裹。
思谭裹了一身狐裘大氅,双手抱着铜手暖炉,站在茅屋檐下,小脸冻的通红,显得异常瘦弱。
远处一道灰色身影踏雪疾来,只见身形飘渺,白髯却在劲风下不乱丝毫。
若是稍有武功根基的人在此看见,必要大赞这轻功之高绝。
灰衣身影只一瞬便站在了思谭面前。
好在近来思谭见得多了,初时的瞠目结舌再也在她神色中难以找到。
思谭见了来人,将手中暖炉往来人怀里一放,道:“何爷爷,我已经好多了,真的不用在吃这些了。”
一边说一边对着何足道背后篓子里的大堆人参灵芝翻白眼。
来人正是几月前救了思谭的白衣老者,何足道。
何足道也不辩驳,只似怨似叹道:“可怜老夫活了上百岁,拼着一把老骨头采来的药材却没人青睐,真是可悲啊……”
思谭揉揉额角,扯着何足道袖角哀叫:“思谭其实觉得这些东西熬在一起味道也还不错……”
“哦?那爷爷以后定勤采这些给丫头你补补。”
思谭顿时眉毛眼睛鼻子皱一块儿,“何爷爷——”
何足道拍拍思谭的肩,“丫头先去躺会儿,爷爷熬好再叫你。”说罢便足下生风的不见人影。
思谭一看手中,不知暖炉何时又回到她身上,不由暖暖一笑。
此时生活安宁,离彼时浑身伤病生死未卜的情形好了太多。
当时何足道告诉她,现已是元朝末年,蒙古大肆占领中原土地,天下人皆敢怒不敢言。武林群雄并起,小帮小派之间争斗不断,但真正算得上武林大派的仅少林、武当、峨眉、崆峒、昆仑、华山六派而已。
何足道当时林林总总讲了许多人事,风土民俗,结尾却惆怅道:“生逢乱世,有如此隐居之地,便是大幸。”
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对晏思谭言说。
思谭捧着暖炉,从开始的迷茫到现在的释然,一切都是红尘定数,试问世间几人能有她这种际遇?她不该暗自神伤,反而应该喜悦,哪里不是活呢?
她的父亲最爱说的便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就连她的母亲去世,父亲也不曾掉过眼泪。
年幼的她便以为父亲终是不爱母亲的。直到父亲风风火火将她名字改了,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思谭,晏思谭。
个中滋味他人怎能明白。
待思谭捏着鼻子喝完那碗黑乎乎的补药,舌头已经麻木了。
这时天色已是暮霭沉沉,不一会儿便下起飘絮白雪。
思谭快步走到屋檐下,伸出手掌,任雪花落在手心,冰凉清凌。
“你倒不怕冷!”
思谭一看何足道气呼呼的样子,讪笑着缩回手。
何足道也不说她,只是拿起思谭手腕两指探脉。
“丫头病愈可想去哪?”何足道说这话时看着门前雪,心中不知何想。
思谭看着老人花白须发,皱纹深深布满他脸上,尽是沧桑。
这数月来一老一少的感情已是情同亲爷孙,何足道说这话倒把思谭看低了。
思谭脸一扬,故意生气:“何爷爷,竟然您嫌我把你吃垮了,思谭等病好了立马离开便是!
何足道老脸一皱:“臭丫头说的什么话,你何爷爷想留你还来不及,哪得赶你走!”
思谭又道:“可是我吃白食也不好啊!”
何足道一笑:“老头子一身功夫,棋艺,琴技,丫头不觉得磕碜都学了去可好?”
思谭侧头对何足道笑答:“只要何爷爷不嫌思谭愚钝,自是欢喜得!”
何足道抚了抚胡子,.甚是满意:“来,如今你我师徒更不是外人,自当好好给你说说为师生平。”
“何爷爷的故事?那我可要好好听仔细。”
“臭丫头!还叫何爷爷?”
思谭摸摸鼻子,连忙凑上去扯着何足道袖子,甜甜喊到:“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