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9月2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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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光摇曳，海天一色，一道苍白的光柱如同守卫，辐射着外界的黑暗。那是圣瓦伦丁岛的灯塔。
夹杂腥味的风将头发打成缕儿，海浪和汗水的混合物黏在鼻梁和眼镜之间，上条却没有工夫抹掉。她扭过身子，摸了摸快艇的马达。没有过热，燃料虽然不多，只要保持直线行驶，应该能平安靠岸。
她抬腕看表。现在是9月2日晚11点29分。
苍白的光束扫过手表。她不由得眯起眼仰望灯塔，如同祈祷的人仰望神明。圣瓦伦丁岛，建有与荒凉的岩石外貌不相称的庞大建筑群。那里，由莫艾莉修女主导，夜以继日地进行着秘密洗脑实验。
前阵子连想都不愿意想的地方，如今竟成为唯一的庇护所，连上条自己都觉得讽刺。
9月1日，友克鑫拍卖会开幕第一天。当晚的地下拍卖会上，陷入未知状态的大八木雪夜与幻影旅团团长通话时，突然要求对方杀了自己。上条至今仍不敢相信，居然能在那种情况下脱险。
当时……
“就是现在！杀了我！”
话音刚落，上条感到了此生难忘的凛冽杀气。不只是恐惧，更是无法生还的绝望。放出杀气的，正是前几分钟还是“自己人”的幻影旅团。
生死关头，五官的灵敏度似乎提高了数倍。对时间的感觉却缓慢了数倍。周围的一切好像慢动作电影——
第0.1秒：雪夜晕倒。
第0.2秒：富兰克林的手机从上条手里滑落。富兰克林察觉。
第0.3秒：笼罩雪夜的风暴般的“气”消失。飞坦拔剑。距离两人还有10米。
第0.4秒：上条的念恢复。飞坦距离两人还有5米。
第0.5秒：上条发动能力，背起雪夜夺门而出。
……
0.5秒，足以决定生死。
上条不由感谢上帝，能够在最关键的0.5秒人品爆发。之后，考虑到幻影旅团的移动速度比车还快，而友克鑫堵车严重，她咬紧牙关，扛着昏迷的雪夜直奔林宫机场，赶上了当天最后一班飞往克里斯港的航班，再从克里斯港乘快艇前往圣瓦伦丁岛。保险起见，她用同一化名的身份证买了同一时间段往世界各地的航班。即使旅团找到机场，一时半刻也弄不清她们到底要去哪。
此刻，雪夜正像木乃伊似的侧躺在船尾，一动不动。因为她的样子太过吓人，还散发出一股腐肉的臭味，上条不得不将她全副武装，还喷了高浓度的香水，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蒙混过关。
上条看着那具尸体似的白布，闭目合眼，呼出一大口气，一屁股摔坐在船头。虽然辛苦，好歹暂时安全了。莫艾莉修女喜欢雪夜，一定会想办法救她，保护她们免于旅团的搜捕。
隐隐约约，长形的暗色轮廓进入视野。关掉马达，上条将右眼的镜片调到夜间模式。和地图一样，那里是栈桥。
不待停稳，她便跳上岸，将船头的绳索系在木桩上，随即把雪夜抱出来。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灯塔的扫射和海浪的低鸣。鸦眼把雪夜扛上肩，向这座岛上唯一的建筑群奔去。
远远望见排成一列的矮楼时，一股奇特的气味乘着海风飘来。好像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呛得刺鼻。上条掩住口鼻，沿着外围的铁丝网围墙慢慢靠近，终于分辨出气味的来源——焚烧炉。一根烟囱孤零零地耸立着，源源不断地生产浓烟。
“晚上好哟。”
吱呀一声，铁丝网的门开了，少年愉悦的嗓音混杂着焚烧炉的灰烬扑面而来。那人从焚烧炉烟囱顶上跳下来，落地时，金属碰撞发出冷酷的脆响。
上条松了口气：“原来是你，吓了我一跳。”
少年歪了歪脑袋，向她走去。金属制的义肢踏在地面，发出空洞的回声。
“我才是吓了一跳。鸦眼姐姐，为什么来这里？”
“这个……说来话长。”上条干笑两声，“莫艾莉修女在吗？”
“嗯，在哦。”少年用力点了下头，“我带你去吧。”
“那再好不过。”鸦眼露出一丝放松的微笑。
少年走出铁门，从兜里掏出一包番茄酱，用牙齿撕开，叼在嘴里吮吸起来。也许是周围安静的缘故，吮吸的声响之大，鸦眼听来仿佛吸血鬼吞咽人血的声音。他带着上条，沿铁丝网外围向前走。右拐，前方是更加看不到尽头的铁丝网，以及浓黑如墨的夜色。
“呐呐，鸦眼姐姐。”
“嗯？”
“肩上扛的是什么？好臭哦。”
“这个嘛……很快你就知道了。”之前喷的香水，已经被海风吹得一干二净了啊。
“我知道的哦。和焚烧炉里的气味一样。”
“哎？”上条突然反应过来，“难道……那里焚烧的是……”
“是尸体哟。”
上条心里一惊。既然是洗脑的实验厂，会出现死者也是情理之中。让她吃惊的，不是焚烧炉烧尸体这件事，而是眼前这位少年的语气，竟如此稀松平常。
“到了哦。”
缓缓打开的钢化大门，在上条身上投映出一条狭长的光影。少年转身，逆光勾勒出灰白短发稻草般杂乱的轮廓。
“来自世界第一的天才医生——布夏的热烈欢迎：欢迎来到‘圣十三精神进化研究所’！”
电梯不断下降。这座研究所地上部分只有一层，地下却深达五层，且面积远超地上部分。莫艾莉修女的办公室，位于最底层的西北角，曲折走廊的尽头。
“莫艾莉修女，我是上条，有紧急情况。”
按了好几遍门铃，都没有任何应答。上条觉得蹊跷，莫非修女不在？
这时，她感到有人在拽她肩上的“木乃伊”。
“也许她还在睡觉，过会再来试试吧。”布夏咬着番茄酱，灰色的瞳孔深处看不出感情。
鸦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木乃伊”，思索了一会，终于下决心自作主张一回——
“帮我救救她吧，布夏。”
布夏的实验室，位于同层东北角。开门的瞬间，上条就被各种药物混合的气味呛得咳嗽起来。
“因为会有危险，鸦眼姐姐的话，最好还是在外面等哦。”漫不经心地丢下一句，布夏便把自己和“木乃伊”关在了实验室里。
上条本想反驳，却实在没有力气。被雪夜狂暴的“气”吸收，所剩不多的念，在来这里的路上便已消耗殆尽。她又困又乏，很快便在走廊的长椅上睡着了。
三两下拆掉包裹“木乃伊”的白布，布夏情不自禁地哈哈笑出声来。这份出乎意料的“礼物”，似乎将他整个人都点亮了。
“呀，雪夜姐姐，你怎么变这样了？”他喃喃道，“真是……太酷，太棒，太有型了！”
戴上手套和口罩，他将雪夜抱到手术台上。无影灯啪嚓打开，使躯体每一处腐烂都无从遁形。像小孩子拿到期待已久的新玩具一样，布夏拿着手术刀，却有点不知从何下手。
番茄酱吸完了。他将包装纸吐在地上，突然灵光一闪，稳准狠地朝雪夜的上腹部下刀。
印象里，雪夜的胃部有一块与肉融合的石头，是相当于心脏的存在。那么现在呢……
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了。布夏灰色的眼珠瞪得溜圆，似乎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黑的……”
锋利的刀刃边缘，沾上的是墨汁般浓黑的血液。
与胃融合的石头，记得原本是紫色，此刻却通体漆黑，没有一丝透明度，宛如一团墨汁凝固而成。石头周围纵横交错的血管一样的经脉，从根部被染黑，由里向外扩散开来。整个胃都是黑的！
布夏又切开了几处。不仅胃部，肺、肝、肠、脑、心，无一不是全黑，简直像整个人分解后扔到墨汁里泡上三天三夜再组装起来似的。
“呜哇，雪夜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后该叫你墨汁姐姐了呢。唔，不过，如果一直醒不来，鸦眼姐姐会很困扰啊……”
自言自语着，布夏将雪夜开过刀的部位缝好，脱掉手套和口罩，去另一边的墙上摘下听筒。
“喂喂，是我。下一批要烧多少尸体？唔……那那，听我说，不用烧了，放在那里就行。臭了也没关系。那就这样，拜托啦！”
挂上电话，布夏将载着雪夜的手术台推出房间，瞥了眼熟睡中的上条，便朝相反方向走去。原路返回焚烧炉，黑洞洞的大厅里，盖着白布的人形整齐地排成行列，都是尚未处理的尸体。臭味刺鼻，连布夏都忍不住皱了下眉。
“虽然只有几百个人，也请尽情享用吧，雪夜姐姐。”
*
“唔……”
上条寻睁开眼。沉沉的睡意让人失去对时间的感觉。她猛地坐起来，扶着额头自言自语：“现在……几点了？”
“9月3日早上6点。早安，鸦眼小姐。”
“啊，早安……诶？”
再一眨眼，上条才看清眼前之人——
恢复原貌的，大八木雪夜。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9月2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