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情》雪瑶月

57、第五十七章彼岸巫山

　　头晕晕的，我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一股莫名的焦灼感从下腹升起，丝丝痒痒地，蔓延到心底。
　　好热！明明还是春日，为何我会感到热？
　　用手摸了摸额头，我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好烫！难道是发烧了？
　　硬撑着来到床边躺下，我想要休息休息，却于不久之后发现，这只是一种奢望。越来越热的身体让我根本无法睡着，指尖无意的滑过颈项，突的有一种异样感传到了心里，不禁低吟了一声。
　　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发出声，我就被吓了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袭来……

　　“咣！”
　　就在我热得难受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凉风从门口灌进来，吹到我身上，令浑身的燥热稍退。
　　满足地轻叹一声，我转过头去，却顿时僵住了。
　　来人袅袅走近我，头上绾着一个精致的发髻，身穿浅绯色的对襟长裙，楚楚可人，身姿摇曳间顾盼生辉。
　　竟然是段紫玉！
　　一瞬间，之前的种种我都明白过来。原来，我被她下了那种药！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也迅速地占据了我的心……
　　嘴角扯出一抹讥嘲，她看着我因汗湿而紧紧贴在身上的衣衫，冷冷地说：“真不知道是燕交飞的药力太强，还是你这个贱人天生□□。”
　　恨意涌上心头夹杂着惧意，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手掌中，我竭力保持着镇定，冷冷地问：“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还是快把解药给我的好。有什么事儿，我们都好商量。”
　　“后悔？她的声音尖锐起来，带着深沉的怨气，“我恨不得将你凌迟才好。”
　　“贱人！”她向前急走一步，脸部因恨意与快意的激烈交加而扭曲起来，“不过，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去的，我要让你尝尝这世间最大的侮辱，然后羞愤而死。”说完她轻拍手掌，片刻之后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躬身走了进来。
　　“他可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哦！”她冷笑着看我因为看到那人过于恶心的打扮，而几欲作呕的表情。
　　头发纠集成块，脸上各色汤汁与泥糊在一起，身上还不时散发着一股酸腐的臭味。看着眼前的乞丐，我急怒攻心，张口对舌就打算咬下去，以免受那莫大的侮辱……
　　“呜……”看到段紫玉先我一步，点住了我的穴道，我的心里又惊又怒。
　　“我说过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的。”她站在我的床头，笑得一脸诡异，“知道你中的是何种药吗？是燕交飞，”她的眼中闪动着恶毒的光芒，“此药无药可解，除非……哼哼！否则就会在几个时辰之后，毒发而亡！”
　　“至于他。”她一指旁边的人，冷笑道，“他可是我费了不少心思才找来的呢。”转头看了看我，她露出一抹讥嘲地笑容，“天下最恶心的乞丐配上天下最□□的□□，这是不是一个最好的组合？”
　　“哈哈哈，”看着我惊怒交加的表情，她似乎颇为满意，“你就好好享受我为你准备的一切吧。”大笑着走到门边，她带上门走了。

　　“……”
　　靠在床上无法动弹，我只能用眼神狠狠瞪着那人，希冀着可以阻止他的行动。
　　那人倒也不敢太过放肆，在我冰冷的眼神之下，刚要迈出一步的脚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
　　可惜，上天似乎并不愿宽待我。只感觉体内越来越热，脑袋里更是乱成了一团。我悲哀地发现，自己的眼神已无法再阻挡那人前进的脚步，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离我的床越来越近……
　　为什么不让我现在就死掉？绝望中，羞耻与痛苦的泪涌出了眼眶，我已做好一切破釜沉舟的准备，甚至连在事后杀死这个人和段紫玉的方法都已想好了。
　　“砰！”
　　就在那人的手刚碰到床沿之时，房门被人从外面踢开。逸眼中带着足可以冻死人的寒意，冷冷地站在门口。
　　我突然好想哭！
　　生活并不是演戏，虽然心里也隐隐希望他可以在这时出现救我，却从不敢真的相信。所以，当几天未见的逸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正在做梦。

　　那人被踢门声惊得回过了头，瞬间就被逸脸上冰冷的表情给怔住了……
　　下面的事情仿佛发生在梦中，当暗红的血液喷洒到我身上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逸已出手杀了那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我救了下来。
　　逸收剑，快步走到床前，解开了我身上的穴道。
　　“解药……”此时被那药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我已无法再多说一个字，就觉得头晕目眩，四肢无力，身子不由向前栽了下去。
　　“别碰我……” 逸伸臂扶住了我，却又在之后被我给推开了。下意识里，我不想再将自己的不堪暴露于人前。
　　“不要再任性了！” 他微微用力制止住我的挣扎，声音中带着无奈和怒意。
　　说完他的手搭上了我的手腕，开始给我把起脉来。
　　“究竟……有没有解药？”看着他越来越凝重的表情，我的心开始不自觉地紧张起来。难道真的如段紫玉所说，一定要那样才可以解吗？
　　看着他紧蹙的眉，我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片刻后逸松开了手，神情古怪地看着我，在他的注视下，我有些尴尬地低下过了头。
　　“无药可解，除非……”逸的嗓音似乎喑哑了几分，而我也在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脸颊已经红透，也不知是由于羞愧还是其他。
　　就在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之时，他忽然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啊！”我忍不住惊呼一声，接着撇过脸，刻意避开他的视线，然后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情非得已，我现在需要立刻替你解毒，如果不愿意就把眼睛闭上吧。”他的语气依旧淡漠，却低哑了不少。
　　尽管已猜到了他的意图，可一经证实我还是懵了。虽然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救我，可让我就这样和他……
　　“……”我拼命想要摇头，神智却在药性的作用之下开始混沌起来，甚至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看看地上的尸体，再看看已被血染红的床，逸蹙了蹙眉，抱着我飞身出了院子……

　　浑身酸痛！
　　我这是怎么了？
　　我又是在哪儿……
　　仿佛看见一个女子对着我笑，笑容得意而又怨毒，旁边还站着一个无比恶心的人……身体忍不住颤动了一下，一瞬间所有的记忆都复苏了。
　　原来，一切已然尘埃落定。

　　“醒了？”
　　熟悉的声音让我的脸瞬间就烧了起来。
　　这样裸呈相对的场景，我还没有考虑好如何应对。
　　点点头，我下意识地往被子里钻了钻。
　　“那为什么不把眼睛睁开？”灼热的鼻息拂在我的脖颈上，又引来我一阵颤栗。
　　“我……你可不可以先离开？”
　　“不肯睁开？”耳边传来轻笑，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了我的眼睑，“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等你睁开眼睛。”
　　又威胁我！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慢睁开了双眼。
　　一张含笑的俊脸放大在眼前，让我忍不住向后一撤，而接下来看到的场景更是让我脸红心跳。眼前这个半裸着上身的男子，那一头青丝从身侧垂下，铺在床褥上，肌肤在晨光中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身形矫健优美。而那幽深如海的眼波，更是带着某种不知名的诱惑。
　　他嘴角的弧度扯得更大了，我有些尴尬地移开眼，“行了，你可以起身了。”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他将我一把搂进怀里，望着我的眼柔声问：“怨我吗？”
　　怨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是别人，我一定会不择手段地进行报复，让那个人后悔曾来过这个世上，可现在是他……
　　心情顿时变得很复杂，不甘与庆幸兼而有之。不可否认，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而他也未隐藏对我的温柔与特别。可是，我看不到他的心，那颗隐藏于层层算计下的真心；而他，也未必看清我的心。
　　见我许久没有回答，他的眉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猛然低头吻上了我的唇，而他的手指则从我的耳际沿着脖颈一路轻浅的划下来，带着令人难以抵抗的温柔，毒药一般的温柔。
　　也许是我微小的抵触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停下了动作，改用手捧住我的脸，凑近我的耳畔，轻声说：“不要逃避。”
　　我一震，下意识地猛推他的前胸，而他仍紧紧地抱着我。
　　最初的冲动过后，我渐渐平静了下来，抬头平静地对他说：“逃避是弱者的表现，所以我不会逃避。我，只会放下。”
　　贪恋着他温暖，却又怕在投入之后受到伤害，那么我所能做的唯有放下。“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看开了，就不会受伤……
　　他没有说话，黑眸愈发深沉，那抹似要吞噬一切的深黑，让我不由暗暗心惊。
　　良久，他松开了锢在我肩上的手，幽幽地开口：“也许你应该放下，可惜现在放下已经太迟了。因为你与我一样，都错过了放开的最佳时间。所以，无论今后怎样……你我注定要纠缠一辈子。”
　　纠缠……一辈子。心里似乎有个东西在不断翻滚，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这是否又是你设好的圈套？我明知道不应该信你的啊，为何偏偏又想相信你一次？
　　他轻轻拭去我的泪，轻柔却又坚定地说：“从现在起，不要再想逃。”

　　静默着被他搂在怀里良久，我忽然想到些什么，抬起了头：
　　“那个……段紫玉……”支支吾吾了半天，我只吐出这几个字。
　　他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隔了片刻方道：“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不用多想。”
　　“不！”我推开他，语气无比冰冷，“我要亲眼看她受到教训。”
　　所谓狗急也要跳墙，这个女人如果不给一些教训，那不就显得我太好欺了嘛！
　　“你确定？”逸有些讶异地看着我。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缓缓地道：“而且，我要她自食苦果。”
　　逸的双眸牢牢地盯着我，半晌后牵起一抹微笑，“好！”

　　薄暮冥冥，华灯初上，我靠在院中的躺椅上，静静享受着黄昏的宁静时光。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和着风隐隐传来……
　　怎么这么吵？良久，那阵喧哗依然没有平息的意思，我不由皱着眉坐起身。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叶姝。
　　自那日以后，我们在这凌云门又呆了两日。而我依旧和以前一样，除了每日给我送饭送药的叶姝，谁也没见到，包括逸。
　　靠着门框，看着叶姝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我缓缓开了口：
　　“叶姑娘，究竟出什么事儿了？”
　　突然发出的声音，让正在专心放碗碟的叶姝吓了一跳。抬起头，叶姝依旧一副淡漠的样子：“没什么，不过是门主夫人出了点儿事儿。”
　　段紫玉？我的眼珠转了转，笑嘻嘻地走到叶姝身边，拉着叶姝的手臂道：“叶姑娘，你能不能带我去看一看。”
　　“不可。”叶姝想也不想就回绝了，“姑娘，你还是在这安心静养吧。我们过几日就要启程了，这凌云门的事儿与我们无干。”
　　“可是……”我放开了拉住她的手，低下头去，故意装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看，我都已经在这院里呆了好几日了，再这样呆下去可就要闷出病了，你就当带我出去透透风吧。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叶姝有些无奈地道：“那好吧。”
　　获得了同意，我并没有那么兴奋，因为这本就是我预想中的结果。既然逸答应让我亲眼看见段紫玉受到教训，那么一向听从他命令的叶姝就一定会带我去。之所以一开始会拒绝，无非是要得到此去我不会做得太过分的保证。
　　其实他实属多虑，只要段紫玉受到的惩罚令我满意，我又怎么会火上浇油呢？尽量不把人逼到绝境，可一向是我的出事规则。

　　出了院门，行走在蜿蜒的回廊上。在绕了七八个弯之后，一扇乌漆木门出现在眼前。
　　从敞开的院门看过去，屋前的空地上围了一圈手持利刃着相同服装的人，看情形很可能是门中的弟子。他们的脸上表情各异，或严肃，或鄙夷，或淡漠……
　　看来出的事儿不小啊！我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跟在叶姝的身后，跨进了院内。
　　“贱人，实事摆在眼前，你还想抵赖？”
　　啧啧啧，火气不小啊！
　　我慢慢走到了前面，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透过敞着的屋门，我可以清楚地看见一个英武的男子正铁青着脸，用手指着地上的女子。而他脚下的女子正伏在地上，双手死死抱住那个男子的脚。
　　女子面若桃花，春情泛滥，双眼泛着莹莹泪光，赫然正是段紫玉。
　　“不是的，我……我是被人下了药。”段紫玉低泣。
　　段紫玉啊，段紫玉，你可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看着屋里似有一人躺倒在血泊中，我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敢跟我狡辩！你说，你被人下了药又有何证据？”男子一把扯开她的手，狠狠质问道。
　　“我……”
　　段紫玉语塞，那一翦秋水无助地向四周望着，却在看到我的时候顿了一下。
　　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段紫玉向我这个方向一指，嘶声道：
　　“给我下药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