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情》雪瑶月

51、第五十一章暗潮汹涌

　　逸抱着我很快走出了树林，那里一匹毛色纯黑的骏马正被拴在树旁。斜晖照在那匹马的周身，泛起了柔和的光泽。见我们走近，那匹马兴奋地打起了响鼻。
　　“上马吧！”逸放下了我，淡淡地吩咐道。
　　上马？我愣了一下，开始打量起这匹马来：只见这匹马，头小英俊，颈长弯曲，腰围宽厚，躯干粗实，四肢修长，实属一匹罕见的良驹。只是，听说好马都是认主人的，我这样贸贸然攀上去，会被它颠下来吗？
　　就在我踌躇间，逸已经跃上马了。
　　“放心，有我在，墨轩是不会伤害到你的。”逸淡淡地一笑，接着对我伸出了手。
　　我微一犹豫，还是握上他的手，踩在马蹬上，坐上了马背。下一刻，他的气息便铺天盖地地席卷了过来。
　　“坐好了。”双臂环过了我的腰，握住缰绳，身后的男人附在我耳边低低说了一句，接着双腿一夹马，身下的马飞窜了出去。
　　斜晖照在脸上，迎着天边那道似血的残阳，我慢慢闭上了双眼，感受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我想，我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环在腰上的手臂骤然收紧，我一个不留神，一下靠在了他的怀里。
　　“坐稳了，我要加快脚程了。”他的声音在风中响起，接着渐提的马速使我的紧张度开始成倍增加，倒是身后温暖的胸膛给了我不少安全感……

　　“为什么会在这儿？”下了马，打量着暮色中的山峦，我竭力忍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平静地问。
　　“来不及赶到下一个镇子了，所以今晚就在这凑合一下吧。”逸轻描淡写地道，一边将那匹叫墨轩的马栓到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我是问你，为什么我们不回去与叶姝他们回合？”我冲他高声问道。
　　他幽深的双眸静静地看着我，接着淡淡地道：“你之前中的毒虽然大半都已被金针吸出，可由于你体内余毒未清，几种毒素中和之下，成为了一种致命奇毒。这种奇毒虽可解，所需的药引中却需一味千年雪莲，而这种千年雪莲只有西域玉莲山有。此去玉莲山，路途遥遥，而你中毒太深，拖不了多久，是以我打算单骑带你前去。”
　　“原来如此。”我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已是一派平静。
　　明月如钩，清辉普照，他看了看我，几欲开口，忽然转身向远处走去。
　　“你去哪儿？”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我有些无措地喊道。
　　“去拾些柴。”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稳稳地传入我耳中，带着几分莫名的心安。

　　接下来的日子基本是在马背上度过的，可怜我的屁股，早已被颠麻了。
　　要去玉莲山，必须经过玉莲山下的玉莲镇，这是一个大镇，平日里人来人往，颇为繁华。而靠近试梅宫的地理位置，可以用一句黑话来概括：此镇由试梅宫罩着。行了数日，当墨轩的四蹄终于踏在玉莲镇的青石板路上时，恰是华灯初上之时，然而路边的酒肆饭馆却相当清冷，甚至带着几分隐隐的压抑。
　　这……我回头与逸相视一眼，他冲我摇摇头，示意我稍安毋躁。
　　骏马行过街角，半刻钟后停在了一处客栈前。
　　“咱们今晚先住这儿吧。”逸将我扶下了马，接着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迎出来的小伙计。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我点点头，跟在逸的身后，在周围人颇为惊讶的目光中，走进了客栈的大堂。
　　这都要怪逸。也许是渐渐靠近玉莲山这座雪山的缘故，周围的气温也开始下降，而逸不知从哪里弄来件猞猁裘披风，非要让我穿上。结果，太过名贵的披风吸引了一路的眼光，真是招摇不已。我就好奇了，怎么半路没强盗抢劫呢？
　　我这厢正腹诽着，那一厢逸已经走到了柜台边，开口道：“掌柜的，一间上房。”
　　掌柜平静的上下的打量了他两下，道：“听两位口音似乎是南方人。”
　　逸深邃的双眸几不可见地闪过一抹精光，接着淡然一笑道：“我夫妇二人是彦菱人，欲往西去探亲。”
　　掌柜的再次打量了我们两人，微笑着道：“两位客官初来此地，这几日还是不要乱走动的好。”说完放开嗓子喊道：“吴青！”
　　“来勒！”扮着这一声，一个一身小二装束的人出现在眼前。
　　“带这两位客官去天字二号房。”说完这句话，掌柜的又低下头打起了算盘。
　　“两位客官里边请。”小二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逸又扫了眼已埋下头的掌柜的，向楼梯处走去。

　　狠狠瞪了眼身旁的逸，我拿过桌上的茶壶，倒杯茶，喝了下去。
　　这都要怪他，说什么害怕我再次被人掳走，就一路顶着个夫妻身份，同住一房。这下真是便宜都被他占尽了！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一路下来，都是我睡床，他坐在椅上练功打坐。想来，今天应该也是这样吧。
　　原以为他会如往常般戏谑地一笑，谁想今日他忽然蹙了蹙眉，接着低声道：“那个掌柜，还有那个小二都有武艺在身。”
　　“什么？”一开口，我便惊觉自己声音太高了点，忙压低声音问：“是你看出来的？”
　　他点点头，接着道：“今晚咱俩都要小心了，不要掉入了敌人的陷阱。”
　　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我不由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真是防不胜防啊！
　　一双手将我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转过头，就见逸展开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贴在我耳边轻道：“别怕，有我呢。”
　　缓缓闭上眼睛，温顺地靠在他怀里，我正欲享受这片刻的温暖，却又忽然打了个激灵，从他怀里挣脱开……
　　如果一个人一旦习惯了依赖，那么有一天当她失去这个依赖后，她又该如何自处？
　　垂下眼帘，我故意忽略对面灼灼的目光，淡淡道：“我知道了。”

　　饭后回到房间，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早点休息，明日我就带你上玉莲山。”
　　看了看他平静的脸，我点点头，爬上了床。而他则坐在了床对面的椅上，自行调息运功起来。看着他已阖上的双眸，我的心里忽然感到一阵不耐，翻身面朝墙，闭起了双眼。然而，老天似乎总是不遂我愿，此时我越是想睡，却越是睡意全无。就这样，辗转反侧间，已是深宵，正当我朦朦胧胧之际，一双手忽然捂上了我的口鼻。
　　“唔……”我惊地猛地睁开眼，就见到月色下逸那张放大的脸。
　　“屏住呼吸！”逸凑在我耳边吩咐了一句，接着放开了手。
　　不知所措地依言屏住了呼吸，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匆忙除下鞋子，拉开被子，和衣卧在了床上。
　　他要干嘛？感到一双手搂上了我的腰，我不由一僵，接着耳畔传来他的低语：“别动，有人正在施迷烟，莫要打草惊蛇了。”
　　闻之我不由一惊，再向门边看去，只见一只细竹管从窗户的缝隙间伸了进来，同时从竹管里飘出了一阵清烟，很快弥漫了整个房间。虽然曾在电视和小说中看过，一旦亲临仍是紧张不已。就在我开始感到胸口发闷，心跳加速之时，一只略有些冰凉的手忽然握住了我的右手，接着耳畔传来一声轻语：“可以呼吸了，迷烟应该都已飘走。”
　　闻之我像得到特赦令一般，开始贪婪地呼吸空气……
　　感觉他的手骤然一紧，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只见月色下他的双眸如子夜般深邃。未及深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房门外传来，接着响起了一个女声：
　　“阿六，里面的情况如何？”声音冰冷带着狠绝与无情。
　　莫非这就是今晚的主谋？我暗想。不对，她应该不是主谋！我瞥了眼身侧的人，既然他不想打草惊蛇，那一定就是想不动声色，顺藤摸瓜，揪出真正的主谋吧。想来今晚的事应该和冷冶宣无关，反而是和镇上的诡异气氛有关吧！想到这儿，我的嘴角不由擒起一抹笑，慢慢合上眼，一边尽量放缓呼吸……
　　“醉芙散已放了一段时间，估计这会儿里面的人都睡的像死猪一样了。”
　　声音有点熟悉，我细细回忆，不禁恍然：这不是那个小二吴青吗？
　　“那就好，你这就进去把他们的包袱拿出来吧。”
　　“是！”
　　我不由吃了一惊。难道之前是我猜错了？他们只是些鼠盗狗窃的宵小之辈？
　　再次睁开眼看向逸，他的双眸此时幽魅沉潜，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似要告诉我不要轻举妄动……别过头去，我合上了双眼。罢了，还是先弄清楚情况再说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脚步声在不算空阔的房间里响起。一瞬间，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真的让人就这么拿走包袱吗？
　　心念转动间，脚步声已消失了，接着传来细微的窸窣声，然后是脚步声的响起，最后以“吱呀”一声结束了所有声响。于是我知道，包袱已被人拿走了，而逸没有阻拦。
　　“就这些？”
　　“是的，属下离开前又特意看了一遍，只有这个。”
　　“是嘛，那快走吧。”
　　“是。”
　　伴着门外的脚步声，我睁开了眼。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刚要出声询问逸，就感觉腰上的手松开了，接着身侧的人坐起了身。
　　“你乖乖呆在这儿，我去去就回。”耳边一声低语，接着眼前一花，他已翻窗而出。
　　有意思！我淡然一笑，拥着被衾缓缓坐起身。窗边，月光如流水般倾泻了一地……

　　大约半个小时后，逸就回来了。一回来就除靴，和衣卧在床上，弄得我一头雾水。
　　“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捅了捅他的臂膀问。
　　“嘘，快躺下来装睡。”他一把将我按倒在床上，轻声道。
　　又怎么了？我感到万分诧异，却还是依言卧倒在床上，闭上了双眼。就当我刚刚闭上眼的那一刻，门外的脚步声又一次响起了。
　　“吱呀。”门被推开了，接着是脚步声，然后是窸窣一阵声响……
　　难道他们又把包袱还回来了？这个想法刚刚升起，又立马被推翻了。哪有拿了人包袱，再送还回来的道理？莫不是太闲了，抑或者……
　　此时来人已出去了，我睁开眼，坐起身，轻描淡写地问：“都探听到些什么？”
　　他笑了笑，眼中是一派无法测度的黑：“快睡吧，不关咱们的事儿。而且包袱他们也给送来了，明早我就带你上山。”
　　我眯了下眼，淡淡地道：“让我猜猜，是不是试梅宫出了点儿事儿，所以加强了对外来之人的搜查。而之前拿走我们的包袱，也是为此啊？”
　　闻言他那菲薄的唇向上一弯，嘴角勾笑地看着我。
　　“看着我干什么？就是猜错了也要支会一声吧。”
　　逸低声笑，以舒适姿势躺在我身侧，一手支颐。“鹤儿啊，有时太过聪明可不是件好事。”
　　“可是太笨也未必好。”看来是猜对了，我淡然一笑，“那么我宁愿明白地去死，也不愿做个糊涂鬼。”
　　他一挑眉，另一只手轻叩床板。“鹤儿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抗拒？”他的语气幽怨，似是蕴涵着无数的委屈。可惜，深知他劣根性的我，并不为所动。
　　“想知道原因？”我笑着眨眨眼，“那不如听我讲一个故事吧。”
　　他轻笑，以手指沿着被上的绣花，缓缓描摹。“既然有故事听，那自然是要听的。”
　　闭上眼略回忆了下，我缓缓道来：
　　“有一个天，狐狸送了一张请柬给鹤：‘晚上请来家里用餐。’
　　‘哇！真罕见！狐狸先生会准备用什么酒菜款待我呢？’鹤很高兴地去了狐狸的家。
　　‘呀！鹤小姐，欢迎！欢迎！请不用客气！’狐狸取出来的酒菜只是放在太平盘里的汤而已。
　　‘我最喜欢喝汤，谢谢你啦！’
　　鹤很想喝汤，可是，因为自己长着一个长嘴巴，所以费了好大劲，也只能闻到味道而已。盘内的汤，一滴也喝不到。
　　可是狐狸却叽哩咕噜地一下子就把汤喝完了，而且嗤嗤地笑着，觉得很有趣。
　　‘真不够意思，你在捉弄我！’鹤恨恨地回家去了。
　　不久，鹤也送请柬给狐狸：‘晚上请客，请你一定要来喔！’
　　贪吃的狐狸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是什么食物呢？’狐狸暗暗地想着。连不久以前的事，狐狸也忘得一干二净，它高高兴兴地来到鹤的家。
　　‘狐狸先生，欢迎！欢迎！别客气，尽管用吧！’鹤拿出装在细颈水瓶里的汤放在桌上！
　　‘谢谢！’狐狸将嘴伸进水瓶里，但是怎么吃也吃不到一口汤。只能闻到鲜美的味道。鹤则将长嘴巴轻轻松松地伸到瓶底津津有味地喝起来。
　　狐狸肚子饿坏了，眼前的美食却一口也吃不到。”
　　说完这个故事，屋里安静了下来。我垂眸而笑，这个故事还是从佛经上来的呢。想当年，姥姥因为信佛，家里到处都是佛经，为此我可没少翻。
　　“逸如此聪明，想必就不用我点明了。”我淡然一笑，躺下身，盖上了被子。
　　“你怎么不去运功打坐？”半晌，身侧之人还是没动静，我不由转过头奇道。
　　他挑眉一笑，忽然俯下身在我耳边低语：“其实你说错了一点。狐狸这么聪明，一定会想到端起瓶子来喝的。”
　　说完揽过我的腰，也躺了下来。
　　心里一沉，我试着挣扎了几下，见没用，也只好随他去了。
　　屋里又恢复了一派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