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第二十六章交之予易 ...
-
“谁?”假山后传来了一声断喝。
我苦笑一声,进退两难,只得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一个脚步声在假山后倏然响起,渐渐远去了……
看来那个“宇”应该走了,我暗自笑了笑。
果然,在脚步声远去之后,泠然公主一脸冷漠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奴婢见过泠然公主。”我俯身向她行了一礼。
“起来吧。”
我站定向她打量起来。啧啧,果然是冰山美人啊,那一身冰雪般的气质果然非凡人可以轻易模仿出的。
“你就是孔灵鹤吧!”她端详了我许久,缓缓说道。
看来要先发制人了!我默叹一声。虽不担心她会对我如何,只是也犯不着得罪她。在这宫里,少一个敌人总比多一个的好。
“奴婢正是。适才奴婢只是偶然经过,什么也没听见。”我忙摆出一副惶恐的模样道。
“算了,我也不怪你。”她淡淡道。
原以为还要再跟她纠缠一阵子,想不到她这么轻易就松了口。
“公主,你……”惊愕之下,我脱口道。
“唉!就算听见又怎么样,该来的总会来的。”她低叹一声,摆了摆手,向远处走去……
素来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丝丝凄苦,望着远处那单薄的身影,一种深深的同情与无力感从我的心里升起。唉!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政治上的利益,又有谁曾真正关心过这个十几岁的女孩?公主又如何?不自由,毋宁死!忽然间帕特里克?亨利的这句话闪入了我的脑海。是的,这些日子以来,我深深地感到了自由的宝贵;为了自由,我会尽快完成任务的。
哀叹一声,我也转身往忆冥宫方向而去……
黄昏时分,我回到了忆冥宫。刚一进屋,翎雁就迎了上来道:“孔姐姐,你去哪儿了?怎么一个下午都没看见你?”
“噢,左右无事,我就去御花园走了走。”自从来到这个忆冥宫以后,我基本上就跟在婉霁宫一样,依然是闲人一个。因此,这样说应该不会让人起疑。
果然翎雁信以为真地点了点头道:“那你快去太子殿下那儿吧。刚刚殿下差了德公公来,说让你去殿下的书房一趟,我正愁怎么找你呢,正好你就回来了。”
“行了,那我马上过去。”我微微颔首道,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边时,我忽然埑身对翎雁喊道:“对了,记得帮我留份晚饭。”
……
靠,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他偏偏这个时候来找我,不是成心不让我吃饭嘛!我满腹牢骚地来到了他的书房外。
一进门,就看见了坐于书桌前的他。一身墨黑的华服,漆黑的长发以玉冠高高束起,整个人褪尽在我面前时的嬉笑模样,散发着凛然的王者之气。
想来,这才应该是那个宫里人人称道的太子的本来面目吧。我心里暗暗赞叹一句,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句话“有些人生来就是让人仰视的”,眼前的男人不正是如此吗?
在我怔愣的片刻,他已看见了我。搁下手中的笔,他冲我挥了挥手,示意我过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我走到桌案前问。
他不说话,只是伸出手一下将我带到了他的怀里。
“你,你干嘛?要是给别人看见就不好了。”靠在他的怀里,我又气又羞道。
“嘘,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他低语道,声音中透着淡淡地疲惫。
他这是?我感到了不解,不过没有再挣扎,任他搂在了怀里。
……
半晌他终于放开了我。
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头发,我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他没说话,只是抱着我坐在他腿上。
“可以吗?”瞥见了他桌上好像奏折似的东西,我的心里一动,大致猜到了他今日一反常态的原因。
他点了点头,我拿过了桌上的奏折,开始细读起来……
呼,看完了这奏折,我不禁长出了口气,这古人的文言文读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吃力,看得我头都要昏了。
也难怪他的心情不好,之前的那本是弹劾他的奏章,大意是说他手下的官员犯了事儿,而他不仅没有处理那个官员,反而还对其百般维护。
“皇上是什么反应?”一个小小的御史居然敢参太子一本,要不是他背后有人指使,就是他活腻了,想必元茂帝也应该能够想到这一点。
他摇了摇头,道:“父皇没说什么,就是派了人去调查。”
派人调查?“派得是谁的人?”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我都说了些什么呀?这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他们兄弟间的明争暗斗了嘛?有时锋芒太露可不是件好事。
果然,他带着惊讶地眼光看着我,半晌才又恢复了平静,缓缓开口道:“派去的是刑部尚书范成容,此人素以公正不阿而著称。”
这不就是告诉我,派去的是个中立派嘛!敢情元茂帝还不算糊涂。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维护了那个官员?”我转过脸来问他。
他沉默片刻,缓缓道:“我相信子书,这件事应该是别人陷害他的。”
“子书?是那个状元穆轩宇的字吗?”我感兴趣地问。
穆轩宇,去年科举中的状元,之后在吏部供的职,也就是那本奏章里提到的犯事的官员。上面说他为人张扬跋扈,前些日子还打伤了崔国舅,按律应治以大不敬之罪。
他点了点头道:“子书平日为人冷静,想来定是崔劲欺他太甚,才会动的手。”
“崔劲,崔国舅……是丽贵妃的兄弟吗?”我忽然想到丽贵妃的娘家好像就是姓崔的。
“是的,这个崔劲仗着是丽贵妃的嫡亲弟弟,在外面素来横行无忌,朝中官员对他已颇多微词,只不过因为大哥,二哥以及丽贵妃的原因,都不敢公然与他叫板。”说到这儿,他的眉毛不由地蹙了起来,
看来这外戚问题一直都是一个国家的大问题啊,我不由感慨万分。
忽然,我心里一动,话不禁脱口而出:“是啦,那个御史敢弹劾你,定然是端王或是艾王指使的。”
他惊异地瞟了我一眼,接着苦笑道:“二哥素来醉心于做学问,只有大哥,一直以来都蠢蠢欲动的,此番又事关崔国舅,我当然知道是他指使的。只是知道又有何用,子书毕竟打伤了皇亲国戚,按律是要充军的。而且……”说到这儿,他忽然停了下来。
而且端王指使御史弹劾你,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降低皇帝对你的宠信。我在心里偷偷补了一句,不过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别担心了,你也说了,那个范尚书为人刚正不阿,他一定能调查清楚内情的。所谓法律不外乎人情,只要能查清楚内情,就一定可以轻判的。”看到他蹙在一起的眉头,我忍不住安慰他道。
他的眉头一展,对我笑道:“是啊,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还担心什么了。”说完将我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被他这样抱着,我心里感到一阵阵的温暖,却又泛起一丝丝的愧疚。唉……
忽然,我的心里一动,问道:“对了,状元爷有没有成亲?”想起下午时泠然公主喊得那个人叫“宇”,正巧穆状元的名字里也有“宇”,这会不会太巧了点?
“没有,好好的你问这个干嘛?”他放开了我,凝视着我问道。
“没事儿,就是好奇问问。”我忙摇头道。
“在我面前,你不许想其他人。”他捏了捏我的脸,霸道地说。
“咦?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我故意闻了闻,然後笑着跳离了他的腿。还未等我跳开,他就一把拉住了我,手伸到我腋下呵痒胳肢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放肆。”
“救,救命,我,我不敢了。”没几下,我已经笑软在他怀里,只能一面喘气,一面求饶。
“告诉你,别想逃跑。”他别有深意地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接着放开了我。
他这是什么意思?看我止住了笑,他眉一挑道:“怎么,还想试试吗?”
“别闹了。”我翻了一个白眼,挣脱开他的怀抱,绕到他对面道:“不如我写首诗,就当是赔礼道歉好了。”
说完也顾不上他同不同意,一把夺过砚台上的笔,拿起一张纸挥毫起来: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萧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从今若须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写这首诗主要是因为他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疲惫,希望他可以理解我的苦心,同时也希望他可以真正做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尽管我的存在本就妨碍了他的“柳暗花明”。
敛了敛心神,我将纸递给了他。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逐字读着这句,然後缓缓放下了纸,带着几分探究的望着我,眼中尽是认真,而我则笑吟吟地望着他。
“有时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谁,为何总能带给人一个又一个的意外?”他的嗓音低沉,语速缓慢。
感到屋中气氛颇为微妙,而肚子又饿的慌,我笑着吐了下舌反问:“嘻嘻,你说呢?”接着转身朝外走去。
“你去哪儿?”他在身后焦急地问。
“苯!当然是吃饭了,翎雁还替我留着饭呢。”转过身,我朝他翻了个白眼,继续向外走去……
回去时才发现,翎雁不在,而桌上放着一个食盒。热气透过食盒,丝丝缕缕得飘了出来……
“啧啧,这个小妮子跑到哪儿去了,该不会是春心动了,跑去约会了吧!”我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打开了食盒。
哇,好像菜还不错耶!闻着菜香,我感到肚子更饿了,忙拿起筷子开动起来……
“出来!”虽然正在扫荡着饭菜,可是刚才那声细微的响动还是没有逃过我的耳朵。
果然,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闪。须臾之间,陈逸潇,陈大庄主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啧啧,看来我们的鹤儿吃相很不雅嘛!”
陈逸潇双手交叉,闲闲地靠在了门上,不改其慵懒的神色。
“什么‘我们的鹤儿’,你还是少肉麻了,我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我不满地朝他翻了个白眼道。
他无声地笑了,眼中尽是戏谑。
无视他的眼神,我将手中的筷子一掷,硬硬地问:“说吧,他又要找我干嘛?”
“难道我就不能来找你吗?”他悠然地走到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脸的戏谑。
“哟,堂堂陈大庄主居然来找我,真是让小女子惶恐啊!”我嘲讽地说。
“我找你是来做个交易的。”他眼中的戏谑尽消,脸上是少有的认真。
“哦?交易?我洗耳恭听。”我也收起了嘲讽的神色,淡淡地道。
他扫了我一眼,淡然到:“很简单,我帮你盗调兵令,事成之后帮你出宫,而你要将得到的有灵和心犀给我。”
“呵呵,陈庄主,我想你弄错了吧。第一,调兵令就是不用你帮,我也照样可以得手,只不过花的时间要长一点罢了;第二,只要我完成了任务,你的主子自然会放了我,试问谁会留一个对自己毫无利用价值的人在身边呢?而我答应了你这两个毫无用处的条件,却要给你一对于我而言也很重要的东西,这于我不是件亏本生意嘛!”闻言,我笑出了声。
他突然也笑了,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缓缓道:“枉我还赞你变聪明了呢,看来你还没有认清楚形势啊!我问你,倘若盗调兵令真的如你所说的那么简单,哲王还会让你去吗?他干嘛不随便派个会武功的人去偷呢?还有,你也说了,没人会留一个对自己毫无利用价值的人在身边。那么失去价值的人会是什么下场呢?想必你也很清楚了。”
他的一连串反问顿时在我心里炸起了惊雷。是啊,飞鸟尽,良弓藏,我真的可以那么轻易地离开吗?闭上眼,我忽然想起了下午时冷蹊野的那个危险的眼神,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样?合作还是不合作可全在你一念之间了。”他淡然一笑道。
我蓦然张开眼,死死盯着他道:“我为什么要信你?而且你还是他的人。”
“你错了。”他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个世上,人和人之间只有因为利益而走在一起,没有谁誓死效忠谁这种说法。”他笑得那么优雅,可惜说出的话又是那么的现实与残酷。
我冷哼一声,嘲讽地道:“看来我真的要恭喜哲王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找来你这样‘忠心’的手下的。”
“承让!”他不以为意地笑着道:“如何?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若想我和你交易,你必须再答应我一个条件。”思虑再三,我说道。
“你说。”他挑眉道。
“你也知道,哲王这人是如何狡诈了。我担心,在我帮他完成任务后,他不能遵守诺言放了严大哥。所以我要你保证,到时一定可以让严大哥从容离开。”想到冷蹊野的为人,我还真是放心不下。
“呵呵,看来我们的鹤儿还真是情深义重啊!”他向我打笑道。
无视他的戏谑,我催问道:“如何?”
“这又有何难,我答应你就是。”他笑毕,答道。
“那成交!”说完,我站起身,习惯性地将右手伸到了他面前。
“你这是?”他看了一愣。
“这是我家乡的礼节,一般两个人谈成了生意都会各自伸出右手互握一下,以示生意谈成了。”讲到这儿,我忽然想起这是在古代,忙不迭地要收回手。就在这时他忽然伸出了右手,与我握了一下。
Oh,My God!我居然和一个古人握手,这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怪。
“你……”就在我要开口时,院子里忽然想起了脚步声。
“糟了,翎雁回来了,你快走。”我抽回了手,连声催促他。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一闪身就消失了……
“哲王派我秘密保护你,所以你有事时我会出现的。”坐回了椅子上,我细细品位着他离去前的这句话。
秘密保护,看来以后的安全应该不用太担心了。想到这儿,我的嘴角不由勾起了一丝笑……